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氏摇头,“字条是秦斐先发现的,那时我在做饭,只看到他坐那儿研究,至于字条上的字倒没看见。”
夏锦年蹙眉暗叹一声,陈母眼瞎,李母不知道字条的事情,这个秦王氏也没有看到是谁放的字条。那么字条的线索是彻底用不上了。
“秦斐是被冤枉的,请两位大人一定要为我家秦斐做主啊!”秦王氏见两人站在原地垂眸思索的模样,以为要定他夫君的罪,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夏锦年忙将他从地上扶起,不禁安慰道,“秦夫人请放心,官府会查清此案,还秦斐一个清白的。”
秦王氏心中一动,收了眼泪忙躬身道谢,“多谢两位大人了!”
看她又要作势屈膝跪下,夏锦年赶忙扶过她,“这是官府应该做的,您无需多礼。”
夏锦年向秦王氏告别后直奔陈家,她现在心中隐约有一点头绪,但是需要进行确认。
从秦家绕去陈家也不过半刻的时间。
一进陈家院子便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夏锦年蹙眉看着院中正熬药着的药罐子,叹了口气。
两人刚踏进院子,从屋内便走出一位中年妇女,见衣着不凡的两人进了院,愣了半响道,“你们……是陈安的好友?”
“嗯。”苏清让点头,“我们过来看看陈母,顺便问一些关于陈安的事。”
“来看陈安他娘啊。”中年妇女将手中的碗搁在一旁的桌上,“在里屋,你们跟我进来吧。”
两人相视一望,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随她进了屋。
屋里同样也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塌边的矮几上搁着已经喝完药的空碗,而陈母彼时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
苏清让看得一阵皱眉,视线移至身旁的中年妇女身上,“陈母她一直都是这样?”
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点了点头,“她从得知陈安出事之后便一直卧病在床,时而会清醒片刻,不过也只是卧在床独自流泪。她本就看不太见的一双眼现在更严重了。”
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道,“两位如果想问关于陈安的事的话,今日恐怕不行。”
夏锦年心中五味杂陈,虽说陈安已死,但好歹有个尸体在,可她突然失踪,爸妈连关于她任何东西都找不到,那得多伤心。
她的心里忽然感觉到淡淡的一点酸涩滴入自己的心湖,脑中忽地忆起昨晚夜里的那个梦,忆起梦里父亲焦急的模样,夏锦年心底渐渐泛起苦涩来,鼻尖一酸,眸中竟隐隐泛了雾气。
苏清让未察觉出她的异样,只收了视线低声在她耳旁道,“陈母这边怕是不能问了。”
默了片刻,身旁没有答复,苏清让朝她看去,见她一直垂眸缄默不语,以为她正思索着事情,只顿了片刻便又问道,“陈母这边你还有什么打算?”
因着他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这才将夏锦年拉回神来,抬眸间飞快隐去了面上的情绪。
可在她抬眸的一瞬间,苏清让就已瞥见眼中藏匿不住的水雾,眉头也几不可见地微皱,“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见两人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站在一旁一直不语的中年妇女开口道,“要不待陈安他娘醒来,两位再来看望她?”
默了片刻,夏锦年摇头,抿唇压了压心底的情绪,旋即说道,“现在陈母卧病不起,也问不出什么,我们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说罢便率先出了屋。
从陈母家出来,两人都是一言不发,苏清让走在她身旁虽说缄默不语,可一双眸子却始终在她身上不肯离开。
夏锦年一路上都是恍恍惚惚的,只觉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想案子的事,全然都是爸妈着急找自己的模样。一双眼睛也灼痛难忍,可她不想让眼泪决堤,只得拼命咬唇忍着。
不知恍惚了多久,身旁忽地传来一声急切的声音,“小心!”
夏锦年堪堪抬头,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一拌,一个趔趄,眼见着马上要栽倒在地,忽觉胳膊被一道力量往旁边扯去,扯得她整个身子向后栽去,却撞上了一堵温暖厚实的肉墙上。
苏清让将她扯进了怀里,另一只手牢牢箍住她的腰,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的意味,“可有伤着?”
夏锦年惊魂未定,好半响才缓过神来,抬眼正要回话,却刚好与苏清让低头瞧着她的眸子相撞,他幽深清杳的双眸中清楚的倒映出她的身影。
腰间传来的灼热之感将她从那双深潭中拉了出来,彼时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已被身旁人拉进了怀里,而且还箍得紧紧的。她忙跳出他的怀抱,在一旁站稳后,轻咳了咳,掩饰住面上的可疑红色,“刚才谢谢你。”
怀中一空,苏清让煞有些失神,但瞬息便回过神来,侧过眸子,瞧着这个面对死尸都未有过丝毫犹疑惧怕的少女,在这一刻,却不自觉地在他的面前露出一种羞怯的神情来。
他强自压下胸间涌起的那抹悸动,嗓音因刻意下压而变得有些低沉,“先回客栈休息罢,明日再去调查其它地方。”
夏锦年顿了顿,“我想先将这些调查清楚再回。”
她的嘴唇如风中枯残的白花,即使是面上残留的红晕也不能替她增添一点血色。
半眯的凤眸飞快闪过一抹暗色,苏清让敛了面上的笑意,嗓音微凉道,“你身子不舒服,先回客栈休息,明日再查。”
“不行。”夏锦年皱眉,“眼下我们在明凶手在暗,如果迟一点线索有可能就会被凶手抹掉。”
他沉了脸看着她,眸中一派深沉的黑。
夏锦年淡抿了唇,他此时阴沉难测的神情表示他心情极不佳,可她不明白这人怎就又莫名其妙的生气,她急着要调查不就是想要快些将杀害陈安的凶手找出来?
原本尚有些暧昧的气氛不知怎的竟变得有些压抑。
苏清让默然盯着她垂着的头,狭长的凤目微微眯了一眯,倏然踏了一步,弯腰伸手环上她的腰,足尖一点如苍鹰般掠了出去。
这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将夏锦年骇了一跳,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他圈在怀里。看着两侧的景物模糊的迅速后退,起起落落。顿时一阵咬牙切齿,这人怎么老用这一招,会使轻功了不起?
她抬首正欲与他好好“交流”一番,可见他神色阴郁,许是察觉到她的举动,他微微低头凉凉的睨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说如果多话便将她从空中摔下去。
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夏锦年还是闭了嘴。也幸而这一路荒凉没什么人,否则定会被村民当做什么江洋大盗。
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苏清让便带着她出了村子落在了马车经停的地方。
苏清让将她堪堪放下了地便又把她拉进马车,又吩咐车夫直接将车驶往客栈方向。
直到马车行了一段路,苏清让都未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夏锦年也只好作罢。
车厢内一阵沉默,马车行在陌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外间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小雨,悉悉率率的落在马车的车顶上。
夏锦年抬眼悄悄朝对面的人看去,苏清让正闭目养神,面上神情淡漠,修长的手指一直轻轻一旁的软塌上,看不出喜怒。
收回目光,夏锦年暗叹了口气,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人,与他真是毫无商量可打。以前只要一遇到难侦破的案子她便会废寝忘食,身旁的人知道劝说无用也就依了她了。
可现在……罢了罢了,谁让她遇见了个真霸道“总裁”。
夏锦年瘪了瘪嘴,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一路静静的回到客栈。
两人回了客栈,沐泽还未回来,夏锦年本想着将今日调查出的线索整理整理,顺便等沐泽回来看看他那边调查的线索如何,可她的小心思却被苏清让一眼看穿,二话不说便吩咐了连翘将她带进屋休息。
知道拗不过他,夏锦年只得应允,不过休息片刻也好,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要想从今日调查的事中整理出线索怕是有些难。
回了屋,连翘伺候她睡下后又站了好一会儿,确定她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夏锦年刚睡下不久,沐泽便从外回来,直接进了苏清让的屋。
“主子。”
听见响动,苏清让缓缓睁开眼,淡淡道,“如何?”
“回主子,县内医馆及黑市近日均未出售迷药。”沐泽垂首回着,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懊恼的神色。
苏清让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只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沐泽立在原处,见主子未再说话,便自作主张的提了提,“主子今日和夏姑娘出去,可查到什么可用的线索?”
苏清让默然,片刻后靠回椅子,“查出来的线索中表明李啸与秦斐两人都有杀人动机。”
“那凶手真是李啸或者秦斐?”沐泽忽然说道。
苏清让摇头,执起茶杯抿了口清香微苦的茶,“我并不认为是他们两人。”
沐泽苦着脸皱眉,这桩案子越来越复杂,眼见着马上一天又要过去,可现在半点头绪都没有。
他忽地抬眸,说道,“主子,要不让连翘将夏姑娘叫来?”说不一定夏姑娘已经有什么线索了。
顿了片刻,苏清让将茶杯搁回桌上,发出“搭”的一声,又拿了搁在一旁的卷宗,视线落下,沉郁的开口,“不用,让她休息,别去打扰。”
沐泽有些怔愣,但还是应下,重新站回去安静的候在一旁。
穿户而进的光线丝丝缕缕的照在他的身上,使得他的脸上泛着莹白的清透之色。
沐泽时不时抬眼朝苏清让看去,半响,最终还是忍不住张了嘴问了句,“主子,属下觉得您对夏姑娘有些不太一样。”
苏清让翻书的手顿了顿,略略抬了抬眼皮。
沐泽见主子未有所反应,胆子大了许多,便说出了一直想说出口的话,“属下是觉得,主子对夏姑娘,像是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