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先生去世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在第二天的报纸上,一个版面是新港孤儿院乔迁新址,一个版面是邦德先生操劳过去去世的讣告,这两个版面贴在一起,就仿佛是对船厂董事长自以为是的“慈善事业”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看着这两条新闻,船厂董事长愤怒地把报纸一摔,命人把孙经理叫到办公室来。
等孙经理来了,董事长劈头盖脸就问道:“邦德先生死了,你知道吗?”
孙经理一脸懵逼:“死了?怎么可能?”
董事长把报纸丢给孙经理:“你自己看!”
孙经理接过报纸,看到了邦德先生去世的讣告,便自言自语道:“他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就死了呢?该不会是昨天参加咱们的交接仪式就给累死了吧?”
董事长忽然目光凌厉地看着孙经理:“昨天你告诉我,他得了重病,这件事是真的吗?”
孙经理点头:“当然是真的!董事长,我到旧孤儿院的时候,邦德病得连起都起不来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敢告诉您,也让我那两名下属不往外声张。”
“什么事?说!”
孙经理压低声音道:“我在旧孤儿院看到了‘带刺玫瑰’!”
听到带刺玫瑰,董事长浑身一个激灵:“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带刺玫瑰’的通缉令满大街都是,我哪敢认错?”
董事长为难惆怅地坐回办公桌后面,思前想后,满面惧色地说道:“想当初,要不是‘带刺玫瑰’的威胁,我也不至于重建新港孤儿院啊!你怎么还敢在‘带刺玫瑰’的眼皮子底下把病重的邦德先生给接到交接仪式的现场啊!”
“那也不能怪我啊!邦德先生坚持要参加交接仪式的。在交接仪式上,您也看到了他哪像生病的样子啊?还有,不是您说了,抬也要把邦德给抬过去吗?”八壹中文網
孙经理推卸责任,董事长一下子火了:“现在不是怎么推卸责任的时候,是该想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
孙经理抱怨道:“我们都建了一座孤儿院了,现在邦德死了,难道我们还要给他送终不成?”
孙经理的抱怨一下子点亮了董事长这个局中人。董事长一拍桌子,把孙经理吓了一跳:“对!就给他送终了!我要为邦德先生在上海办一场轰轰烈烈的追悼会!”
船厂董事长为邦德先生举办的葬礼之浩大轰动了整个上海滩。在追悼会上,船厂董事长痛哭流涕,为邦德先生这样一位舍身取义,为了异国的福利事业,为孤儿院的孩子们奉献一生的大善人的离世倍感惋惜,并表示,在邦德先生离开之后,他将会继承邦德先生的遗址,为了孤儿院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寻找出路。
他的这些话是当着他邀请来的许多社会名流说的,一方面为了塑造自己慈善的形象,装饰自己的门面,另一方面则是向带刺玫瑰履行诺言,以求自保。不过,这次追悼会之后,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当着自己邀请来的那些社会名流夸下了海口,承诺了此后为孤儿院的孩子提供良好的食宿和教育。追悼会后,他找会计算了一笔总账,虽然孤儿院的孩子食宿和教育花的钱之于他的船厂九牛一毛,但他依然感觉这一句海口让自己损失了一笔不菲的支出。他为此追悔莫及。不过,船厂董事长大献殷勤却没有得到孤儿院孩子们的欢喜。在董事长当着众多名流大侃特侃的时候,那些孩子们一个个仇视的目光盯着他。这些孩子谁都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为邦德先生办葬礼的中年男子极其虚伪的嘴脸,肮脏的内心。
在邦德先生追悼会上,新任警长骆青山和张兆霖都是不请自来。骆青山是真心实意前来祭奠邦德先生的,而张兆霖则是过来找骆青山的。
邦德先生的追悼会是在一家天主教教堂里举办的。祭拜结束之后,张兆霖坐在骆青山身旁的位置,掏出一支雪茄递给骆青山,骆青山婉拒了张兆霖的好意,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吧!”
张兆霖便自己点了一支雪茄抽着,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我听说你把带刺玫瑰的通缉令给撤销了,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骆青山瞥了一眼道:“这件事我只在警局里做了通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张兆霖在上海滩多少也有一些威望,这件事我怎么不能知道?”
“那你感觉‘带刺玫瑰’的通缉令该不该撤销?”
张兆霖实则通过这件事来警告骆青山在警局有自己眼线的,但他经骆青山这么一问,不禁有了一些狐疑。他仔细地观察着骆青山,不知道骆青山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一时不敢回答。
骆青山说道:“‘带刺玫瑰’从陶公瑾的地窖里救出了二十多名孩子,他们在上海的声誉空前的好。我在这个时候还要通缉他们的话,那不是违背了民意吗?”
张兆霖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觉露出了一丝怯意。随后,张兆霖便说:“‘带刺玫瑰’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吧。我今天找你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这件事你必须帮我解决。”
“什么事?”
“我想让陶氏医药长正式开工生产。毕竟,陶公瑾一人犯下的罪孽,没必要让陶氏医药厂一直被封下去吧?”
“您想让警察局揭掉医药厂门口的封条,让陶氏医药厂正常运转起来。”
“现在,我是陶氏医药集团的代理的董事长,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得让它恢复生产不是?”
骆青山回头看着张兆霖,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我为什么要看你的面子?”
张兆霖的脸色瞬间青红不定。
骆青山接着说道:“陶氏医药厂在这几天就会揭掉封条的。不过,我这是例行公事,可不是给你张兆霖的面子。这话你可不能随便乱说,忌讳!”
张兆霖心中一万个不爽,但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谄媚之词:“这个我明白。有许多事情都是忌讳,拿不得明面去说。比如您能早些揭了陶氏医药厂的封条,并能通过警察局向发布消息,消除陶公瑾的事情对陶氏医药集团的影响,我能从自己的手里划出陶氏医药20%的股份赠送给你。”
骆青山面不改色的微笑着:“你这不会是在收买我吧?”
“您是中央过来的人,我哪敢?”
说着,骆青山和张兆霖忍俊不禁地一同笑出声来。
这是邦德先生的追悼会,偌大的一个教堂里,几乎站满了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骆青山和张兆霖这一笑,教堂所有的人纷纷扭过头来,看向他们。
后来,骆青山果然收了陶氏医药20%的股份,而且,陶氏医药厂的封条也如约给揭了下来,但是,张兆霖依然惴惴不安。张兆霖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位骆青山骆警长的来历,但骆青山低调、桀骜不驯的做事风格依然让其畏惧三分。骆青山不像是原来的那位警长,很容易就会被张兆霖玩弄于股掌之间。骆青山就像是一座不知何时就会喷发的活火山,张兆霖只能寄托这座活火山永远不会喷发。
但是,骆青山已经在集聚能量了。虽然陶公瑾被抓后不久就疯掉了,而且,自从被抓陶公瑾就没有透露出半点消息,但骆青山依然通过手下人暗中对陶氏医药厂的调查取证,坐实了“生体”实验与张兆霖的相关联系,便悄悄同南京警政厅取得联系,悄悄调来几十名警察,做好随时抓捕张兆霖的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