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苍望眼青离，狭长凤眸甚是单纯：“青离，难道你因旁的东西，才将我自海中救起？”

青离皱眉，怨苍这个回答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什么？”

“你救我难道不是因为报酬？”怨苍思及此处，不由大了些声音：“我家穷，并无什么银两于你，若是你生觉亏本，不若将我再丢回海里，这般，我也不亏欠你什么，你我算作抵平。如何？”

青离依旧摇头：“何为银两？我救你为何要将你丢入海中，莫不是你依旧真心寻死？”

怨苍唇角微勾，不知是对自个的一种讥讽还是别的。好不易夺下的命，他如今怎会轻易寻死？

“怎会，救人皆需要报酬，你难道不知？”

青离摇头，对报酬一事很不理解，嘴里不由轻声低喃：“世人怎这般心地，救人还需报酬。”

怨苍并未听清青离言语，开口询问她，却被青离转移过话题：“怨苍，救人若是需求报酬，那岂不是会死很多人？”

怨苍侧眸，狭长凤眸甚是平静，仿佛那些生死与其无关：“死生由命，在金钱面前，人的性命还不如蝼蚁。我们顾好自己就成，何须管旁人怎样。”

青离游向怨苍，却未靠近海岸：“怎会如此想？性命可贵，我们应当怀着能救则救的态度不是吗？”

怨苍只是笑笑，并未答话，他心中自有一番想法。

远方有声音在呼喊什么，仿佛甚是着急，那阵声音被怨苍听了去，立即回眸，应了一声，便对青离道：“阿母唤我回家，若是有缘，你我不知是否能相见。”

青离唇角微勾，温婉性子另怨苍有片刻失神。

青离拨弄着海水，望着怨苍：“一定会相见。”

怨苍笑而不答，人世有太多别离，她同他不过是他生命中一过客：“怎会如此肯定？”

青离笑笑：“因为心中坚信。”

怨苍侧眸，凤眸内可清晰瞧见一抹讥讽，再回眸，一切归于平静：“你当真不要报酬？”

青离摇头：“无需，我救你上岸，是我应当如此。”

怨苍对其微勾唇角，面上笑意难以遮掩：“谢谢，我要回家去了，若是晚些，阿母定然会为我担忧。时间不早了，一会儿你也回家吧，家中定然会有人在等。”

青离点头，唇角笑意清浅。

怨苍却视而不见，转身离去，行至不远处，怨苍嘴角轻勾一抹弧度：“当真是个笨蛋，救人不要报酬。”

若是他，定然会向其索要报酬，贴补家用，省得那些小孩欺负自己。

青离望着怨苍远去，唇角微勾，对今日这般收获很是满意。

鱼尾轻甩，泛起一片水花，而怨苍并未瞧见青离所制彩虹。

青离望眼天色，深沉海底，游向龙绡宫。

回到龙绡宫，唯落并未在自己住处，于是青离又辗转来到唯落的书房。

轻扣房门，唯落并未从书中抬眸，淡淡笑道：“何事这般开心？”

青离行至他身侧，端起一杯清茶，以当止渴。

唯落自书中抬眸，望着身侧青离，唇角弯一抹绝美弧度：“茶那里是你这般饮法，全当饮驴了。”

青离放下杯盏：“口渴，那里还管那些个门道。”

唯落放下书，望着一旁左顾右盼的青离，微摇头，起身，自身侧书架抽离一本书，递与青离：“回头应该给你单独准备个书架，专门放置你喜看书物。”

青离眸眼微瞥，翻来书扉页：“你这是嘲笑我呢，当真不是不知我这脑子有多笨。”

唯落拾起刚才书册：“你这哪是笨，若是当真蠢笨到无可救药，那你本身的织绡手艺，定然是不成一气的。”

青离反驳：“若非笨，那你说说我这是什么？”

唯落翻一纸书页，简单一字掷地有声：“懒。”

青离原本想反驳，却被唯落这一字给刺激的不轻：“我若是懒，便不会花大功夫学习织绡手艺，亦不会落得如此名声。”

唯落笑而不答，被青离瞧见后，当即便失笑出声：“你就会说道我。”

唯落眸眼微勾，蓝色瞳眸带着些许笑意，他只是不愿她为一事过于执着，到最后伤了自己。

将书轻合，唯落望眼正看得入神的青离浅笑：“你这样不是挺好，何必那般劳累自己。”

青离望眼书中绯红倩景，蓝色瞳眸内是女子应有的喜悦：“哪会，只不过不想一事无成。”

起身将书放置原位，回眸时眸眼尽是宠溺：“如今应该歇歇了，不是吗？”

青离但笑不语，唯落回身，端起一杯清茶，细细品饮：“方才因何开心？”

青离听此，随手放下书本：“自是因途中所见所闻而喜悦。唯落，有时间，你不妨随我一同……”

青离本想说让唯落陪她一同浮水望景，却最终未说出口，只因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唯落放下茶盏：“虽是陪你同去，但你可以将每次见闻趣事同我说道说道，结果依旧相同，不是吗？”

青离唇角微勾，亦不知累，来来回回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皆说了个透彻。喜悦自她微弯的眸眼中可以瞧出。

而唯落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配合几句，偶尔会边泡茶，边询问青离几件不起眼的小事。

待青离讲完，唯落递与青离一杯新泡茶水：“说了这么久，都不知停下喝几口水。”

青离接过茶水，慢慢品味：“唯落，你说为何世人会有那般想法，生命宝贵，为何救人还要报酬？”

唯落为自己倾倒一杯茶：“世人有世人的规矩，鲛人有鲛人的规矩，本就不同，所做事情自是不同。”

青离依旧不解：“那可是一条命，怎在世人眼中就这般轻贱？”

唯落望眼青离，声音平淡：“人心可畏，虽说我们鲛人族天生冷血，但我们并不会弃同族于不顾，而人却只顾自己的利益，只有金钱才能让他们妥协。”

青离皱眉，蓝色眸眼内是深深的同情。

唯落却为之淡然，只是同青离道：“青离，大可不必去管那些规矩，只要不违背自己本心就好，做自己想做之事。”

青离端起茶盏，放在唇边却并不为所动，有心事自她心中蔓延。

唯落收起茶盏，同青离走出书房，关上门扉，嘴角笑意清浅：“何必自扰，快活就好。”

青离抬眸，嘴角那抹笑意能瞧出是强扯着的。

唯落晓得青离性子，也便未说什么规劝话语，只道：“玩了这么久，你也应该累了，不若早些休息。”

青离抬眸，嘴角又复笑意，却略有这疲惫：“恩。”

当新月透过海水照进青离所居住的碧安阁时，青离早已躺在床上，本是想睡来着，却怎也睡不着，辗转反侧的，满脑子皆是北海畔的小男孩。

手伸至月光下，纤白柔荑上浅浅茧痕能瞧出青离因织绡而做的努力，绛唇轻启：“不知何时有缘再见。”

次日，当阳光还未透过海水反射进海水时，青离便早早起床，趁着鲛人皆休息时刻，浮向海面。

海底某处，唯落抬眸望着青离远去，眸眼内是淡淡的温柔。

身侧老仆望着唯落，苍老声音中尽是对唯落的无奈：“主子，你何必如此？”

久经岁月沉淀的双眸心疼的望着唯落那有些虚弱的身子。

唯落未回眸，唇角是淡淡的宠溺：“你不懂。”

老仆点头：“老奴是不懂，只是主子你这般做，到最后伤的或许是你自己。”

唯落却只是笑笑：“那就伤吧，你难道未瞧见，青离现下要比以往开心许多？”

老仆未答，将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披在唯落身上：“主子，老奴自知身份低微，无法劝你什么，只是你这般做，何时能有个尽头？”

唯落不答，转身离去。

北海水畔，怨苍望着一望无垠的北海，狭长凤眸内是尽是愤怒。随手拾起沙滩上的小石头，狠狠地扔进北海。

心中悲愤在体内四窜，最终只化作一声怒喊：“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为何如此不公，难道贫穷便要倍受他人欺辱？他同那些幼童有何不同，为何身为同村孩子，他便要被他们欺辱？

他只不过自出生便不曾见过阿爸一面，怎就成了别人口中的野孩子？

眸眼渐渐变得有些狠厉，等得吧，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刮目相看，再也不敢欺负自己。

耳畔是一阵熟悉声音，怨苍回眸，眸眼渐渐变得单纯许多。

“青离，你怎还在水中呆着，天气渐凉，你也不怕染上风寒。”

青离唇角带笑：“怎会，我挺喜欢水的。”

朝怨苍游近几分，青离眸眼微弯：“当真是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怨苍身坐沙滩，点头：“我们很有缘，不是吗？”

青离刚想点头，却见怨苍面容，不由心中一紧：“怨苍，你脸怎么了？”

怨苍手抚患处，嘴角却笑得轻松：“无事，只是一些小伤，过几天便会下去。”

青离皱眉：“虽是小伤，但应该很疼，到底是如何弄得？”

怨苍笑笑：“不是很疼，就是行路时不小心碰到院墙……”

怨苍还未说完，便见青离紧皱眸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