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婉被张顺接出陶氏医药大厦的时候,刚刚滴注新解药。在药效的作用下,嘴唇皱裂,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蜡黄枯燥,宛如将死之人。在孙普一的面前,周俊生掩面哭泣,说女儿死期将至,不想让女儿死在实验室里。孙普一看了程玉婉的症状,试了鼻息和心跳,那确实是将死之人的状态,便相信了周俊生的说辞,让张顺将程玉婉接走了。
张顺把程玉婉送到了程家。
程淑华、程玉瑶、郭字谦三人正被警方通缉,程家就是他们此时避难的港湾。他们暂住在程家。
程玉婉平躺在床上,程淑华和程玉瑶守在她的床边,用湿毛巾冷敷着程玉婉的额头。
程玉瑶也是滴注新解药不久,她的状态虽然比程玉婉好了很多,但面色依旧苍白,身体依然乏力。
程淑华对程玉瑶说:“我要帮你爸做‘生体’解药,这里由你一个人守着,应该没事吧?”
程玉瑶说:“没事。妈,我都好多了。再说,我如果照顾不来的话,还可以让舅妈(程书平夫人)过来帮忙。”
“也罢,那就你守着吧。”程淑华起身欲走,又转身叮嘱道,“玉婉要是有什么异样,你要第一时间去叫我!”
程玉瑶点头:“我知道!”
徐磊听闻程玉婉被接回了程家,按耐不住内心的惊喜,在中午的时候特地来到程玉婉的房间里。
程玉婉正在昏迷之中,程玉瑶守在程玉婉的床边,正帮程玉婉洗换冷敷在程玉婉额头上的湿毛巾。她听到身后有人推开房门的声音,一回头,看到了从外面进来的徐磊。
“徐磊?你怎么来了?”程玉瑶问道。
徐磊看到床上的程玉婉,走路的步伐瞬间缓慢了许多。他没有回答程玉瑶的问话,而是问道:“婉儿现在怎么样了?”
程玉瑶看到徐磊的神情,瞬间明白了什么,但她并没有说破这层微妙的关系:“她较之前好了许多,再过一些时日就会完全康复的。”
徐磊来到程玉婉的床边,看着程玉婉苍白的脸和皱裂的嘴唇,不觉悲从中来。他缓缓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怨自艾道:“我们如果早些把她救出来,她就不会这样了。”
程玉瑶的手中还拿着湿毛巾,她边听着徐磊的自责,边将毛巾敷在程玉婉的额头上,语气平缓地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如果’,我倒希望被郭庄槐抓走的那个人是我。”
程玉瑶和徐磊分别坐在程玉婉床边的两把椅子上,一起守着昏迷的程玉婉,直到日过中天。
程玉瑶身体尚还虚弱,经不住长时间的操劳,因是有着徐磊在妹妹床边守着,他便倚在椅子上小歇了过去。徐磊一直守着程玉婉,并时不时将她额头上的冷毛巾换洗一遍。
就在程玉婉渐渐苏醒的时候,徐磊正帮她在额头敷上新换洗的毛巾。程玉婉的眼前模模糊糊的,就看着眼前那个模糊的脸庞,便认定那人就是陶子文。她声音微弱,却吐字清晰地轻轻责问道:“陶子文,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磊听着声音,才发觉程玉婉已经睁开了双眼。他柔声对程玉婉道:“婉儿,我不是陶子文,我是徐磊!”
程玉婉的眼前朦胧一片,她便用手轻轻揉了揉双眼。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她最终看清了徐磊的面庞,便问道:“徐磊?你怎么会在这儿?”
程玉婉倔强地用手撑着床面,便想坐起来。徐磊赶忙扶住她,并说道:“你慢点,才刚苏醒,就这床上躺着吧!”
程玉婉的折腾惊醒了在其床边小寐的程玉瑶。程玉瑶赶忙来到程玉婉的跟前,扶着程玉婉的肩膀,说道:“妹妹,你才刚刚苏醒,还不能下床。”
看到了程玉瑶,程玉婉便冷静了许多。她小声对程玉瑶说:“姐姐,我内急,想如厕!”
“我扶你吧!”程玉瑶说道。
看着程玉瑶扶着程玉婉走下床,并出了房间,徐磊忽然感到一阵尴尬。就在他对刚才的事情感到别扭的时候,已经走到门口的程玉婉却转过头来,对着徐磊说道:“徐磊,我口渴了,你能帮我凉杯水吗?”
徐磊回头,看见程玉婉的身子虽然虚弱,但她双眸明亮、洁净无暇,瞬间便感到一阵莫名的暖流:“可以,当然可以!”
“那就麻烦你了!”程玉婉说完,继续由姐姐搀扶着,朝门外走去。
麒麟制药厂现在被韩昭控制着,制药厂里面的那间实验室便成了程淑华的禁地。在思虑多时之后,她便让管家张顺重新购置了一套实验器材和各种原始药剂,便在周家后院的一间空厢房里,按照周俊生提供的制作流程,制作起了“生体”新药剂。她从天色一早一直忙碌上日落西山,在简单地吃过一些晚餐之后,又一直忙碌到晚上十点左右。
这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周家大门的方向忽然传出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谁?”
管家张顺边喊着边来到大门口,拉开门闩,打开门的一道缝隙向外看着。
门外黑乎乎一片,有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也看不见对方的脸面,但从声音可以辨出他的身份。前边的身影说:“我找你们家夫人程淑华!”
“我们夫人?她都多少年没回家了,就连我家老爷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门外靠后的那个人影打断张顺说道:“少贫嘴,你买材料回来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她开门接你的!”
前边的黑影制止后面人,上前走了两部,大门上的电灯才照在这人的脸上。他是穿着便服的新任警长骆青山。不用问,后边的那个是骆青山身边的警卫。
骆青山说:“你回去告诉你的夫人,就说我骆青山是专门为了徐中平的案子和‘生体’实验的事情才来找她的!”
张顺知道骆青山是新港警察局的现任警长,当即把门关上,回到程淑华制作新解药的厢房里,将警长便衣来访的事情告诉程淑华。
程淑华暗暗思忖:“既然他知道了我的行踪,为什么不派人来抓捕我,反而还要趁着夜色私自来见我?”
张顺问道:“夫人,既然警长知道了您在家里,您倘若执意不见,怕也不好吧?”
“我知道!”程淑华略作思量,便吩咐张顺,“既然他们知道你买实验材料了,倒不如把他们带到这间厢房吧!”
“这样会不会危险?”
程淑华说:“没关系,他们深夜来访,定然不是为了和我作对的!”
张顺听了程淑华的吩咐,将骆青山和他的警卫一道带到了程淑华制作新解药的厢房里。
虽然早有耳闻,但进入了厢房,骆青山看到房间里的瓶瓶罐罐还是大吃一惊。
骆青山问道:“你这可是在做‘生体’的解药?”
程淑华点头道:“是的。正如您看到的一样,我是在帮俊生制作‘生体’的新解药。”
“新解药?”
“我的两个女儿都被注射了大剂量的‘生体’毒剂,这新解药是在我两个女儿身上试验成功的,现在已经用在了那些孩子身上。”
骆青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想让张兆霖知道新解药的秘密。”
程淑华直视着骆青山的双眼问道:“现在警长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不知道张兆霖到明天一早会不会也知道了呢!”
“他不会知道!”程淑华话音刚落,骆青山就斩钉截铁道,“不光他不会知道,警察局对‘带刺玫瑰’的通缉令已经撤销的消息他也不会知道。”
程淑华诧异地看着骆青山,试探性地说道:“那你今天找我的原因是……”
骆青山与程淑华互看着对方。骆青山诚挚地说道:“我刚从南京调过来,在上海没有丝毫人脉。如果我想扳倒张兆霖这样作恶一方的大军阀,就得联合一些有志之士。你们带刺玫瑰就是我看重的这些有志之士,而你们也需要有我的协助才能在上海站稳脚跟,踏实生活。你们可以为我搜集张兆霖犯罪的更多证据,只有我手里有了足够多的证据,我才能申调南京的官兵,对张兆霖实施抓捕,并控制其带领的七千人马。”
程淑华在厢房里踱步思考着,然后问骆青山:“刚才管家告诉我,徐中平的案子有了进展,对吗?”
骆青山点头:“我们找到了目击证人,已经锁定了杀害徐中平的犯罪嫌疑人。”
“徐中平是被谁杀死的?”程淑华此刻的神情急切,仿佛知道凶手之后,她便立刻要将那人碎尸万段一般。
骆青山说:“是郭庄槐在徐中平下班的时候,突然将其击毙的。”
“郭庄槐是陶公瑾的手下,那陶公瑾有没有认罪?”
“根据我们的情报,郭庄槐早就跟陶公瑾闹掰了,他现在的老板是张兆霖!”
程淑华双目闪着泪光,转身看着窗外。她在沉思,在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骆青山也等的越来越心焦如焚。终于,骆青山说道:“如果我们不能合作,凭我们任何一方的力量,都是不可能扳倒张兆霖这棵根深蒂固的大树的。你再好好地想想吧。”
骆青山说完,就带着警卫往外走去。就这这个时候,程淑华忽然转过身来,对骆青山说道:“只要能干掉张兆霖,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在所不惜——我同意咱们之间的合作!”
骆青山回头,与程淑华满含热泪的双眼对视一处。
此时的室内安静极了,安静得只听到室外沙沙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