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都圃靠近皇城,又独占了一大片清净的水地,风景自然不同于繁华的汴京市井,反而有几分脱俗的气息。如今正值盛夏,这里芳草萋萋,树木浓荫满地,其中还有许多鲜花争奇斗艳,甚至还有牡丹在这个时节开放。
皇家园林自然要比普通风景更胜一筹,花匠们想方设法精心培育,使得牡丹延长了花期,此时也开的喧闹不已。
马车还没有挨到青都圃的大门,就已经不得不排起了长队。没办法,今日要来的小娘子与小郎君太多了,人人几乎都是坐着马车或者骑马来的,青都圃的大门也没有那么宽敞,只好排起队来。
赵栀有些好奇地微微挑开车窗向前看去,就看到颜色装饰各异的马车正整齐地排成一排,等着进入其中。李珏与周禛也在队伍之中等待着,时不时还要跟过往的同样骑马的人打招呼。
好在排着这么长时间的队伍,大家都还气定神闲,没有大声吵闹也没有一点不耐烦。就这样按照顺序一辆接着一辆,很快赵栀的马车也穿过了青都圃的大门,正式进入其中。
一进入青都圃,夏日的炎热就一下降低了许多,头顶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枝叶,阳光透过叶片照射在地上,都带上了几分绿色的清幽。耳边时不时响起了几声蝉鸣,还有鸟儿清脆的啼叫,偶尔还会有清风吹来,带来了树叶哗哗的响动,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山野之中。
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就见到眼前一栋斗拱飞檐的建筑,所有的人都在此处之前纷纷下了马车与马匹。赵栀也扶着绿竹的手走了下来,抬头看着这一栋建筑,门口的匾额上写着“静心亭”三个大字。
建筑门口站着一个身着青色服饰的男子,面白无须,他冲大家拱拱手,朗声道:“请诸位娘子从静心亭西侧往莳花厅去,郎君们从东侧往白浪台去,宴会分别在此二处举行。”
声音尖细如同女子,但是观其形貌又是男子无误。赵栀心下明白,这就是宫中的内侍了。
内侍既然如此说,大家也就分头行事。周禛临去之前回头看了赵栀一眼,赵栀回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使得周禛眉目稍微和缓了些。
都到这里,来都来了,只能见招拆招了。赵栀带着绿竹,在内侍的指引下进入静心亭的西侧。这西侧乃是一扇垂花拱门,连接着一条长长的游廊,两边都是栏杆,从游廊的屋顶垂下了许多紫藤花。这个时候紫藤花正开得好,花朵从上往下,颜色也是由浅到深,成了紫色的瀑布一般,在随着风儿轻轻晃动,当真是美不胜收。
走在这样的游廊之中,恍如置身仙境一般。饶是赵栀此时心事重重,也不由得为这样的美景而心生赞叹。她带着绿竹慢慢走着,刻意放缓了脚步留心着两边的风景。
游廊的两边则是花圃,也有假山曲水小亭,打造成了一副风景画一般。随着人脚步的移动,风景也在不同的变化,可谓是美不胜收。
赵栀看了一会儿,便也跟其他人一道,慢慢走向了莳花厅。
等到进入了莳花厅之后,赵栀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要叫这个名字,实在是莳花厅无论内外,几乎都是花的海洋了。
一路从游廊走来就已经是许多不同的花圃,而莳花厅之外全是各色花圃,各种不同形状不同颜色不同种类的花全都挤挤挨挨盛放着,形成了非常强烈的视觉冲击。
而莳花厅之内,也摆放着许多的盆栽,大部分都是牡丹花的。绿竹在赵栀耳畔小声道:“荣庆公主最爱牡丹。”
赵栀点点头,左夫人也跟自己说过,荣庆最爱牡丹,这里的牡丹花想必也是为了讨她的欢心吧。
进入莳花厅之后,赵栀便看到了正厅之上已经摆放好了宴会所需要的桌椅,只是毕竟宴会的主人荣庆公主还没有来,大家不好入席,所以暂时都聚在了侧厅。
其实一路上赵栀也偷偷打量过其他小娘子,无一不是打扮的如同花儿一般争奇斗艳,发型不是富丽的牡丹头,就是灵动的飞仙髻;衣服就算为了避讳不穿红色,也是桃红粉红,鹅黄柳绿的一大堆鲜亮的颜色,自己混在其中真的是十分不起眼了。
这反而让赵栀松了口气,低调就是王道,她倒是巴不得自己再不起眼一些就好了。
进入侧厅之后,赵栀便捡了一个角落坐下,很快就有内侍奉上茶果冰饮,供小娘子们取用。这些小娘子自然都是互相认识的,很快就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起各自的服饰穿戴。绿竹则是站在赵栀身后,轻声告诉她这些小娘子到底是什么人。
“那一位梳着牡丹头的就是温相之女温淑玲,与荣庆公主交好;她身边那两位头上有着一模一样红色宝石簪的就是兴庆侯府的香娘、文娘,她们与公主是表姐妹……”
“再远一些的那一位身着深蓝色衣裙的是大理寺卿之女何娘子,她旁边的乃是枢密使之女汤隋珠,那一位踢着毽子的就是兵部尚书之女林如月。”
此时侧厅里面也是热闹非凡,林如月是个小孩心性,眼见着这么多姐妹都来了,她便十分开心,拿着毽子出来就在侧厅里面玩了起来。其他小娘子今日前来都存着相看郎君的心思,只有林如月这般还小的女孩子,却是心无旁骛只是为了凑热闹的。
宴会还没有开始,大家便有心陪着林如月一起玩乐,看着她踢毽子帮她数着数。这样受到大家的关注,林如月自然更加来劲,鼓着气要踢足五十个。
她毕竟人小腿短,踢了二十来个就有些接不上了,却还是在努力撑着。其他小娘子笑着给她加油。赵栀也含笑看着这个小娘子涨红了脸的模样,觉得很是可爱。
这么可爱的小娘子,怪到大家都存着几分善意的心思。林如月实在是坚持不下,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赵栀微微一笑,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这目光令人如芒在背,就好像有针尖在对着自己一般,让赵栀浑身上下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