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邦德先生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这天傍晚，郭字谦正在给他喂药，邦德先生突然咳嗽了一声，将他嘴里的汤药全都喷了出来。郭字谦赶紧拿起旁边的毛巾帮他擦拭。就在这个时候，邦德先生却缓缓睁开了双眼。郭字谦看见后喜出望外，他连连用英文喊邦德先生：“邦德先生！您终于醒了，邦德先生！”八壹中文網

邦德先生神志清醒地看着郭字谦，然后问道：“孩子们呢？”

“他们都在楼下吃完饭！邦德先生，医生说您若是醒了，就能慢慢地好转起来。”

邦德先生问道：“小兰的案子查清了吗？他的身子是不是已经入土为安了？”

“没呢！邦德先生。小兰的尸体还在警察局。”

“为什么不接回来啊？”

“还没有结案！”

“我不想躺着了，扶我坐起来吧！”

“诶！”在邦德先生的坚持下，郭字谦扶邦德先生坐起来。随后，继续让邦德先生服下剩余的汤药。

邦德先生幽怨地自言自语：“这个案子还不明显吗，除了你们世界书局的贾经理，谁还会对小兰下这么重的手啊？”随后又对郭字谦说，“一个女孩子的身体不能老是在那儿放着，到明天就领回来，让她入土为安吧！”

郭字谦听着邦德先生的话，忍不住双目垂泪：“我明天就去！”

当天夜里，贾广仁一个人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忽然，他的身后仿佛传来一阵女孩子的笑声，他忽然回头去看——他的身后只有一辆黄包车从远处的街口一闪而过。

他回头继续往前走，用嘴叼开手里拿着的一瓶红酒的瓶塞，咕咚咕咚往嘴里猛灌一口。可是，那女孩子的笑声就在他的耳边恍恍惚惚，若即若离。

世界书局的总编还在办公室里审阅着定版好的《十四行诗集》。他从办公桌上起身，一回头看到一个人影，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定睛一看，那人影却是郭字谦。

郭字谦说：“总编，您别害怕。我这次来就是想向您打听一下贾广仁现在的情况！”

世界书局总编定了定心神，说：“自从警察找过他，知道小兰出事以后，他好像变了个人。你知道的，以前他有说有笑的，这两天却终日都在办公室里，一天到晚也不说几句话。对了，他还学会了喝酒。昨天他喝醉了胡言乱语，说是小兰的鬼魂一直在跟着他……”

贾广仁在回家的路上继续往前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那个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的女孩子的笑声越来越清晰。他用手捂着耳朵，贴着墙根坐在街角，忍不住地抱头哭泣。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一双脚就停靠在他的身前。

贾广仁缓缓抬起头来，看到了眼前这人的容貌——这人就是郭字谦。

郭字谦问贾广仁：“是你杀死了小兰？”

贾广仁惊慌害怕，沉默地看着郭字谦。

郭字谦痛心疾首，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

惊怕中的贾广仁忽然自嘲冷笑：“昨天就有警察找过我了。你和我曾经是同事，没想到你也怀疑我！”

郭字谦问：“不是你，那是谁？”

贾广仁的脸上布满细汗，面部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我……我不知道。我……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虽然我已经有了正房，但我喜欢小兰。我给她找房子，我陪着她一起去孤儿院看望邦德先生。我喜欢她都来不及呢，我怎么可能会杀她？”

郭字谦对贾广仁的话将信将疑，他继续问道：“小兰死的那天，你都在哪里？”

贾广仁说：“那天……那天晚上，小兰去孤儿院，我担心……担心她在半路上会遇到危险，所以，我就一路跟着她。后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真的悲伤，贾广仁涕泪满面。

“后来怎么了？”郭字谦着急地追问。

“后来，我就看见了一个蒙面人。他……他好像专程就等在那儿，突然从草丛里面钻了出来……我……我真的是害怕，所以……所以我就躲在了草丛里面。要是我当时能够挺身而出，小兰……小兰就不会死了……”

贾广仁蜷缩在墙根下，痛哭流涕。

郭字谦忍着两行热泪在贾广仁的面前蹲下，扶贾广仁起来。显然，他已经相信了贾广仁的这番言论。

贾广仁被郭字谦扶起，擦拭着满脸泪水道：“小兰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她才被歹人给害死的。小兰死了以后，她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的脑袋里，像过电影一样，反复地出现。我知道，小兰肯定是在怪我！”

郭字谦问：“你有没有把这些情况告诉警察？”

“没有！”贾广仁十分抵触的样子，“这样会毁了我的名声。我……我当初就跟主编说了你的父亲是郭庄槐，他就把你给辞退了，他……他要是知道我这个样子，我在世界书局的工作肯定也保不住了。我……我会身败名裂的……”

“难道你就不想为小兰报仇，给小兰一个叫代吗？”

“我……”贾广仁为难地看着郭字谦，“我有老婆，有孩子。我没了工作，我这一生就完了。还有，万一那个凶手要对我的家人动手呢？你也要为我，为我的家人考虑考虑啊……”

“枉我跟你这么多年同事之情，也枉小兰帮你翻译了那么多书稿，对你又如此的信任！”

郭字谦失望地看着贾广仁，沉吟许久，转身就顺着夜路朝远处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