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儿,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需要大家辛苦些。”
这话是清婉说的。
身边儿的仆从听了这话,倒也没怎么说讨什么,只是说。
“辛苦倒是没什么,从王宫抬轿到这里,怎么说也是辛苦的活计,只要能活命,再辛苦也是值得。”
这仆从到底是轿夫,少了王宫中那些尔虞我诈的污染,对身份看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朝着清婉行了一礼。
“想来姑娘这心里头是有法子了,左右这后边儿的活路给堵死了,姑娘不妨说出来,死马当做活马医,我们不会怪罪姑娘的。”
反正现下的情况怎么着也是糟糕透顶的。
既然轿夫都这般说了,清婉也不好推辞。
“这毕竟是辰,蔡,卫三国的接壤,出了这个驿站,走上一公里,就有了人家,咱们要想三天后赶上吉时,就要派人将这一公里的雪给清了。”
多找些人,清上一公里的雪,应该不成问题。
轿夫想着也是,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清了那些厚厚的积雪,虽说辛苦了点儿,但怎么着也没命重要不是。
想着,轿夫头儿便将全部的轿夫给聚在了一起,准备带上工具,同着轿夫们去清雪。
清婉见轿夫们准备出发,连忙上前。
“我随你们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不是?”
轿夫摇头,笑道。
“我知道姑娘是好心,但清雪这种体力活还是由着我们这些粗人做吧。您就安安心心做个新嫁娘好了。”
似是看出了清婉那双桃花眸子里面别样的情绪,轿夫又道。
“姑娘放心,姑娘这般良善,这嫁过去,定然会幸福的。”
说完,轿夫就出去了。
只留清婉望着轿夫们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丹唇轻启,那桃花色的唇一张一合,声音里,是迷茫。
“是么?”
清婉住的那间房是驿站最简陋的,窗户纸都是便宜的明纸。
清婉是被白雪给刺醒的,再想要睡下也没了睡的心思。身上还穿着那件简素的嫁衣,匆匆给自己梳洗了一番,清婉便走到窗户跟前儿,径自给推开了。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大雪将枝杈压弯了腰,地方,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足迹,哪怕是野兽的。除了驿站,剩下的只有一望无际的荒凉。
坐在梳妆镜前,清婉又给自己上了一遍药粉,好将自己额间的桃花给遮盖个完全。
刚收拾停当,就有人在外面儿叫门了,听声音,像是三公主的随行丫头。
“里面的,收拾好了没,赶紧出来,要出发了,总是这般磨磨蹭蹭的,万一延误了吉时,你担待的起?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什么身份。”
这话音刚落,清婉就将门给打开了,望着那随行丫头,低眸。
“已经妥当了。”
本来,她也应该是国主的娇儿的,命运之差,谁会想到,如今她对待仆从都要低眸。
比下人还下人,这就是她。
行走间,那双桃花眸子平静而又淡然,仿佛死了一般。
到了停花轿的地方,清婉还未仔细看,就被人给推进了花轿。
望着那大红花轿,清婉总觉得有那里是不对劲儿的,但也细想不出什么来。缝隙
一路颠簸,花轿终于停下了,而后清婉便被扶进了一间屋子。
耳边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是沧桑。
“姑娘,您就在这儿休息吧,王晚些时候便会过来。”
搁着那红盖头,清婉自缝隙中能看得见的只有,一片红,想来应该是到了偏殿吧。
“嬷嬷,现下什么时辰了?”
“未时两刻,一切仪式在酉时三刻进行,姑娘若是觉得饿了,也只能忍着,这是规矩。”
清婉微点头。
“知道了,谢谢嬷嬷。”
这话一出口,伺候清婉的女人,眸中有情绪一闪而过。
“姑娘若是有什么其他的需求,可以同奴说,奴就在门外候着。”
这话倒是相对以前,温柔了许多。
“劳烦嬷嬷了。”
清婉听见了关门声,她实在不晓得,顶着一头不能掀开的红盖头,她还能做什么。
也不知道静坐了多少时辰,清婉的脚都有些麻木了,这时,门外才传来声音。
“王。”
门开了,耳边儿是稳重而又矫健的脚步声,清婉知道,他来了,那个她要跟一辈子的男人来了。
有人说,最好的姻亲,是嫁(娶)一个爱你的人。
好笑,如今她连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都不晓得,如何谈爱这个字眼,更何况,她只不过是个陪嫁的,那个男人拥有的是后宫佳丽三千人。
盖头被掀开了,清婉抬眸,入眼便是一人的背影,手中还拿着她的盖头,清婉还未来得及瞧上一眼,那人便出去了。
雕花门外,卫王将手中的红盖头递给一旁的嬷嬷。
“这花纹,你可瞧着熟悉?”
嬷嬷仔细看了两眼,那双修整过的眉有些褶皱。
“这不是辰国?怎么会?”
嬷嬷明明记得,卫王要纳的妃子是周王朝的,怎么现下成了辰国的?
本来,纳妃这种事儿,卫王是不参与的,都是那些大臣使者撮合的。因而,这后宫妃子生的如何,只有取了那红盖头之后,才会晓得。
本来卫王对于妃子生的何种模样,并不上心。可若是这妃子来的地方不对,他怎么也得上心着些。
“听说,最近蔡国也在举行纳妃一事,与蔡国联姻的,正是辰国。”
恰好,这周王朝同着辰国接壤,而从辰国又是通往她卫国的唯一道路。
这就闹了个乌龙。
嬷嬷虽不晓得这些,但卫王方才的那番话,可是落在了心里。
“王,您看这……”
“就这样吧。”
若是蔡君来讨,他便将这女子给了蔡君。不过,卫王估摸着,蔡君这人,是不会来讨要的,毕竟周王朝的姜黎公主,可是人人称赞的美人儿啊。
嬷嬷望一眼手中的红盖头。
“那这盖头是给那姑娘盖上,还是……”
卫王望着那深色苍穹,刚下过雪的苍穹,连带着星星都是凉的。
瞧着那连片的星子,卫王想,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掀了就掀了。”
哪有什么犹豫?
嬷嬷走了,卫王在门外又站了些许时间才推开了那扇雕花门。
门内,清婉刚走到梳妆镜前,准备将药粉给擦了,然后歇息。毕竟,都这么长时间了,卫王还未归来,清婉想着,兴许,卫王已留宿在某位妃子身侧了,与其干等着,还不如睡了。
手沾了些水,刚抹出一片桃花瓣,清婉便听见门推开了。
清婉将药粉放进妆奁盒里,然后回眸,只是一瞬的事情,桃花眸子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一双褐色眼眸中。
从此,一往而深。
清婉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高额冠,剑眉星目,肤若羊脂,高挺鼻梁下是一张桃花色的薄唇,若说他像女子,却有着天生的王者气息,一件玄袍安安静静地搭在他的身上,衬得那双褐色眼眸更淡漠了。
“妾,参见王。”
清婉低眸,微低着行礼的身子,那三千发丝正好遮掩了桃花眸子中的情绪。八壹中文網
卫思上前将清婉扶起,望着眼前人,突然笑了。
“你要歇息了?”
竟然没有等他就歇息了。
“没……”
清婉想说,她是准备歇息了,但还没休息。可那双自小养成的性子,教她的只有顺从。
“是,打算歇息了。妾不晓得王会来,以为……”
“以为我去了别的妃子寝宫,把你晾这儿了?”
清婉微点头,那双桃花眸子有些惊恐。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他会来。
到底是看出了清婉眼眸中的惊恐,卫王亲自将清婉带到床畔。
“想睡便睡,这里没有谁会怪罪你。孤只是去办了点儿事情,没想到回来晚了,你莫要怪罪才是。”
卫王也不晓得为何要对清婉解释,他可是王,迟到什么的,根本无需解释。
清婉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模样,总给卫王一种,受了委屈的小猫模样。
想要抚平她的委屈,卫王继续说道。
“你上错了花轿,这里是卫国,不是蔡国。孤再想明儿一早会不会收到蔡君的信。”
这下子,清婉皱眉了,难怪一路上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她不过是一个担着公主名声的下人罢了,花轿怎么可能华丽?听闻卫王要迎娶的是周王朝最得宠的小公主,那轿子自然华丽许多。
想到将来可能的后果,清婉想也不想便跪下了。
“一切都是清婉的疏忽,上错了花轿,求卫王恕罪,清婉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希望卫王不要降罪于辰国。”
卫王望着清婉好长时间,才开口,略有考虑的言辞就这样说了出来。
“你确实有罪……”
听了这前半句话,清婉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里。
“罪就罪在,太过娇美,和桃花一样。”
清婉听着,更是不懂了,她的罪和她的美有何关系?
卫王却不给她想清楚的机会,继续说道。
“孤罚你,明日扮丑。”
卫国和蔡国挨得很近,想来王宫也不过是快马半天的时间,纳妃大典是两天前举行的,若是没有算错,明日蔡国的使臣便会借由而来,瞧瞧这陪嫁的公主生的如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