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栀,其实这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的。”李珏似乎察觉到了赵栀对于太子的不满,他耐心地对赵栀解释道,“阿栀,我们每个人的立场多多少少还是要遵从家族的意见。我的母亲与阿禛的母亲作为公主,都是更喜欢太子。因为这件事你或许会觉得太子不好,但实际上很多事情也不是尽如表面上这样的。”
李珏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词穷,一时之间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解释,最后他只好说道:“你或许会觉得太子是个有些是非不分的人,但是好歹他待人更加和气,不像八大王总是盛气凌人,表面上对你亲切,实际上却是十分倨傲。”
赵栀默然不语,或许这就是比烂?因为官家只有两个嫡子,不是这个就是另外一个,终归是要在两个人中做一个选择,老好人的太子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对象。说起来,或许最后应该责怪的是官家的儿子不够多?
真像后世那样弄出个九子夺嫡来,选择面是更广了,但是只怕争位之战会打得更加激烈,殃及的池鱼也会更多吧。
“我知道,你们也是身不由己。”赵栀叹了口气,太子的贼船都已经上了,想下也下不来了吧。
李珏点点头,显然像是松了口气,“阿栀,不管阿禛打算做什么决定,请你一定要理解他。”这件案子,只怕周禛都没有太多的决定权。而赵栀应该是一个恩怨分明干净的女子,李珏并不希望她会看低阿禛,还有自己。
赵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书房那边传来了说话的声响。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连忙冲了出去,只见周禛将吴知州送出了府,转过身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到底怎么了?”见到周禛回转过来,李珏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真亲自来了,来找吴知州。”周禛说的很简短,“太子事先的确不知道这件事,但是知道之后也只是表示必须保下王真,其他无所谓。”
保下王真这是肯定的。哪怕太子的命令没有来,李珏都能想得到太子一定是要保下王真的。如今太子给出的这道命令,说来也没有太为难他们,但是显然也是不合周禛的心意。
“阿禛,你不要太逞强了。”李珏观察着周禛的脸色,“不要把鸡蛋往石头上撞,不值得。”王真的地位在那里,就算周禛再怎么看不上,只要太子不倒,王真就能安然无恙。而周禛的立场,恰恰是不能希望太子倒下去的。
周禛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一抬眼正好看到了几步远之外的赵栀。少女那一双清亮的黑眸关切的看向自己,看得周禛心里软了一下。
“阿栀,对不起。”周禛慢慢走向了赵栀,伸出一只手想要握住她的手。但是手升到了半空,犹豫着还是没有伸过去。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阿禛。”赵栀主动伸出手握住了周禛的手。周禛现在所受到的压力,她在前世也经常受到。有的时候一个案子,总有各种各样的人不想让案情真相大白。赵栀当然会据理力争,尽自己所能让案情大白于天下。
可是有的时候,她的努力不过是螳臂当车,根本无法阻挡事态的发展。初出茅庐的时候她会因此怀疑自身工作的价值,当时自己的一位前辈告诉自己,人世便是如此,有的时候自己的努力就是付诸东流,有的时候自己就是没有办法。但是这不意味着自己就不要再努力下去,终归要去争取,尽力去抗争,才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如今,周禛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他有什么错呢?现在是宋朝,虽说与自己的时代相隔甚远,但阳光底下无新鲜事,所有的事情不过是一遍又一遍地轮回罢了。
“阿禛,尽自己所能去做事就好了。这个案子能进行到哪一步就进行到哪一步,尽力而为。”赵栀捏了捏周禛的手,盯着他有些消瘦的脸颊。这些天周禛为这个案子煎熬地茶饭不思,废寝忘食,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废。
周禛看着眼前的小娘子,忍不住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这些天他精神紧张,连带着阿栀还有阿珏都为这件事揪心。他们跟着自己东跑西跑,受着颠簸之苦,一起侦破这起案子。这本来并不是他们的责任啊。
赵栀也伸出手,环住了周禛的腰。周禛的怀里总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温暖,令她十分留恋。
李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默默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一对相拥的恋人。这是属于他们的时刻,李珏很清楚自己应该退下了。
几日之后,派去检验砝码的人终于发回了消息,果然这些砝码都有问题。每一个砝码都比它本身标明的重量还要重上一两石。用这样的砝码称出去的盐,自然要比理应拿到的盐还要多。
“在梨花盐场拿盐的商家是哪些?”得到消息的赵栀立刻转头去问周禛李珏。
“梨花盐场本来产量就比较小,从这里拿盐的都是相对来说比较小的商户,不过也有个三四家吧。”周禛这几日一直都在翻盐场的账本,所以很快就报出了那几家商户的名字。这些商户虽然比不过那些名震全国的大商户,也是不得了的经商世家了。
“他们必然跟万通堡有联系,万通堡从他们这里买去了所有多出来的盐,然后作为私盐贩卖。”赵栀指出了这一点。
“万通堡做的茶叶瓷器等等生意,多半都是跟这些商家有些关系的。”李珏提醒道,因为万通堡到底只是中等规模,这些商户的体量依旧比万通堡要大上许多,在生意上万通堡肯定与这些商户保持着联系。
周禛点点头,认可了李珏还有赵栀的说法。他立刻派出衙役去将那些商户的当家人带到衙门去,接着自己再次来到了大牢之中见杨青。
杨青仔细地看了周禛的脸一眼,顿时丧失了兴趣,“你都知道了。”
不得不说,他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真是一流,“不错,所以我认为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说吧,是不是盐场的所有盐商都参与到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