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在院子里的一辆板车上铺了一层稻草，又在稻草上铺了一层棉褥。随后，民妇才走进屋子里面，把徐磊搀扶出来。

徐磊忍着腹部伤口的疼痛，在民妇的搀扶下缓缓从床边站起。

“我自己来吧！”徐磊试着往前走，可走了没几步就坚持不住了。他的腹部又渗出了鲜血。

“别逞强了，小心门槛！”民妇搀着徐磊从屋里走出来，让他平躺在板车上。随后，民妇就拉着板车走出自家小院，上了院门外的一条田间小路。

徐磊看着民妇的背影说：“救命之恩，真的太感谢您了。”

民妇不说话，拉着板车很快走上了大路。徐磊躺在车上，观察着大路两边的风景。在这里可以清晰看到不远处的张大帅的军营。

民妇没有回头，但她却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被当兵的追杀？”

徐磊看着继续拉车的民妇，有些犹豫。

忽然，民妇顾自说道：“当年闹日本鬼子，我儿子不想当兵，就是被那些当兵的强行抓走的，后来逃回来了两次，最后被那些当兵的找到家里面，当着我的面枪毙了。我男人本来就身子不好，经过这件事，生了一场大病，也没了。所以，我恨那些当兵的。”

徐磊怜悯地看着民妇的背影，犹豫了半晌，终于把事情说出来了：“我叫徐磊，是一名记者。根据我现在掌握的证据，最近上海失踪的这些儿童很有可能就关押在前面的那个军营里。而且，那些当兵的还抓走了我的朋友。”

民妇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们是带刺玫瑰？”

“是的。”徐磊与民妇对视着，此时他不知道民妇内心在想着什么。

民妇幽怨地叹息：“我男人就是死在陶氏医院里面的。本来我丈夫输三天液就能好的，但那里的一位医生却偏要我男人服用他们研发的一种新药……”民妇哽咽着，“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他做什么！”

民妇说完，继续拉着板车朝城里走去。

……

小雷带着邦德先生从新港孤儿院朝李若兰被杀的案发现场快步走去。

小雷用手指着前方的案发现场说：“邦德先生，快到了，就在那儿。”

邦德先生看到小雷手指的方向。在前方不远处，陶子文正带着若干警察正宗搜集现场的物证，几个大胆的孩子们远远地看着。

邦德先生的脚步明显慢了。

陶子文找到了那块带血的砖头。陶子文身后的一名警察询问道：“头儿，这凶手跟死者得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啊，用这玩意儿把人的脑袋都砸成肉酱了都！”

这些警察以前跟王君鹏一起办案，大嘴大舌惯了，陶子文对此有些反感，于是就对这名警察训斥道：“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是！”

陶子文拿着砖头刚站起来，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邦德先生。

邦德先生很快就发现了李若兰的尸体。他蹒跚地走到李若兰的尸体旁边蹲下，抚摸着李若兰的遗体，忍不住地啜泣起来，并用自己的母语（英文）自言自语道：“我都说了，那个韩经理不是什么好人，他笑里藏刀，人面兽心，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陶子文听到了邦德的埋怨，便走上前去，用英文跟他交流：“邦德先生，您刚才说的韩经理是什么人？”

邦德先生诧异的看着陶子文：“你会英文？”

“是的，我想知道您刚才提到的韩经理究竟跟死者是什么关系，您方便告诉我吗？”

邦德先生忍着悲痛道：“他就是世界书局的编辑部经理，是小兰的上级领导。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早就对小兰图谋不轨，这件事情只有他才能做得出来！”

看罢案发现场，邦德的情绪越来越悲痛。他在小雷的搀扶下，回到孤儿院，独自走上二楼，坐在自己的办公桌边。办公桌上有若干张他和孤儿院孩子们合影的照片，他颤抖的手拿起其中一张，另一只手拿起老花镜去看这张照片。这张照片上有李若兰的身影，他娇小的身躯站在众人的身后，仅仅就露出一张略带羞涩的脸。

邦德先生的双眼涌出悲痛的泪水。就在这个时候，邦德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邦德先生，午饭做好了，可以下来吃饭了吗？”

邦德回头去看，说这句话的人仿佛是李若兰。

“小兰！”邦德先生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就朝刚刚走上的楼梯的那个身影模糊的女孩走去。

“邦德先生，我不是小兰姐，我是小娟！”

邦德先生终于看清了小娟的身影——一个年纪约十四五岁的，跟李若兰一样腼腆的女孩子。邦德先生顿感一阵失望。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略作镇定，就对小娟说道：“好吧，你先下去吧，我这就来！”

邦德抚摸着照片上小兰的面容，然后将照片放回桌面，就朝楼梯口走去。他走了没两步，忽然就摔倒在二楼的地板上。正走下楼梯的小娟听到身后的声音，赶忙回头来看。

“邦德先生！”小娟快步跑到邦德先生的跟前，使劲摇晃着邦德先生的身体，邦德先生才逐渐缓过神来。

“我浑身没劲，想休息一会儿！”邦德有气无力地说。

“我扶您！”小娟搀着邦德先生，让邦德先生在二楼的地铺躺下，然后又说道，“邦德先生，稍后我将饭菜给您端上来吧！”

“不用！”邦德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我好累，好想想休息一会儿，等我醒了再吃吧！”

“好的，邦德先生！”小娟帮邦德先生把被褥盖好，然后就下楼去了。

陶子文在李若兰被杀的案发现场调查结束，让同事将李若兰的尸体带回警局，就带着警察去了世界书局。当陶子文敲开贾广仁办公室的门，坐在贾广仁对面的时候，贾广仁依然像没事人一样，在办公室里做着《十四行诗集》排版工作。

陶子文问贾广仁：“听说你跟李若兰的关系很好，在知道李若兰被害之后，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杀了她吗？”

贾广仁说：“没错，我跟小兰的关系确实挺好，而且我还帮他找了一间住处。那住处就在世界书局的对面。但是，我们的关系仅仅是普普通通的上下级关系而已。真正跟小兰关系最好的应该是你们警察局正在通缉的带刺玫瑰要犯郭字谦，他们都是在新港孤儿院长大的，小兰喜欢他，他们又都是同一间办公室工作。哎，对了，你说小兰的死会不会跟郭字谦有关？”

陶子文看着眼前狡猾的贾广仁，一时间竟拿他没辙了。

“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陶子文知道在这样的人是不能得到任何效果的，索性就站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