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早已在府门外候着,一见沈易安下了马车朝自己走来,便忙迎上去,“沈大人。”
沈易安轻点了点头,“李大人先带本官去案发现场吧。”
“好,沈大人这边请。”李大人在前将沈易安带到三夫人出事的厢房。
精致华美的厢房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血腥味中还带着些淡淡的香气,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浅粉色的床褥被血侵染成了刺眼的猩红,而床上躺着的女子衣衫尽褪,光洁的皮肤上却没见到任何的伤口,但仔细检查下会发现,在女子左侧的胸房下有一条细如细线般的伤口,轻轻撑开皮肤后才发现那是一条五寸长的刀伤,皮肤的切口非常整齐,且又细又薄,轻轻按压下还有少量的血从伤口流淌而出。
沈易安用手指稍稍用力按压伤口,眉宇间微微皱起,果然是被剜了心。从尸体的刀伤来看,凶手的刀法相当准确,而且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被捆绑和挣扎的痕迹,嘴微张,脸部的表情也有些惊恐,这难道又是前面那个剜心凶手做的?
他从床榻上转回目光,移到房门上,眉头不自觉的紧蹙。
立在另一侧的微胖的李大人看着床上躺着的尸体,面上神情悲怆,见青衣男子朝自己的方向走来,随即拉住他的衣袖道,“沈大人,您可定要为本官枉死的妾做主一定要严惩那个凶手啊!”
闻言,沈易安蹙眉瞥着被中年男人拉住的衣袖,不动声色地挥开,淡声问道,“大人认为在府上抓到的那名女子就是此案的凶手?”
“那当然!不是她还会有谁。”李大人放下正抹泪的手,晃了晃有些微胖的身体,“想不到一个女子竟残忍到如此地步,害了这么多无辜的女子,可怜我那枉死的夫人!”说着,又垂首抹泪。
沈易安从李大人身上移开,重新落回尸体上,若有所思,这起案子的作案手法与前几起的剜心案几乎一模一样,这已经是第五起剜心案了,而且死的还是户部侍郎李大人的三夫人……
思忖片刻后他又将目光转向他,“大人是何时发现凶手的?”
顿了顿,李大人缓缓回道,“凶手是府里的管家发现的,待我赶到时,夫人已经出事了,约莫在戌一刻左右,管家说他亲眼瞧见凶手行凶后从屋里出来,而且看到凶手在厢房外的还有府里的下人和丫鬟。”
“那管家可有看见凶手手中的凶器?”沈易安再次发问。
“这……”李大人目光微闪,“没听管家说,当时情况紧急。”
瞧着他不太自然的神色,沈易安微挑眉,“管家现在在何处?”
“府里出了这档子事,管家自然是出门办事了。”李大人喟叹一声,说道此处,眼眶又渐渐红了,他默了片刻后抬眸看向沈易安,“等忙完这事,我让管家去大理寺找大人。”
“好。”沈易安应下后回道,“那便麻烦李大人了。”
李大人躬了躬身,“沈大人客气了,我也希望能让那凶手早日俯首认罪,好慰藉我夫人的在天之灵。”
瞥了一眼神色莫名有些异样的李大人,沈易安心中有了定夺,向李大人告辞后片刻未停留地朝着京兆府的方向赶去。
跟在他身后的慕白和卫越瞧着自家大人马不停蹄的背影,长叹一声,片刻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原本安静下来的地牢里又传来脚步声,夏锦年朝外看去,如她所料,来的人果然是抢她项链的那个变态男人的同伙,她唇角微微扬起莫测的弧度,但很快又消失不见,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我这儿已经身无分文,唯一重要的东西都被抢了去,你那个上司还想抢什么?”
闻言,还未踏进牢房的沈易安愣了片刻,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上司”是何意,但想来该是与圣上有关,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姑娘误会了,我来并不是想抢姑娘的东西,而是想了解今晚你在李府发生的事情。”
夏锦年斜瞟了他一眼,“你想了解的事情在你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
被她这句话呛得有些哑口无言,沈易安只得地作势轻咳了两声,嘴角扯出一个看上去很是温和的笑意,“咳咳,我知道姑娘不是剜心案的凶手,但如若姑娘不提供更多与你有利的线索,我也无法给姑娘洗刷冤屈。”
“依你方才的意思,想必手上已有了证据,那就算我不说,以你的聪明也能帮我洗刷冤屈吧。”夏锦年抬眸朝他看去,月华透过牢房的窗户照在她的身上,她那双褐色的眸子犹如渡上了一层琥珀般,几近透明的清澈中带着难以琢磨的深邃,“还是你其实压根没找到什么线索,来我这里并不是想替我洗刷冤屈,而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关键性证据,好让你解决面前的难题。而且你那个上司并不打算将我放出去。”
沈易安有些发愣,她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像极了宫里那位,而且她方才那不知是褒是贬的一句话直直戳向他的内心,将自己看得透彻无比,他苦笑地点了点头,“姑娘还真是聪明,那姑娘可否愿意告诉我你所知道的?”
闻言,夏锦年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去,似乎像是在思索,就在沈易安以为她要拒绝时,她转过身,眼角微扬,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当然可以,我还可以帮你破了这连环杀人案。”
沈易安顿时愣在当场,就连一向自认内心强大的慕白和卫越两人听闻这句话都甚是讶异,一个女子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要破就连大人都为之头疼的剜心案?她怕不是疯了!
但沈易安很快抽回神,目光停留在她冷静而又散发出自信光采的面容上,眼底多了一丝兴致,“姑娘打算如何破这棘手的案子?”
“这我自有办法。”夏锦年收起笑意,视线投向他,“不过,我需要见方才与你一起来的那个变态男人,我亲自与他说。”
变态男人……沈易安抽了抽嘴角,恐怕整个东昭国也只有她才敢如此称呼圣上,不过他倒很好奇,她一个女子打算如何破了这剜心案。
思及此,沈易安应下,“好。”
“大人不可!”他刚应下,立在身后的慕白和卫越皆惊呼道,“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破得了这件案子!”
闻言,沈易安侧身瞥了两人一眼,打断他们欲说出口的话,随即回道,“姑娘在此等候消息便可。”语毕,他也不再多待,两人就此说定后便离。
“大人,您真打算让那女人帮忙?”从京兆府地牢出来,一直跟在身后地慕白和卫越都满脸担忧,圣上本就因为京城剜心案的案子给大人下了期限,如若此时大人因为那牢房里的女人而耽误了案子,那圣上那边恐怕……
沈易安叹息一声,停下脚步,拍了拍两人的肩,“我知道你们俩担心什么,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我看人的眼光何时出过纰漏?”
两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家大人都答应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希望牢里那位不要坑害了他们家大人才好!
他们离开后,地牢再次陷入安静,夏锦年长舒了一口气,又伸了个懒腰后重新坐了回去,微眯起眸子,方才那两人说的话在她脑中盘旋,眉梢霎时间冷意偏飞,她倒要让那几个人看看,一个女人是如何破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