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这么问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依李母的神情来看,李啸和陈安的关系应该并非只是不来往那么简单的。
夏锦年沉吟片刻,朝苏清让看去,正好对上苏清让那双黑眸,此时两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这个李母想要隐瞒什么。
两人几不可见的相视点头,旋即苏清让转身看向李母,问道,“那李啸以前可有和谁结过怨吗,除过那个陈安。”
“以前?”李母端上水后默了片刻后随口回答,“他小时候和邻村一个小孩经常打架,不过那个孩子现在已经去到京城了。”
“那最近两年呢,有没有和谁发生过冲突,“夏锦年接过水,道了声谢后紧接着说道,”我怀疑是有人想要陷害他。”
“哎呀~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默了片刻,李母忽地拍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村头那个大牛,前段时间笑话我家李啸是个残废讨不到老婆,被我家啸儿给打了,会不会就是他做的呀……”
说到此处,李母倏然闭了嘴霎时一笑,“呸呸呸,看我这嘴,我就是随口一说,哈哈哈。这命案还是要你们官差大人去断的。”
“那您知道秦斐和谁有过仇怨吗?”夏锦年点了点头,追问道。
李母又愣了愣,才答道:“这我只是听说,传闻他和陈安打过几次架,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
见她思虑了片刻才回答,夏锦年若有所思,转头看向苏清让。
苏清让点了点头,示意问得问题已经差不多了。旋即两人同时起身将被子搁到一旁的石桌上,然后对李母告辞道,“方才多谢您的配合,时候不早了,我们还需要去别处看看,就先不打扰您了。”
说罢,她便拉着苏清让出了李家的院子。
一路上,苏清让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隐了丝笑意。
夏锦年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着实忍不住了便问道:“你老这么看着我干嘛?“
他看了她半响,倏然凑近她道,“没想到你手段倒是挺多,只短短几个问题便将李母绕了进去,其实这个大牛才是你真正要问的人吧。”
因着他突然贴近她身旁说话,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旁,撩拨的她心里直发痒,耳根霎时红了。
夏锦年为了掩饰自己已然通红的脸颊,忙别过脑袋,故作深沉的道:“不止是大牛,秦母那边我也会同样找出一个能问实话的人。”
她这副样子落在苏清让眼中,令他的眸子明明亮亮,唇边凝聚起浅浅的弧度。
他原本一直冷淡的面容,此时在笑容的映衬下,忽然显出一种春风袭人的柔软明净来。
即使那种笑意十分淡薄,却也无法掩住他内心流露出来的东西。
两人还没走多远就来到了大牛家,同样的土墙草顶,不过比起别家会更破一些。
夏锦年拍了拍门,喊道:“大牛,我是官府的,找你问点事情。”
“来了,来了。”从里屋传来道粗狂的嗓音,不多时,门从里面拉开,开门的是一个7尺大汉,上身只着一件麻布大褂,坦露出岩石一般结实的胸肌。
他见敲门的是位好看的娘子,大牛怔愣了片刻,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山下打量了许久,直到听到一声咳嗽声之后才堪堪回过神来,有些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忙让开了一道,热络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官爷快请进。”
看着大牛再明显不过的眼神,苏清让心上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怒意,神色淡漠,如针的目光盯着眼前的人,“我们只是询问些事情,你只要老实作答便可,不用做多余的事。”
大牛被他能结出霜来的嗓音骇了一跳,忙回道,“是,是。我知道的肯定会如实回答。”他顿了顿,又问道,“两位大人是想问关于陈安的事情?”
大牛似乎并不是那种四肢发达脑袋空空的家伙,很快反应过来接下来要说什么:“我与那陈安并不太熟悉,只知道他在衙门当差,管理着粮仓,是个小头领。”
夏锦年微微一笑说道:“这些我们都知道,我想问下,你和李啸是不是曾经发生过冲突。”
大牛被她那一笑晃得愣了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来,似乎没想到会问他和李啸的事情,然后如实说道:“约莫三个月前吧,确实有这么件事,打了一架。那厮说我家穷不过三代,在我这就要绝后了。”
说着他或许是带入了情绪,声音也不由的提高了几度:“我当时就说你个残废,肯定是讨不到老婆。而我只要勤快肯干,以后比你强。”
大牛又对着苏清让说道:“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没想到那厮借着酒劲就要上来打我,那我肯定还手啊。”说着又好似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没想到没打过他,毕竟他是当了兵回来的,就是不一样。”
刚说完,他脸色倏地一变,突然急急的说道:“二位可别多想啊,我可不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去设计害他的,我还想着以后娶个老婆气死他呢。”
苏清让接话淡淡道:“我们并未怀疑你,只是想问你李啸是否曾和陈安结怨。”
大牛一听没自己的事,咧嘴笑了笑,既然是问对李啸不利的事情,那就放心大胆的讲。
他回忆了一下说道:“直接的结怨好像并没有,不过在和我打完之后他发了酒疯,说要砍死陈安什么的。”大牛眼睛向右上方滑动了一下,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不过须臾便又接着道:“当时他嘴里好像一直在喊,都是陈安一伙人的失职才害的他断臂的,他现在的痛苦都是他们给的。”
“详细说说看,这李啸断臂和陈安又有什么联系。”夏锦年一下来了兴趣。
大牛一拍脑袋说道:“你看我,说话没头没尾的。是这么回事,李啸原先当兵,还参加了三年前的那次大战。不过因为粮草失窃断了补给,战败了,逃亡途中被砍去一臂。”
大牛脸上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还是在笑,又说道:“回来之后,谁要是盯着他断臂看,就连骂带打的,茅坑里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夏锦年转头看了一眼苏清让,示意他已经可以了,又回过头对着大牛说道:“好了,基本情况已经了解了,多谢你的配合,”语毕,她打趣的看了大牛一眼,说了句着实令人瞠目结舌的话,“祝你早日找到媳妇。”说罢便回身出门。
大牛愣了一愣,待他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出了院门口,立时上前追了两步,点头哈腰,一脸狂喜道,“承您吉言,官爷慢走啊!”
没想到府衙中居然还有像那位娘子那样的美娇娘,不仅人长得好看又没有官架子,还关心百姓生活。要是他能娶到那让好的娘子做媳妇可就好了!他忽地又暗叹一声,摇了摇头,煞有些失落的转身回了屋。
从大牛家中出来,苏清让若有所思。
“按照大牛方才所说的话,李啸便有足够的杀人动机。”陈安害不仅害了他失去军中职务,还断了一臂,这样的仇也足够支撑他计划杀掉陈安。
“那么这又回到了之前的疑点。”夏锦年皱眉,“如若当真是李啸所为,可他为何要将自己和秦斐牵扯进去?而且他的杀人动机不够紧急,李啸和大牛打架并怨恨陈安已是三个月前的事情,那为何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苏清让默然点头,不可置否,看来大牛这边没什么突破点,下一步要去哪里?
“秦斐家。”两人皆想到这一点,竟不约而同地说道。
夏锦年桀然一笑,拍拍苏清让的肩,打趣道,“没想到咱俩还是挺有默契的。”说罢便朝前走去。
苏清让瞥了一眼她刚刚拍过的地方,眸子深邃而幽远。
两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去秦斐家,因着这几人都是在同一个村,调查起来倒是极为方便。
这个时辰秦斐家中只有他媳妇一人在家,两人也不打算弯弯绕绕,遂直截了当的问了秦斐与陈安的事。
“二位,实不相瞒,我家秦斐确实与那陈安有过过节。”秦斐媳妇秦王氏面色怆然,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着:“不过那都是些小事,犯不着去杀人啊。”
夏锦年轻声问道:“能不能说下具体是哪些事?”
秦王氏想了想,回道:“就是前段时间,我家秦斐的祖父过世,需要宴客。就去问那陈安借些粮食,他说自己也没有就没给借。”
许是气愤,秦王氏眼睛瞪大了些说道:“谁想到他没过两天,夜里就扛着两石粮食回家。”
说到此处,她的眼睛又开始泛红,“秦斐心里气愤,就找他去理论。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竟然动手打人,还威胁我们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就砸了我家。”
苏清让睨着她,高深莫测地问道:“别人都威胁到你们全家了,这也算小事?”
秦王氏勉强挤出个苦笑,“谁让我家比较穷呢,村里好多人都这么干过,习惯了。”
“那可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夏锦年又问道。
“其他人只知道他们打过架,其他的我们都没敢说。”还没等夏锦年再问其他,秦王氏就开始自顾自的抱怨:“早就告诉他不要贪那些便宜,他还非要拿着字条去赴什么约,这下好了。”
“你有看到是谁放的那张字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