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就有了成果。一个小厮走过来将一个精致的木盒双手递给晋国公:“国公,东西在这里了。”
晋国公没有接过来,而是转向江氏:“左夫人,东西已经找到了,让你的人验一验吧。”
江氏一愣,看了赵栀一眼。赵栀会意,走上前来,双手接过了木盒。其实她还不知道这个木盒里面是什么,但是在打开之后,她的脸色倏然就变了。
触目所见,木盒里面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赵栀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一片淡肉粉色的东西,还有许多棕褐色的像是血迹凝固之后形成的痕迹。
赵栀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只怕就是那一日妾侍柳儿流产的婴儿尸体。因为这样的婴孩刚出生就死掉,太过不吉利,所以就没有举办什么葬礼,用个精致点的木盒子装一装就可以了。
这个盒子触手冰凉,看来之前还是放在了阴凉之处用冰块降温过。据说是柳儿生下死胎之后,心中悲痛万分,不肯让婴儿下葬,就一直放在屋里隐秘的地方,用冰块降温妄图让婴儿保持不腐。
木盒里面还放了香料,但是无论用什么香料,都掩盖不住血腥腐臭的味道,赵栀猝不及防真是给熏了个正着,简直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她把木盒放在了桌子上,别开脸深深吸了口气,紧接着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布手套,套在了手上开始翻检盒中婴儿的尸体。这个布手套是她自己闲来无事做的,为的就是应付各种尸检的场合,这一次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多亏有冰块,婴儿的腐坏还不算太严重。周围的人已经不忍再看,纷纷转过脸,只有晋国公一言不发盯着赵栀手上的动作,世子赵珂脸都发绿了。
赵栀伸手轻轻摸了摸婴儿细小的骨骼。这时候的孩子只有小猫这般大,骨细肉嫩,甚至连胞衣都还没有完全退去,黏在身上,灰灰白白一片。
再按一按,赵栀只觉得手底摸到了什么细碎的东西,她不由得皱起了眉毛,果然还是有古怪。
“赵娘子可看出什么来了?”屋子里面一片寂静,江氏忍耐不住便出言询问。她只看着赵栀,眼光也不敢落在桌面上。
赵栀收回手,摘下了手套,随即冲着晋国公还有江氏母女分别躬身行礼道:“我已经大致看了看,基本可以断定这个孩子是在出生之后才死去的。”
出生之后才死去的?也就是说不是受惊之后才产出的死胎?
听到这个结论,江氏母女的脸色都散发出了光彩,与之对比的却是柳儿面如土色。晋国公皱起了眉毛:“有什么证据?”
“如果是受惊才生产下来的死胎,胞衣应该是紫黑色的,浑身的血瘀都是模糊不清。”赵栀娓娓道来,“若是生产出来之后才死去的,胞衣则是白色,婴儿身体也会呈现出淡红色,并不会出现紫色的淤痕。”
晋国公扫了一眼木盒里面的尸体,的确如同赵栀所说。赵栀察言观色便知道晋国公仍然有些不信服,索性说道:“这一点区别或许产婆们会知道得更清楚。国公爷倒不妨请人多请教几个产婆,她们定然也会如此说的。”
“而我之所以如此断定这个孩子是出生之后才死的,也是因为刚刚摸到了孩子的喉部,是塌陷下去的,骨头已经都碎了。这不是天然形成的,必定是后天有人扼碎了孩子的喉管。”
这样残忍的事情,赵栀说出来都觉得头皮发麻,更不用说听的人了。几个女人的脸色刷的白了,江氏攥紧了手帕。虽然这个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她们并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是听闻他居然是这样的死法,也不由得脊背发凉。
晋国公的眼神一下子就幽暗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起不来的柳儿。赵栀该说的都说完了,索性叠着双手退到了一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这个晋国公是一个狠人,刚刚看他踹自己儿子那一脚也是丝毫没有留情,赵栀可不想招惹他。
其实在得出婴孩的死因之后,赵栀心里就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只是她没必要说出来,这位晋国公想必自己也会有办法的。八壹中文網
“叫管家过来,将那一日给柳氏接生的产婆叫过来,将她跟柳氏分开关押,审问那一日到底如何。”果不其然,晋国公慢条斯理地开口吩咐了下去。下人得令而去,就有人上前拖起了柳儿,将她拉了出去。
自从晋国公来了之后,柳儿就好像痴傻了一般,一句话都不会说,如今也就这样迷迷蒙蒙的被拖了出去。依照赵栀来看,她似乎是惊吓过度,陷入了糊涂的境地。
赵珂缩在一边,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若是敢为了妾侍对抗父亲,还算得上有情有义。不过看他如今这副情况,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性子,只能冲着母亲妻子发发火,在晋国公面前就全然弱了下去。
晋国公显然也不想在内宅久待,跟江氏客气了几句便走了出去。晋国公夫人也没有待客的兴致,江氏这一次来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没有计较晋国公夫人的态度。
江氏拉着女儿的手,小声劝道:“如今真相大白,你也不要再伤心难过了,自己身子要紧。”有一句话江氏还藏在心中没有说出来,就是为了赵珂这般,很不值得。
左淑媛扯出了一个微笑:“阿娘,我知道,你放心。”眼光一转放到了赵栀的身上,左淑媛还记得向她道谢:“近日多谢赵娘子。”
“世子夫人客气了。”赵栀躬身还礼。
左淑媛见她看待尸体连眉毛都不动一根,冷静自持,这般态度她却是永远都学不会的,不由得也有些佩服,“阿娘替我好好谢谢赵娘子。”
“这是自然。”江氏毫不犹豫地接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
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江氏也不好再停留下去,于是略略安慰女儿几句,就带着赵栀登上马车,离开了晋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