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浅将一小根木头递到她手中。
“我在削木头。”
见泉萤一脸迷茫,泽浅笑了:“姑娘,你难道没接触过民俗?”
泉萤摇头:“我对民俗不感兴趣。”
民俗对于她来说,有些胡言乱语,不真实。
泽浅拿过泉萤手中的那根细木头:“这是桃木。”
“我知道。”
这是桃木,她和他在流瀑那儿发现的,因为两人都喜欢桃花,所以就把它移到了小院子里。
不知不觉,先前的小桃枝,竟然已经长大成了树。
“桃木在民间是辟邪用的,传说当年姜子牙在朝歌打伤苏妲己就是用的桃木刻的剑。”
泉萤不懂。
“既然桃木能辟邪,咱们已经栽种了它,又为什么折断它?”
要知道,树也是知疼痛的。
泽浅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将那根细桃木放在石桌上,笑的令泉萤不懂。
“这个呀,我自然有我的用处,往后你就晓得了。”
说完,泽浅就已经将泉萤的碗端起来,向着厨房走去。
是了,姑娘的手金贵,他舍不得她下手做什么粗活。
泉萤呢,向来是一个对事不肯罢休的主儿,既然泽浅给了他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那么泉萤没问到答案之前,是不会罢休的。
就这样,两个人说来说去,小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真是溜的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啊。
“你输了。”
这天清晨,初阳才刚刚露出脸,泉萤同泽浅已经清醒了大半了。
泉萤看着泽浅喝下一杯茶,笑得不亦乐乎。
“姑娘,你耍赖。”
泽浅摸摸有些鼓起来的肚子,忍不住抱怨。
这大清早儿的,他光是喝茶就已经喝的半饱儿了。
“我才没有,明明是泽浅愚笨,对不上我的诗词。”
诚然,她就是耍赖了,但是她不承认,他又能拿她什么有什么法子?
“好了,好了,我们再来。”
好不容易尝到耍赖的甜头儿,泉萤又怎会放弃。
“好,这次还是你先来。”
罢了,谁让她是他的姑娘,他宠着她便是。
泉萤低头思量了两三刹:“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
“夕阳岛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
瞧一眼泉萤,泽浅亲自给自家小姑娘倒了一杯茶。
“我赢了。”
“我喝便是。”
泉萤将泽浅倒来的茶,一饮而尽。
泽浅见此,也只是笑,看来,小姑娘是口渴了。
“这次换我来。”
泽浅将茶盏放好,开口便道。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这话音方方落下,泉萤便笑了,丝毫不想的便对出了下句。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说完,泉萤还一脸嫌弃。
“泽浅,你这也太简单了,这把该我了。”
说完,就看着泽浅又吃了一杯茶,这下可好,原先品茶的意境,竟让这两人玩成了饮驴,更何况,这驴好像有些乏了。
但泉萤没察觉。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
“这诗句……”
着实让泽浅做了难,他可是连听说都未曾听说过。
思量许久,泽浅也未能答出来,不由扯眸。
“姑娘,这词莫非是你现学现卖的吧,为夫脑海中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望着眼前那盏茶,无论如此,泽浅是不想再喝下去了。
“怎会?”
泉萤晓得泽浅在逃,却也不愿戳破,只是解释了一下。
毕竟,泽浅让她太多了。
“这是书房最右排,第十卷书册子上的,页数好像是十页。下句是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明明是你不曾读,不能赖在我身上。”
抬眸望一眼天色,泉萤望着泽浅,可怜巴巴:“泽浅,我饿了。”
姑娘这般软言软语,泽浅怎会不懂?
“想吃什么?为夫去给你做。”
“清粥小菜。”
泽浅煮的清粥最好吃了。
“好。”
伸手摸了摸泉萤的头,笑得清浅。
“为夫这就为你去做。”
说着,泽浅便要起身儿离开,可还未曾走出房门,就被人拦了道路。
“小公子,不好了,夫人病逝了。”
是管家。
“怎么回事?”
泽浅只觉得面前一阵晕眩,幸好被泉萤扶住了。
“管家,婆婆怎么病逝了?”
先前不是挺好的?怎么几年而已,就病逝了?婆婆同公公一向感情深,怎会不等公公就病逝了。
泉萤现下脑子只是一团乱。
“前几天在胡蛮看管老爷的人传信给圣上,说老爷在胡蛮因为染了风寒,又因为体弱多病,被风寒夺了性命。夫人听了,没忍住就昏了过去,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管家说到这儿,老眼里噙了泪。
“其实自从小公子走后,夫人身体一直不是很好,隔三差五就大病一场,若非因思及老爷还未归家,早就去了。”
所以婆婆才坚持到了现在,公公死了,婆婆的信念就没了。
泉萤看一眼泽浅:“泽浅,你同管家走上这一趟吧,毕竟是亲人接踵离世,圣上就算再昏庸,也会准你回来报丧的,我去收拾收拾衣物,同你一块儿去。”
“小少夫人,夫人走的时候说了,泽家毕竟是带罪之身,小公子若是回来,一人回去便可。你是好孩子,夫人不忍心你牵连进去。”
“可这是公公婆婆……”
泉萤还未说完,就被泽浅打断了,望着自家的小姑娘,他还是笑,只是有点儿涩。
“姑娘,母亲既然都这样安排了,那便是为你好。岳父是一代清官,我们泽家不能牵连了他。你就在家好好呆着,等我回来,陪你赌茶,好不好?”
“可……”
泉萤这话又未说完,就被泽浅带到了怀里,埋头在泽浅那不算宽阔的胸膛,泉萤觉得自己的脖颈热热的。
“乖,听话。”
泽浅,哭了。
泉萤没动,只是点点头,凑在他的耳边儿,轻声道:“好,我在家等你回来。”
再抬眸,泽浅面上已经看不见泪滴了。
“管家,你先等等,我有些事情要同姑娘说。”
管家没有说话,直接退到了小院子内。
“姑娘,我走了,你怎么办?”
他的姑娘可是不会做饭的啊,这一去也不知道多少天能够回来,总不能饿着他家姑娘。
“没事儿。”
泉萤笑,尽管看起来很是勉强。
“你要知道,你做饭的时候,我有时就在你身旁,我学习能力可是很惊人的,看一遍就会了,你不用担心我。”
伸手为泽浅整理了整理衣衫,泉萤还是笑。
“你也别急着回来,反正我就在这里,不会跑。回了京城,定要将公公婆婆安葬好,如果有什么急需的,就去找我爹还有我大哥,他们一定会帮助你的。还有泽府,毕竟是一份家业,如果你不会打理,就将他送给你大哥二哥,到时候咱们还继续过咱们的小日子。”
泉萤停手,望着那双明眸,笑得灿烂。
“没关系啊,就算没钱,往后我养你啊。”
泽浅摸摸泉萤的脑袋,也笑。
“小姑娘,我不在,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随手从袖子掏出一支桃木簪子,泽浅亲手为泉萤松松绾了一个小髻,将桃木簪子插了上去。
“这是我前不久为你刻的,来的时候我见你没带几个簪子,夏天一到,长发四散的,定然很是难受,所以,我便为你刻了这个桃木簪子,往后我定然给你买个玉簪子。”
泉萤轻抚着那桃木簪子,望着泽浅,笑。
“泽浅,我很喜欢。”
什么玉簪子,再精美也抵不过泽浅亲手为她刻的桃木簪子。
“我会带着它一辈子。”
这话说的,泽浅笑了:“傻姑娘。”
“我不傻。”
泉萤最厌烦泽浅说自己傻了,她要是傻,能写出他喜欢的词作?
“好,我的小姑娘不傻,我的小姑娘可厉害了。”
说完,泽浅就狠狠地将泉萤拥在了怀中,那种狠劲儿,几乎想把泉萤融进自己的骨血中。
许久,泽浅才放了手,他说:“姑娘,等我回家。”
泉萤只是接过我倒的茶,并没有喝。
“后来,他走了,走了很久,他不知道他不在小院子的那些天,我都是靠山里的野果裹腹,我都被他宠坏了,哪里还会做饭?”
后来,泽浅顺顺利利的回到了泽府,按着母亲的叮嘱,将母亲同父亲的衣物葬在了一起,就葬在皇城外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桃花林里。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泽浅正准备收拾行李,去找他的小姑娘时,突然管家过来了。
“小公子,圣上方才派人来,让您立刻进宫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