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了桌子上的刚刚端上来的酪浆,赵栀借机抬起眼睛向着四周看了看。各个小娘子都在拉着自己的手帕交说话,并没有人往自己的方向看上一眼。
赵栀并不喜爱酪浆的酸味,因此只是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心中暗自忖度着。她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刚刚自己没有感觉错,的确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大概是见到自己抬起头来,急忙移开了目光吧。
有意思,赵栀再次低下头微微一笑。她料定今日必定会有不少人对自己充满好奇,暗中打量自然是不会少的,这大概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前戏罢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低声问旁边的绿竹:“你刚刚可有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打量我?”
绿竹顿了顿,弯下身子道:“的确是有,但是奴婢也没有看清到底是谁。”侧厅里面聚集的姑娘越来越多,声音也逐渐嘈杂起来,人多眼杂的,就算绿竹再怎么机敏,也很难判断到底是哪里投来的目光。
“罢了。”赵栀本来也不指望绿竹发现什么,她正要说话,眼光却不经意注意到有人朝着自己看过来。
赵栀的记性不错,记得这个小娘子乃是绿竹刚刚提醒过得,大理寺卿之女何娘子。她直直的朝着自己看过来,眼光平静悠然,不带有任何情绪。不,与其是看自己,倒不如说是看自己穿的这一条裙子。
赵栀不由得瞥了一眼自己的裙子。这样低调不起眼的颜色,行走之中却有银光闪现,赵栀很是喜欢的,那位何娘子难道也注意到这条裙子了?在今日的宴会之中,满场的小娘子们穿的比这个还要华丽的可是大有人在啊。
赵栀眼睛的余光已经瞥见那位何娘子干脆起身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赵栀之前就注意到她并没有和其他娘子攀谈,跟自己一样一个人坐着。如今赵栀这一张桌子旁边倒也没有什么人。何娘子翩然而来,先冲着赵栀行礼:“这里没有旁人吧?”
赵栀自然也是要起身还礼,“没有旁人,请坐吧。”
“多谢。”何娘子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冲着赵栀说道:“我是大理寺卿之女何执玉,见到小娘子你有一点眼生,似乎以前没见过,请教娘子芳名?”
“我不是什么官宦之女,叫做赵栀。”赵栀微微一笑,坦然回答。心中却在猜测刚刚那一道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这位娘子。
赵栀的声音不轻不重,偏偏在她说完名字之后,侧厅之中出现了短暂的沉寂,不少人恰巧都听到了赵栀的自我介绍。霎时间,就有不少眼光如同利剑一般刺了过来。
面不改色的接受着这些目光的洗礼,赵栀目光平和的看着眼前的何执玉。
乍一听闻赵栀的名字,何执玉也是惊诧。但是她很快就收拢了情绪,恢复了原本的淡然。八壹中文網
“原来是你,真是百闻不如见面。”何执玉眼中闪现了几分好奇兴味的色彩,“只观你形容,真是难以想象居然敢于做尸检。”
赵栀微笑着,“其实不去想也就不害怕了。”她心里却有些惊讶,原本以为何执玉在听到自己的大名之后,就会敬而远之的……毕竟现在自己是一个麻烦,等到荣庆公主驾到之后,麻烦就要升级成祸患了。
世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赵栀也不会怪罪旁人。
没想到这位何执玉竟然没有露出忌惮害怕的表情,倒可以称得上勇气可嘉。赵栀不知道的是,何执玉的父亲作为大理寺卿分管刑狱,因此何执玉从小就对各种断案诉讼极为熟悉,也不想别的人一样那么忌惮尸检。甚至何执玉对于这方面还很感兴趣,只是由于闺阁女儿的身份不方便参与其中。
没想到近日京城之中,有一个做尸检的赵栀异军突起,声名在外,这让何执玉很是有些激动。她做不到的事情,有其他女子居然做到了,就算不是她自己做的,她也觉得特别痛快。
至于荣庆公主与赵栀之间那一点恩怨,何执玉根本不看在眼里。她父亲走的是纯臣的的路子,刚正不阿,简在帝心,她没有讨好公主的意思,也没有畏惧公主的担忧。
“你穿的这匹山青月光纱,当时我也看了。想买的时候却被告知最后一匹已经被买走了,没想到就是你。”何执玉低头看了看赵栀的裙子,“这颜色灰不灰蓝不蓝的,我根本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跟我一样喜欢,还觉得有些遗憾。不过现在看来,你穿的很相宜。”
赵栀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何执玉会一直看着自己的裙子,原来是自己在无意之中夺人所爱了。
“真是对不住,我去铺子里的时候觉得这个颜色清雅,就定下来了,倒是抢了你的心头好。”赵栀有些歉意。
“小事而已。”何执玉手一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会有人跟我一样喜欢这个颜色,对我来说就已经很惊喜了。”
如今流行的可不是这样的颜色,小娘子们喜欢的都是各种娇嫩的颜色。山青虽然看着如同水墨画一般,但着实有些老气。而自己的审美有了志同道合者,的确是一件喜事。
赵栀和何执玉相视一笑,又说起了别的话题。何执玉到底是大理寺卿之女,受父亲的耳濡目染,对于刑狱更感兴趣,这倒是对准了赵栀的专门科了,两个人说的很是投机。
从赵栀艮何执玉聊天开始,就不停有人朝她的方向看。赵栀已经习惯了,泰然自若让大家观看。不过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难道她脸上有花不成?
过了一会儿,还是有人沉不住气,趁着何执玉喝水的时候,微微提高了声音道:“倒是想不到京城名人都来了啊!”
赵栀冲着说话人看过去,记得这是温君庭之女温淑玲。她斜着眼睛,脸色有些不善,嘴角微微上翘。
这话不好接,赵栀索性就当做没听见,不管怎么说都不适合。
见到赵栀低眉顺眼不说话,温淑玲索性说得更响亮了些:“荣庆真是心善,什么阿猫阿狗都放了进来。”侧厅里面安静不已,温淑玲一开始说话,大家都知道她要为难谁了,谁也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