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夏锦年醒来时，明媚的阳光已经透过半开的窗子洒了满满一地，她拥衾起身四顾，彼时连翘已经候在屋内，见她起身，便迎上前去伺候，“姑娘醒了。”

被人这样在旁伺候着，夏锦年心里有些不大适应，为了避免尴尬，她便找了个话题问道：“连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这会儿辰时刚过。”连翘垂首回道，手上依旧未停。

夏锦年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辰时了啊……昨天折腾了那一番，一回宫她便躺下了，没想到一睡就到了这个时辰。

连翘将取来的衣服扯开，一边帮她换上衣服，一边说道，“圣上那边吩咐，姑娘若是醒了便直接去昭阳殿。”

她点头应下，想必是大理寺那边有什么新发现，她正愁着要怎么出宫去调查案子呢。

思忖间，连翘伺候着穿好了衣物，她垂头看着这一身繁琐的穿着不禁皱了皱眉，一身浅色曳地襦裙外还罩着宽大的长袖衫，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她这一身别说是去查案子了，就连现在稍稍行走快些都困难。

夏锦年深吸了一口气，立马制止还想在她身上加衣衫的连翘，态度坚决地让她换掉了这身装束，这一番折腾又用完早膳，已辰时过半。

两人刚到华阳宫外，沐泽便已候在此处，“夏姑娘，请随属下入殿。”语毕，便带着两人朝昭阳殿的方向走去。

穿过华阳宫的十几丈长的雕花长廊便到了昭阳殿。

殿外候着的是高公公，他许是一早便知道他们的来意，直截了当地说道，“圣上在殿里候着呢，姑娘进去吧。”

夏锦年回了句“多谢”便推门跨入殿内，高公公并没有一同进来，而是同沐泽和连翘一起候在殿外，将殿门关上。

大殿很是宽敞，穿了一身紫色官服的沈易安正垂首规矩的立在一旁，夏锦年走到殿中央朝座上的人直视而去，声音清亮，“圣上。”

听见声响，坐在殿中央正翻阅着手中奏折的苏清让抬眸朝下望去，简洁似劲装的衣衫，墨发只简单的用浅色发带系着，虽说看着有些俏皮，但这身打扮也太随意了些，可她那双眼睛却甚是清明，他眸子不由得微挑，凝视了她片刻后便又垂下头，嗓音温凉着说道，“既然人来了，易安你便与她说说罢。”

“是。”立在一旁的沈易安恭谨的应下，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两样用锦帕包着的东西递给夏锦年，“这是从死者家中搜到的线索。”

夏锦年从他手上接过，将锦帕摊开来，里面放着的是两截一模一样的熏香，她指着一截未燃尽的熏香问道，“这是昨天在王员外家发现的熏香吧。”

“对。”沈易安回道，“另外锦帕里的熏香是我今早从其他死者家中找到的，而且这几位死者都是在被害前一月左右才喜欢用这种熏香。”

闻言，夏锦年将剩余的半截熏香拿近鼻子闻了闻，虽说已经过了些时日，但熏香上仍旧有些残留的香气。

片刻后她将熏香收回，略略沉吟，“这些熏香的成分可有查清楚？”

沈易安思忖了半响才想到她口中所说的“成分”是什么，随即回道，“还未查，找到这些熏香后我便直接进了宫。”

“你立马找人将这两截熏香的成分查清楚。”夏锦年将熏香重新包回锦帕，递给他，“查清成分需要多久？”

“需要半日。”

半日？夏锦年蹙眉，要是在现代只需十几分钟就能拿到非常完整的成分分析报告，可眼下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古代，她叹了口气，收回神思说道：“那可有查出这些熏香的来历？”

“嗯。”沈易安点头回道，“这种熏香是从城东的墨香斋中售出的，王员外家找到的那半截熏香也是墨香斋的东西，但墨香斋的掌柜我们查过，也没查出些什么线索来。”

夏锦年思忖片刻，“我同你去趟墨香斋吧。”从死者房中搜出的这截熏香是从墨香斋卖出去的，那么这墨香斋的老板至少应该接触过凶手才对，她还是亲自过去看看才好。

沈易安闻言，朝殿中央的苏清让瞥去，随即躬身拜道，“圣上，可否让夏姑娘与臣一同出宫查案。”

夏锦年拧了拧眉，她出宫去查案为何非得经过他同意，搞得她像是囚犯似的，她心中腹诽着，目光也不忘朝殿中央的人瞧去。

顿了片刻，上座的苏清让抬起眸子朝殿下的人看去，凤目半阖，“自然可以。”

夏锦年朝他看去，正想着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他居然不为难她了，可就在她讶异之际，上方又传来苏清让温凉的声音，“今日朕不能随同，便让沐泽同去吧。”

果然，夏锦年抽了抽嘴角，她就知道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同意。

就算被猜出目的，苏清让也不甚在意，起身喊道，“沐泽。”

“属下在。”殿外的沐泽推门而进，跪下垂首道。

苏清让踱步下了台阶，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沐泽，你随她一同出宫。”她身上有太多谜团，在没弄清楚之前，他绝对不会让她离开他的控制范围。

沐泽抬首看了看，随即回道，“是。”

夏锦年下意识蹙眉，她知道他让沐泽随同的目的，但眼下东西还在他手上，她也只得默许。

因着苏清让应允后，夏锦年便跟着沈易安一同出了宫，朝墨香斋行去，沐泽自然是跟在他们身后。

京城的东市向来都是热闹非凡，而墨香斋似乎并没有受到剜心案的影响，进店的人依旧不少，而且大部分都是女子，他们一边挑着自己喜欢的熏香，时不时还会与身旁的人聊上几句。

“几位姑娘可有看上的熏香？”一道温润的声音将专心挑选熏香的女子拉回思绪，都不约而同的朝一旁瞧去，只见着一袭月白长衫的男子正立在她们身旁，青丝绾起，面如白玉，宛如一幅美轮美奂的画。

“姑娘？”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几位女子看的有些愣住了，好半响后才缓过神来，也自知自己有些无理，面上都微微红了红，“谢大哥。”

谢子期礼貌地作了揖，视线朝旁挪去，“几位姑娘挑选得如何？”

站在一旁的粉衣女子立马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弯唇一笑，“我还没选好，子琪可否帮我选选？”

谢子期瞥了一眼拉着自己衣袖的女子，眉宇间有一瞬间的厌恶闪过，他不动声色地将衣袖从粉衣女子的手上抽出来，朝旁边小挪了一步，礼貌性地笑了笑，“自然可以。”

站在旁边的几位女子看见粉衣女子的动作，均是神情一怔，旋即目光中或是轻蔑或是仇视。

“那子期可否也帮我挑选挑选适合我的熏香？”另一旁锦衣长裙的女子也上前将谢子期围住，似乎丝毫不放过与他相处的时间。

闻言，谢子期本就拧着的眉拧得更紧了，眸中透出的厌烦更为明显，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夏锦年与沈易安刚踏进墨香斋时便见到了这甚是热闹的场面，一群姑娘正将一男子围在中间，看得夏锦年一阵目瞪口呆，虽说在现代这种事情是司空见惯的，但在思想封建的古代能见到这情况，民风是有多彪悍？

“咳咳。”沈易安咳了咳，“谢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