这几日天气都很好，聚集在青州的商户越来越多，似乎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商户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整个青州似乎都笼罩着一层焦虑不安但是又兴奋的气氛，大家都在翘首期盼着榷场开场的那一日。

在万众瞩目之中，那一日终于到来了。一大早曲四郎就起来洗漱收拾整齐，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醒的够早了，没想到一下楼就发现楼下的大厅里几乎坐满了人，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神色。

吴掌柜见到曲四郎下来之后，忙笑着打招呼：“起来了？”

曲四郎还没有从见到这么多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怎么大家都醒的这般早？”

“今日榷场开场，谁还睡得着？不瞒你说，天还不亮就有人坐在下面等着了。”吴掌柜笑呵呵的说道。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过太多次，早就习以为常了。做生意的人是天生的劳苦命，都希望早早地赶过去，实际上榷场的开启自有官府定的时间，并不会因为你提早赶过去就提前开启。

曲四郎慢慢回过神来也忍不住摇头失笑，心中也不由得对于今日的榷场之行抱起了期待。他匆匆吃完早饭，就出门去找石万全。

大街上已经处处都是人了，还有许多车辆，上面都堆放着货物，导致街上更加拥挤不堪。曲四郎一路上也是努力钻者人群的空子才走到了石万全的店铺前，早就挤出了满身大汗。石万全正忙着指挥货物装车，一转头看到了曲四郎的样子，笑了起来：“一路走来不太容易吧？”

“是啊，街上几乎全是人还有车，都快堵得水泄不通了。”曲四郎抱怨道，“这么拥挤，我们的车要怎么过去啊？”

“你不要着急，待会儿官府就该出来维持秩序了。”石万全见怪不怪，“年年如此，有的人还在街中央打架，后来官府便出面维持着街上面的秩序了，不然会影响到榷场。”

曲四郎半信半疑，等着石万全把货物都装好了之后，不紧不慢地出了门才发现街上面的秩序已经比之前要好多了，虽然人车越来越多，移动比较缓慢，但是大家至少都在移动，再一看有官差站在路边不断指挥着，果然一切都如石万全所说。

曲四郎满脸佩服的看着石万全：“还是石掌柜料事如神。”

石万全挥了挥手：“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见多了罢了。”

他们坐在车上，跟着车队慢悠悠地朝前走着。走了好一会儿，等到离开了城市之后，才感觉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已经来到了郊外。在这里已经没有那么堵了，大家的移动速度都明显加快了。

又走了一会儿，方才来到了榷场之外，这里已经排上了长长的队伍。榷场面积十分广大，但是这里车马太多，再大的场地也觉得逼仄起来，更不用说大家都是在吵吵嚷嚷的，有的在呼朋唤友，有的性子急燥的商户在训斥手下小伙计做事太慢，还有西夏那边带来的家畜的叫声，混合在一起的噪杂声响几乎让曲四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石掌柜，这是做什么？”曲四郎探头伸出了窗外，一眼看到了排着的长队看上去十分好奇。他张了张嘴巴，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才让一边的石万全听见了。

“哦，这是在排队拿关子。”石万全看了一眼，随口喊道，“没有关子是没有办法进入榷场贸易的。”

“这儿实在是太吵了。得赶紧找个清净地方，不然交流都没法交流。”曲四郎无奈地想着。他们已经排在了队伍之中，等着拿了关子赶紧走人。

官府的人手脚十分麻利，虽然排队的人多，但是一直都在向前移动，也就不让人觉得等待十分痛苦了。顺利地拿到了关子之后，接下来便是去榷场门口了。

在路上，曲四郎看到查家还有其他一些名声如雷贯耳的大商户都只是待在原地，没有进入榷场的意思。石万全顺着曲四郎的视线，便看到了那些大商户的人。还没等曲四郎开口提问，石万全就主动解释道：“这些大商户是不会进入榷场直接交易的，他们要等西夏那边的同样的大商户前来之后才会派人商谈，现在是不会进去的。”

这样的大商户，手里握着这么多的资源，官府都是看的死死的。若是让他们自由贸易，不知道会卖出些什么来。

“那小商户？”曲四郎探询般的问道。

“小商户要十个人结成结保，每次只能携带一半货物与对方交易。”石万全指了指另一边的那些小商户，他们人多，乌央乌央的一大群。就算是一般的货物，曲四郎一眼看过去都觉得每个人携带的货物如同小山一般了。

“那像我们这样既不是大商户也不是小商户的又要如何？”曲四郎不禁问道。

“我们可以直接进入榷场，但是也不能直接跟对方交易，还要找官牙人。”石万全伸长了脖子四处巡视着，最后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看到了，人在那儿，走！”

曲四郎昏头昏脑的跟着石万全挤出了人群，朝着一个身穿靛蓝色袍子的中年人走去，那个人正在跟别人说什么，似乎是好不容易打发了来人，一转眼见到了石万全，眼睛就是一亮。

“石掌柜！好久不见啊。”那人冲着石掌柜行了一个礼。石万全笑嘻嘻地回了一个礼，“立赤赫，你做的可还好？”

“还是那样呗，好不到哪儿去，也差不到哪儿去呗。”立赤赫笑嘻嘻地说道，转眼注意到了石万全身后的曲四郎，“这一位是生面孔啊，石掌柜又添新伙计了？”

“哦，这是我们万通堡里面负责押送货物的曲四郎，今日来也是想要看看榷场的热闹的。”石万全拍了拍曲四郎的背，“四郎，这一位叫做立赤赫，是与我关系不错的官牙人，已经通过他做了好几笔交易了。”

曲四郎与立赤赫互相行礼，石万全这才说道：“立赤赫，待会还要麻烦你在中间穿针引线了啊。”

“放心吧，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儿了，我心里有数。”立赤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就放心吧。”

远处忽然有人在喊立赤赫的名字，他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来快速对石万全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到时候我再来找你啊。”石万全点点头，立赤赫转过身便匆匆走了。

“立赤赫，这个名字不像是我们宋人的名字啊。”曲四郎等到人走了之后才小声嘀咕着。

“他母亲是宋人，父亲是西夏人，不过从小生活在青州，因为做生意还算有信誉，才能做官牙人。”石万全解释道，“你看他长相也知道了，基本上与宋人没有差异，但是他精通西夏语，是一个很不错的官牙人。”

“石掌柜，官牙人到底是什么？”曲四郎忍不住问道，他老是听到这个名字，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