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绣平符送你,夺位之争,我帮不了你,这绣平符便替我保你平安吧。
——辛十
我倒一盏热茶递给一侧江秋,他每每来绯白馆总要忆起前尘往事,继而伤春悲秋一番。
不过也怨不得他如此,到底他也算是个可怜之人。
“后来有施带兵来犯,你也不带兵御敌,反而丢下夏朝的子民带着莫晞跑路了。”
他说的多了,我也就记下了。
“你若是到了九泉之下,你的父王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毕竟好好的夏朝,就这么让他给毁了。
江秋眸中并未曾有忧,那一丝丝的淡然挥之不去。
“自打遇上了她,我就没想过九泉之下,父王会放过我。”
不过那又怎样,他爱她,而且无悔。
“其实有施来犯的时候,你是有挽救的机会的。”
师傅曾对我说,江秋若是这一生不为情所困,定然是一代明君,他脑袋里最不缺的就是雄才伟略。
如果让莫晞先走,他能挽回这个国家。
“她不想我这么做。”
她想要的,不过是亲眼看着夏朝毁在有施手下。
“所以,你就带着她跑了?”
“这不是没跑成嘛。”
江秋回答的理所当然。
是啊,本来他想救她的,没想到最后死的却是她。
我还记得当初江秋同师傅说起这儿的时候,那双墨色眼眸,除了悲和无奈,再也找不到什么了。
当初,江秋同莫晞好不容易逃出了夏王宫,却在半道儿被有施的兵卒给劫了,虽说最后逃了出来,但是带着一个弱女子,就算这江秋武功高强,最后还是落得个伤痕累累。
“为什么这么做?”
莫晞看着那被鲜血沁染的青色衣衫,可想而知,这被衣衫遮盖下的肌肤到底多伤痕累累。
冰冷的眸开始有了裂痕。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啊,晞丫头。”
轻勾的嘴角,依旧是那么的不着调,这就是江秋。
“别骗我了!”
莫晞怒了,大吼着,冰眸内充满了恨。
“到底为什么?”
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她的本意,却还是纵容她的一切,包括杀了王后;明明可以丢下她逃命的,可如今却为了她,倒在这里伤痕累累;明明知道她的心里不可能有他,却还是像个扑火的飞蛾,那么的卑微。
“你可是王啊……”夏朝的明君啊!
“我虽是王,可你却是我成为王的动力。”
温热的指拂去美人眼角冰冷的泪,他笑了,那么的殇。
“丫头,可是我晚了一步。”
晚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晚到她目眦尽裂向他讨要她丈夫的命。
手轻抚她的眉眼,那么温柔。
“你曾说那晚的星星很亮,就算没有月亮,我也不会害怕。那晚,我确然不害怕,因为我在你的眼眸里看到了星光。”
“你……”
莫晞眼眸里的冰突然碎了。
但江秋却没有让她把话说完。
“你曾说,你要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这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再有人对你指手画脚的。”
我记下了,也做到了。可是,你的心里再也装不回当年那个爱哭鼻子的小鬼了。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莫晞望着他,惊讶的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
“怎么早说?”
那时候她的眼里除了恨,还有什么?这让他怎么开得了口?
“对不起……”
看,多么轻的一句对不起,可她除了对不起,好像也没什么了。
江秋却摇摇头,嘴角泛着苍白的弧度。
“是我对不起你,给不了你一世长安。如今王城没了,我再也给不了你想要的权贵了,这块玉佩给你,拿着它去西漠小镇找一个名叫白术的人,他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那是她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财,这也是,他最后所能给她的了。
“你先躺下,我去给你端些水……”
过来二字还没出口,破旧的小屋外就响起了有施兵卒的声音。
江秋闻此,立马将莫晞扯到自己身后,动作过猛,伤口又裂开了,晕染了一大片。而江秋却丝毫不在意,边盯着那破旧的木门。边对莫晞说。
“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尽量逃,听见没?”
没得到身后应答,江秋匆匆回眸,恰好对上那双明眸,干净如繁星,如同初见。
江秋还来不及欣赏,脖颈就被人重重一击,便失去知觉。
恍惚间,有声音响起,软软的,他记得那是谁。
她说:“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下辈子还能相见,你记得,我会去找你。”
再醒来的时候,有施兵卒已经退却了,只留下一具衣衫不整,满身伤痕的女子,嘴角还挂着笑,一如当年的星光璀璨。
从那以后,有施并未坐上夏王宫的位子,。反而是一个崛起不久的小国占了夏朝,改了国姓。不过,这便不关江秋什么事儿了。
“这茶都吃了这么久了,小绯月,你到底要不要给我画一张人皮?”
“不画。”
我果断拒绝,开什么玩笑,画了,等师傅醒的时候,我拿什么交代?
虽然我本意确实不想画,但是,这人不能把自己给逼进死胡同不是。虽说这江秋是厌烦了些,可到底他捎带过来的吃食儿还是挺不错的。
“你要知道,我这也算得上帮你,你想想,早些忘了她,你还能早些轻松,再说了,人家不都说好了,要在下辈子同你相遇。”
往嘴里丢一颗糖球儿,也不知道江秋这家伙到底是在哪儿买的,巷口那边儿的闹市儿里的糖球都没有他的好吃。
“你就算做了张人皮披在她身上,人家还是不喜欢你,要我说,与其白费气力,还不如去酒娘那里转转,喝一杯浮生醉,忆忆前尘伤感一番,然后喝了她的离人醉,梦中死的无声无息的,最后让她帮你在孟无忧那儿说说好话,还能不愁找不到你的心上人儿?”
这番话说完,不等江秋说些什么,我就先罪过了。
不仅不劝江秋生,反而劝人家死,而且,我还把江秋这一大麻烦丢给了师傅的好友,酒酒。
也不知道师傅醒来后,会不会扒我一层皮,老伙计没照顾好不说,还把麻烦推给了酒酒。
呸,真长我自个儿本事。
江秋放下茶盏,觑了我一眼:“没想到,只是几年不见,小绯月还长了本事。不画就不画,也用不着你这般弯弯绕绕的。”
“……”
这话说的,忒实诚了些。
我准备继续往自己嘴里丢颗糖球儿,掩饰自己的心虚,却被江秋给拦下来,一并收走的还有那一大包糖球。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既然你不帮我,这糖球儿我就收回了。”
……江秋他竟敢威胁我!他竟敢威胁我!
好气!
“收回就收回,有什么大不了的。现下时辰已然不早了,绯白馆向来没什么留客的规矩,请自便。”
见他离开,我也懒得送,不过这威胁,对我的杀伤力同师傅对我的杀伤力,远远是不能及的,为了那点儿好吃的,惹师傅生气,开什么玩笑。
江秋这厮败类刚走没多久,就有人找上了我这绯白馆,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消停。
“我来求一张人皮。”
我将一杯热茶递给来客,这才打量了一番,虽说来人穿着普通的粗衣布衫,却也挡不住他眉目间那逼人的贵气,那双眼睛冷漠疏离,倒同商朝王商阳如出一辙,也不知道同那商阳有没有关系。
“为谁?”
我为自己添置一杯茶,询问着平常问题。
“我的母亲。”
“哦~”
我来了兴致,毕竟来我这绯白馆的客人大多都是为自己所爱来求人皮,倒很少有为母亲来求的。
“你的母亲……”
“商朝先王后辛十。”
果然,这人同商阳有关系,而且不浅。
“你是哪位?”
“老大。”
“哦。”
商朝先王后按理说死了才不到半年,这尸骨可能还未寒。
“你来我这绯白馆,想来是明白其中的规矩,其余的我便不多说了,只说两句话,这一呢,你要知道画人皮是折寿的事儿,你还年轻,确定要为你母亲折损自己的寿命?”
“我既然来到这绯白馆,想必馆主已经将我的心意了然于胸了,何必多此一问?”
“那你所求什么?一个母亲还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皱了眉:“这有何区别。”
区别?区别可就大了。
“你若是想要一个慈母,只需告诉我你所晓得的记忆,你若是想要心一个完整的人,就必须告诉我她的爱恨情仇。”
我瞧了他一眼,要知道画皮师画之前都需要知道所画之人的爱恨情仇,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
“我要一个完整的母亲。”
呵,这小子想的忒大了。
“想要一个完整的人,我劝你还是让你父王商阳来吧,毕竟他才是你母亲的丈夫。他们之间的事儿……”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这小子给劫了。
“他同我母亲的事情,想必馆主是晓得的,他当年那般对我母亲,我怎么可能去见他,再说,馆主又如何知晓我不知道他与我母亲之间的往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