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急了,忙道,“奴婢可没乱说,刚才您没注意杨姑娘看您的眼神,分明就是一副动了心的模样。”
夏锦年愣在原处,仔细回想了一下杨清和的神色,忙打了个寒颤,“不……不能够吧。”
“虽说没有连翘说的那么严重,但你还是与她保持些距离比较好。”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夏锦年回神转身,苏清让正缓缓走进凉亭。
“……”夏锦年哑然,她就只穿了个男装,与以往一样将头发束起来,这样也能被误认为是男子?还是她女人的特征不明显吗?
她低头朝胸前看了看,突然开始怀疑人生。
苏清让随着她的目光朝她胸前瞥去,瞬息反应过来,猛地别过脸,作势轻咳了一声,压下心中莫名的悸动,嗓音喑哑道,“总之最近你还是少与她接触。”
“知道了。”夏锦年瘪了瘪嘴,小声嘟囔道,“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唠叨。”当然,后面那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听见。
“你刚才说什么,说我像谁?”苏清让眸子黯了一黯,缓缓上前,一步步向她走进,他那双黑曜般的眸子在阳光下竟璀璨无比,原本淡漠的神色倏然带了些邪魅的神情,夺人心魄。
在她愣神之际,苏清让的双手不着痕迹地圈住她,凑近她耳边扬起嘴角轻唤,“嗯?阿锦,你方才说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进她的耳朵,惹得她一阵脸红心跳,干笑着回道,“我什么都没说啊,呵呵。”
见她双颊若绯,苏清让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忽地靠近她,本就紧张的夏锦年此时更是不知所措。
眼见着得自己的大脑快要宕机,夏锦年慌忙向旁边退了一步,逃出他的怀抱:“那个……我们还是讨论讨论今晚的计划吧。”
说完,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只是站在一旁瞧着自己并未有所行动,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看着她的动作,苏清让无声笑起,嘴角隐隐含着一丝得意。
候在一旁的连翘垂眸一直憋着笑。
天色渐渐暗下来,深夜的苏府,万簌俱静。
突然,一个黑影窜进后院,他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潜入房间。
房间内,黑影从袖中拿出匕首,慢慢走向床边,目光紧盯着床上的人,黑眸中闪过一丝狠意,随即手紧了紧,迅速刺向床上的人,说时迟那时快,床上的人突然翻身而起,手臂挡住向他刺来的匕首,一掌劈开黑影。
那黑影骇然,察觉出不对,转身便朝屋门口跑,可刚踏出一步,房间忽地亮了,晃得黑影猛地闭上眼。不多时,从房间其他地方又多出好几个人来。而方才在床上躺着的却是沐泽。
“来了还想走吗?李管家。”清冽的声调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
那黑影一僵,可片刻后又放松下来,将面上的黑布卸掉,“既然被你识破,我也不需要隐瞒了。”
虽然已经知道是李管家,可是当亲眼看到时,立在一旁的杨清和却仍有些接受不了,她踉跄了好几步,说话时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李管家,我爹哪点对不起你,你为何要加害我爹?”
“小姐……”杨清和身后的丫鬟将她扶住。
李管家深吸一口气,不理会杨清和,只望向站在杨清和身旁的清瘦身形,沉声道,“你是何时知道是我害了老爷?”
夏锦年莫测一笑,“就在杨老爷中毒的第一天,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第一天?”
“没错,”夏锦年说道:“你曾经说过,一定要找到解药救老爷,而当时大夫根本还没有诊断出苏老爷是否中毒。”
她看向李管家,又继续说道:“当时我便有些怀疑,之后我又观察过杨老爷的房间,发现苏老爷又是喜爱品茶之人,我问过厨娘和杨姑娘,杨老爷平时吃饭的时候总爱喝酒,而你来杨府后,又在饭后送茶给他,看似平常的举动,却是致命的毒药。”
“所以,你就布下今天的局?”
“嗯,如果杨老爷的病被医好,那么你的计划就失败了,你就会再找机会对他下手。”
李管家轻叹一口气:“可你怎么会知道我今晚行动?”刚一说完,李管家突然回想起下去的事,顿时明了:“老爷的病……”
“你放心,杨老爷的病谢大夫已经按照我的方法去治了,现在应该说说你为何要加害苏老爷?”夏锦年冷眼看着他。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李管家身子微微动了动。
苏清让眸子微眯,察觉不对劲,立时上前制住李管家,沐泽也快步上前。可两人仍旧慢了一步,只见李管家张了张嘴却是不语,只诡异的一笑,口中顿时吐出一道黑色的血,勿地倒向不起,不多时已是七窍流血身亡。
杨清和一千金大小姐哪儿见过这场面,立时吓得脸色煞白,后退了好几步,幸好有身旁的丫鬟扶着。
沐泽上前掰开他嘴里查看,旋即脸色黑了一层道,“主子,是服毒自尽。”
苏清让那双深邃的黑眸瞬间转为冷冽噬人,视线锐利得犹如刀刃看向地上人,默然片刻,他微微眯了眼,“沐泽,去查查这个人。”自杨老爷中毒那天,他便怀疑这李管家与那个人有着某种联系。
沐泽应无声应下退出。
处理完李管家的事已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分,随后大夫为杨老爷诊完脉,确定已无碍之后,夏锦年这才松了口气。
出了房门,苏清让站在厢房外的走廊上,表情沉墨无波,无风自逸。
夜风徐来,走廊上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苏清让的面容似明似暗地融在夜色中,难以分辨。
“你是不是怀疑李管家与你要查的事情有关。”夏锦年瞧着他负手而立的背影,缓缓开口道。
苏清让闻声回眸,就着已经不怎么明亮的灯光瞧着她,他看见她的目光,如星月一般明亮,如波光一样恍惚。
片刻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夏锦年瞧着他,在隐约的灯光下,他目光幽暗如远空的星。她张了张嘴,忽地又忆起他已经派了沐泽去查这件事,兀自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将话憋在肚子里。
苏清让侧眸,淡淡睨了她一眼。
夏锦年见他瞧着自己,不禁摸了摸脸,还未来得及发问,便听到苏清让徐徐开口道,“该你好好做解释的时候了。”
“嗯?”夏锦年狐疑,朝他目光所及之处看去。
一身锦衣的杨清和正戚戚然的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虽说有丫鬟陪在一旁,但在寂静的夜色中拿纤细的身影仍显得孤寂。
夏锦年这才明白苏清让他所说的“解释”是什么了。
杨清和挥手命令丫鬟候在原处,自己缓缓朝夏锦年站着的方向走去,“夏公子。”
夏锦年忽地想起白日里连翘说的话,再看了看她迈着细碎的步子朝自己走来,腰上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而优雅。可这声音听在夏锦年的耳里却如催命铃声一般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杨姑娘啊。”
“夏公子唤我清和便好。”杨清和在她面前停住,垂眸浅笑。
夏锦年心里一咯噔,正欲开口,却听见杨清和又缓缓道,“多谢夏公子帮忙捉住了害我爹的凶手。”
夏锦年干笑着摆手道,“好说好说,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杨清和看着她那双明亮的双眼怔愣了半响,回过神后似乎又觉得不大妥当,便垂下头一手悄悄绞紧衣角,“清和……有话想对夏公子说,不知夏公子可有时间?”说罢,她抬眼朝夏锦年看去,旋即又飞快的垂下眼睑,脸颊绯红。
见她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夏锦年霎时了然她要说什么,立时一个头两个大,侧身向一旁的苏清让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苏清让却优哉游哉的立在一旁不语,眼观鼻,鼻观心,神情自若,未有半点帮忙的意思。
夏锦年斜睨了他一眼,咬牙心道,好啊,见死不救是吧。
对于她投来的饱含深意的眼神,苏清让却是一笑,好整以暇立着,仍旧打算旁观。
“夏公子?”
“啊?”夏锦年回神,杨清和正含笑的看着自己,她不禁暗叹一口气,“杨姑娘有何事要与我说?”
“我……”杨清和垂眸抿唇,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堪堪稳住那颗仿若要跳出胸口的心,半响,轻启朱唇,糯糯道,“清和想问问夏公子可……可有心上人?”
“咳咳!”这道晴空霹雳劈得夏锦年一阵咳嗽,该来的还是来了。
杨清和见状,微蹙柳眉,上前一脸急切道,“夏公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事。”夏锦年缓了口气,半响才回道,“心上人倒是没有。”
杨清和一听她这番话,心上一喜,可还未待她再问清楚,却听见夏锦年再次开口道,“不过……”
杨清和的心兀地一顿,“不过什么?”
夏锦年叹了口气,“虽说我没心上人,但杨姑娘的心意我实在是……”
杨清和自是聪明的人,哪儿会不知道她这副样子是何意思,她晃了晃身子,忍住险些要夺眶而出了泪水,“夏公子?”
夏锦年心下决定,一咬牙伸手拔掉头上的发簪,霎时间秀发如丝般直垂到腰际,清颜白衫,青丝墨染,清丽不可方物。
杨清和看着她愣在原地,“你?你是?”
而同时怔愣在原地的还是立在一旁的苏清让,他的胸口忽地被什么一撞,在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唇角露出了一丝微弯的弧度。
夏锦年点头表示认可,“如你所想。”
杨清和怔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一时间似是有些接受不了,踉跄退了好几步,须臾便转身跑开。
看着她匆匆跑开的身影,夏锦年长叹一声,看来她以后还是少穿男装比较好。
正在她愣神之际,忽觉手上一凉,她回神一看,原本握在自己手中用于绾发的簪子不知何时已被苏清让拿了。
两人的目光轻轻一碰,夏锦年的视线便被他的笑意卷了进去,她恍惚有点失神。
就在她失神之际,苏清让已拿了簪子缓缓走到她身后,竟抬手亲自将她的头发重新绾起,旋即又在她耳际旁轻语,“以后就算是扮男装也不许在旁人面前摘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