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其实不算怎么复杂,尤其是在尸检结果出来之后。容氏本就是内宅妇人,平时能接触的人就不多,关系比较单纯,顺着关系网一个个去查,实际上倒也不难。
尤其是胡老大派人从吴家下人那里打听来的情报,与吴天所说,又有着微妙的不同。容氏嫁入吴家之后,终日郁郁寡欢,与吴天之间感情平平。当然这些主人之间的家务事,仆人侍女们也不能完全窥得其貌,但是吴天留宿在容氏屋子里面的时间的确不多。
后来生下了一个孩子之后,吴家着实是高兴了许久。可惜好景不长,孩子身体孱弱,很快就病死了。吴天因此迁怒容氏,认为是容氏在怀孕的时候不好好保养,硬是将孩子的身体弄坏了,容氏也因为孩子的死亡而更加抑郁,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发僵硬,平日里根本就不会相见,跟和离也没什么差别。
案子正在调查的时候,胡老大这边又爆出了最新的消息,有人半夜里面悄悄来到吴家,本想翻墙进去,却被厅子们拿下,押到了开封府。
因为吴天一直都是作为嫌疑人,所以周禛安排厅子们分成三班,对吴家进行监视,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前几日都还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直到这一晚上,守株待兔终于有了成果,只是意外不是吴天,而是一个陌生男子。
这陌生男子被押送到开封府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急忙讨饶。从他口中,才得以窥见容氏之前的一段故事。
原来此人叫做姚显,是容氏的邻居家的儿子,也是举人出身。姚容两家关系不错,姚显和容氏也是青梅竹马,两家家长本来也有意结亲,不料却有吴家上门求娶。容家面对富贵还是被金银迷了眼,改口将女儿嫁给别家。
姚显又急又怒,一气之下离开家中,往外散心。但是姚显与容氏既然一起长大,早就情根深种,两个人也有了首尾。
谁想到一夕之间两家翻脸,容氏被嫁给了吴家。自此之后容氏便抑郁不已,她不爱吴天,却被迫终日与他相见。最要命的是,她怀了孕却不敢确定孩子到底是谁的。
容氏生下孩子之后,辗转托人带信给了姚显,写了一首关于石榴的诗交给他。姚显也算聪明,石榴意为多子,他立刻意识到容氏很有可能生了自己的孩子,就急忙回到京城。但是吴家门禁森严,他想进入探望容氏也是不得其法。
孩子夭折之后,他痛心不已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又离开京城。这一次再回来,还是接到了父母的书信,提到容氏已死的消息。姚显肝肠寸断,立刻就要回来看一看容氏。
姚显父母书信写的匆忙,所以姚显并不知道容氏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也没想到开封府早就把吴家围得跟个铁桶一般水泄不通,所以就这么着了道。
姚显的出现,带来了案件的又一次转机。这样一来,吴天的作案嫌疑简直是直线上升。试想,哪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对自己不忠呢?就算是他横刀夺爱在先,但是容氏进了吴家的门,就必须和过去划清界限。
容氏除了贴身丫鬟桃红,还有一个自小跟到大的嬷嬷。容氏死后不久,这个嬷嬷就向吴天要了身契打算回老家。没想到还是迟走了一步,嬷嬷也被官府重点审讯,她胆小如鼠,也从实招来姚显所言都是属实,因为串通这二人给他们牵线搭桥的就是这个嬷嬷。她只想着反正这二人以后都要在一起的,也就对二人的亲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里想到风云变幻,两人硬生生被拆开,此时容氏已非处子身,嬷嬷畏惧事情一旦东窗事发自己要被容家责难,便跑到外头去请教了一些假装处子的秘方,回来给容氏用了,算是混过了洞房。
但是很快容氏怀孕之后,嬷嬷也意识到这个孩子还真说不上父亲是谁,心中惊惧。她本想一走了之,但是身契偏偏扣在容氏手中。容氏不肯放嬷嬷离开,没了身契嬷嬷就算逃走也是逃奴的身份,行动处处不便不说,一旦让官府查出来还是要受刑。
无奈之下,嬷嬷只好用心帮容氏处处掩饰。好在吴天对容氏感情也是平平,很少进她的房间。嬷嬷本来以为这日子也就这么熬下去了,没想到容氏又突然死了。
嬷嬷自以为得到了机会,忙不迭找吴天要了身契就打算离开京城。没想到官府手快,她还没出城就已经被控制了起来。稍微被审讯的架势吓了一下,她便尽数招来。
这些倒也平常,但是嬷嬷说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线索。容氏自从一个人居住之后,嬷嬷一直在想方设法找自己的身契,想要偷走身契远走高飞,所以她晚上的时候会偷偷摸摸进入容氏的房间寻找,那天晚上也不例外。
但是那天她正要去的时候,却发现容氏屋子里面的灯还亮着,传出了吴天的声音。这让嬷嬷很吃惊,毕竟吴天也很少来容氏的房间。嬷嬷只以为自己的运道不好,吴天到底也是容氏的丈夫,他来了自己只好退出去。没想到第二天就听到了容氏身亡的消息。
容氏死后,嬷嬷想到她的东西必然还是要吴天接管的,就寻思向吴天讨要身契告老还乡。吴天也的确如她所愿,可惜还是走迟了。
嬷嬷的口供与吴天完全不同,这便是破案的关键。周禛到此时已经基本认定作案者就是吴天,赵栀虽然之后没有再去开封府,但是李珏一直都将案情的进展告诉赵栀,赵栀建议他们再去查一查那一根进入容氏体内的铁钉的来处。
李珏很听从赵栀的提议,派人去查了一下,结果发现这根铁钉就是吴氏车马行用来给马匹钉蹄铁的铁钉。这种铁钉极其粗大,与外面常用的都不太相同。
种种证据都说明吴天的重大嫌疑,周禛于是决定将吴天逮捕,押入了开封府司理院。远在边州的吴天父兄也听说了家中出了急事,留下了主事的人之后,其余人都火速赶回京城,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