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万全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让立赤赫去问了中间见过的一家，询问他的皮货。立赤赫应了一声便去了，曲四郎见他走后方才小声道：“石掌柜为什么选择了那一家呢？之前别的家还有一整张虎皮呢。”

“那一家看摊主的打扮，肤色黧黑，肌肉健壮，穿的又是典型的西夏服饰，手上还带着韘，一看就是个猎户，那些皮也是从动物身上扒下来，粗粗硝制了一下便拿来了，因此好大一股味道。”

曲四郎回忆了一下，还真是，那个摊位上味道很严重，几乎让人掩鼻。

“这样的皮货，才是新鲜的皮货，那个摊主应该就是猎户，直接打了猎物剥下皮给我们的。”石万全说道，“其他家的虽然皮更干净，但是也不知道是陈旧的还是新鲜的，那一张虎皮万一是拼凑的可就不值钱了。”

立赤赫问了价钱，回来告诉石万全一声，石万全听了一下，倒也不算贵。

“我问了那个猎户，他带的皮也不多，石掌柜不妨都买下来。这个人是第一次来这里，急需钱。他说之前买给来收购的西夏商户拿的钱并不多，还不如自己直接拿出来卖，少了一道转手。”

石万全没有太过犹豫，因为他又看到有其他官牙人再向这个猎户询价了，“那就麻烦立赤赫，告诉他我要了他的皮货。”

西夏的皮货，质量向来很好。等到了冬天，达官贵人们对于皮衣的需求骤然增多，这些好皮毛都会是紧俏物品。只要带回去在进行加工缝制之后，立刻就能卖出好多钱。

立赤赫走过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猎户。宋朝与西夏的贸易货币并不相同，但是在榷场如果各用个的货币，无疑会给贸易带来很大的难度，所以榷场之内同意使用铜钱。

这也是宋朝与西夏辽国商量好的，同意使用铜钱，八十钱为一陌。大宋经济实力强劲，铜钱在其他两国境内也是可以畅通无阻的。当然，如果贸易双方同意以货易货，那是再好不过。只不过货物的价值有时候并不能互相抵消，所以铜钱还是主流。

这一批皮货数量不多，品质还算不错，这样就已经有了五十陌。石万全付了钱之后，那个猎户掏出一个麻袋将钱放了进去，直接扛在肩头就走了。也亏得他人高马大，这么多钱也背的走。

石万全本来还想再看看其他的货物，立赤赫却对他说：“有一个西夏商人对石掌柜的货感兴趣，石掌柜要不要考虑考虑？还是上一次交易过的西夏布行。”

刚刚石万全交易的时候，立赤赫在跟另一个西夏人说话，两个人说的曲四郎也听不懂。等到石万全忙完了，立赤赫就过来介绍人了。

“啊那自然是没问题的，烦请跟我来吧。”有生意上门，石万全怎么可能拒之门外，立刻笑眯眯地就要带着立赤赫还有客人往回走，曲四郎没有立刻回去，他还想要再看看，于是就留下来继续逛。

曲四郎这么一眼看过去，就已经见过有的店铺货物十分紧俏，一会儿功夫便有两三波官牙人过来询价，有的来得晚了只能望货兴叹。就算是官牙人，有的也是一人难求，替这家问完了还有那家，那些能说会道口才更好的官牙人也就更加紧俏，简直忙的像一个陀螺一样，恨不得连轴转。

在这样的场景之下，有人想要动手吵架也是家常便饭，通常看着快显露苗头了，赶紧有人上来劝架，劝不住的就会招来官兵处置。官兵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有人闹事一律扔到榷场外边，不能影响了里面的进程。

大家是来这里做买卖的，万一买卖还没做成先被人提溜了出去，那可真会死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一般大家都会在不把官兵招惹来的前提之下，互相说几句就算过瘾了，旁边人也会帮着劝架。毕竟打起来要是毁坏了货物，还是大家倒霉。曲四郎这样走了一圈，就看到了不少商户暗藏的小火花，但是看不过眼干脆就到别处去，硬是没有打起来。

这让曲四郎觉得很新鲜，也越发小心起来，他还是个新手，要是在这里惹了祸事，回去定然是讨不了好的，况且石万全好心带他来，曲四郎还有几分良心，不可以给别人带来麻烦。

等到曲四郎再回到自己商铺的摊位的时候，石万全已经跟看货的西夏商人达成了协议，那个商人包下了大批的丝绸。眼见着货物卖了出去，曲四郎自然十分高兴：“还是石掌柜有办法！”

石万全得意的一笑，等到那个西夏商人走了之后方才小声道：“所以这就是认识一个官牙人的好处啦。”

这榷场贸易，全靠官牙人在中间撮合，因此官牙人给了买卖双方什么消息，对于贸易的结果有直接的影响作用。虽然买卖双方也可以互相看货物，但是再好的眼神也不敢说完全没有走眼的时候，这个时候一个经验丰富的官牙人的两三句话，或许就会有完全不同的效果。

这一次买下丝绸的商人，上一次也是在石万全这里买下了很多布匹，双方不是以第一次交易，彼此也算知根知底，这样的贸易更容易成交。在榷场里面，只要没有特殊原因，大家还是选择和以前合作过的店铺进行交易，因此只要货物品级不要暴跌，基本上都是稳得。八壹中文網

曲四郎恍然大悟，怪不得石万全对这一批货物十分有信心，原来还有这些贸易的潜藏规则在其中，这么说来这一批的货丝绸已经去了大半，剩下的大概只能卖给一些散户。还有就是茶叶了。

“这不必着急，榷场还会再开几天，后面终归会有人来的。再说这一批茶是今年的春茶，诨名叫‘细雨银针’，乃是谷前茶，有的西夏贵人对茶道钻研颇深，谷前茶稀少，终归会有懂行的识货。”石万全说的信心十足，完全不担心。

因为石万全的态度，曲四郎心中的焦虑也渐渐消散了。第一天就能卖出那么多，后面相比也会更加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