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刻意的低吟与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的撩拨着敏感的颈窝,夏锦年身上顿时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彼时她才明白过来方才自己所说的话有何种歧义,霎时面上一红,立时挣脱他的怀抱,退出三尺远,“不……不用了。”说罢转身便下了楼。
开什么玩笑,她为何要试他的时间长短!再说他正要试,只要说一声定不会缺人,譬如那青莲姑娘。
苏清让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眸中藏着浓浓的笑意。不过片刻,他便敛了面上的笑意,恢复了一贯的冷冽,转过身将手中的信交给沐泽,“你将这封信交给暗桩。”
沐泽接过,面上凛了一凛,旋即应下,“是!”
而彼时在京城某个隐秘的庭院,皎洁的月色透过云层在地上投出斑驳的黑影。虽已过了亥时,但庭院仍旧亮着烛火。
案上蜡烛闪耀着微弱的火光,一只飞蛾扑向火光,却被火光伤到,掉到几案上。
一道黑影倏然闪进屋内,他带着的风令案上的蜡烛晃了一晃。
“主上,他失败了。”黑影跪在玄青色身影身后说道。
玄青色身影转过身,冷眼瞧着地上的人,“失败了?”
黑影被上头冰冷的声音骇得一抖,不敢抬头看,半响才艰难的点头道,“是。”他顿了顿,悄然抬眼看了看主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见他犹犹豫豫半天不开口,玄青身影本就阴沉着的脸色又黑了一层,“还有何事,快说。”
那黑影顿了顿,抿了抿唇,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回主上,平峰那边的人被抓了。”
“你说什么?”玄青身影凛冽的目光射向他。
黑影又是一抖,颤颤巍巍道,“沈易安突然出现在平峰县,还带了圣旨,不仅将贾兴业革了职,还将云羌寨在平峰县的势力剿了个干净,恐怕眼下已快到京城。”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生怕面前的人听见。
可就算他声音再小,他面前的人也已然听见。顿了片刻,他冷着声音问道,“圣上现在在何处?”
“暗线那边回了信,说他们往淮安方向去了。”
“淮安……”玄青身影若有所思,片刻后抬头,冷眼看向地上的人,毫无感情地说道:“马上与安川的暗线联系,让他们都给本座盯紧些。”
黑影顿了顿,狐疑,“主上是觉得他们会去安川?”
玄青身影不答,只向他瞥了一眼。
黑影立时闭了嘴,猛然垂首恭谨道,“属下立马去办。”说罢,起身恭谨朝他一拜便退出了屋。
屋里的烛火再次晃动了一下,玄青身影转了身,缓缓踱步到软椅上坐下,望着几案上的蜡烛,笑意不减,缓缓开口,“果然不愧是老夫一手调教出来的,处事风格倒颇有老夫年轻时的影子。不过……”
他微顿片刻,倏地面上寒光乍现,微勾唇,“想与老夫玩儿捉迷藏,你们还是嫩了点儿。”唇边莫测的笑意在摇晃烛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诡谲了些。
外面传来一阵阵更夫打更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中久久回响。
午夜梦回,夏锦年从梦中惊醒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拿过外衣披在身上,在窗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鹅黄色的外衣上,却显得更加清冷了几分。
夏锦年仰起头,稀松惨白的月光落在她的眉眼上,苍茫一片。恍惚中,她仿佛是回到了那霓虹灯招摇的现代。
半响,她回过神来,眼眶中禁不住湿润,她眨眨眼,将湿润隐去。在窗前立了许久才转身上了床榻入睡。
翌日。
夏锦年起身时天刚透亮,客栈里仍旧安静的很。她换过男装,也没惊动连翘,独自出了门。
出了客栈,夏锦年缓缓走在街上,清晨的风仍然带着些潮湿的雾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堵了一整晚的阴霾也驱散了。
忽地,她被一阵吵闹声吵得回过神来,往前方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醉月楼前了。而彼时时辰尚早,醉月楼还未开门。
可眼下醉月楼门前已围了好些个百姓,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夏锦年走进一看,原是醉月楼的伙计赶出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那些个伙计手中个个都拿着长棍,口中骂骂咧咧道:“没钱还敢来醉月楼找青莲姑娘,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被推倒在地的书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又上前道:“求求你们,让我见见青莲吧。”
醉月楼的伙计冷眼打量了他一番,眼中的讽刺与讥笑怎么都掩藏不住,“就你这穷酸书生还要见我们青莲姑娘,简直是异想天开!”说罢,领头的伙计挥了挥手中的长棍,吩咐了身后其他伙计,“将他给老子捉住,老子今次就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穷书生!”
身后的伙计立时应下,几步上前将他团团围住,恶狠狠的瞪着书生,拿了长棍便准备往他身上招呼。
眼见着那些棍棒就要落在书生那瘦弱的身上,夏锦年一阵皱眉,正想着要不要将这事管上一管时,醉月楼的楼上便传来一道清冽的女子呵斥声,“住手!”
那些个伙计堪堪停住,收了木棍朝上看去,方才喝住他们的正是青莲,她彼时正站在阁楼上看着他们,眸光微冷,“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擅自做主的?”
伙计吓得立马谄媚一笑,解释道,“姑娘,我们也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青莲微蹙柳眉,旋即挥了挥手,“将他放了。”
捉住书生的伙计顿了顿,终究还是将他放开。
书生一挣脱束缚,忙踉跄上前,抬头看向青莲,紧抿了唇,“青莲,你下来见我一面可好,就一面!”
望着他煞白的面庞,青莲拿着锦帕的手僵了一僵,眉梢皱得更紧,但不过须臾便恢复了清冽的神色,长叹一口气,冷言,“你我缘分已尽,还是不要再见面得好。”
这番话仿佛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剑直插他的心扉,书生顿时愣在当场,脸色比方才还白了几分,眼中竟蒙上了一层水雾,“青莲……”
旁边的伙计见他作势又要往醉月楼冲去,立时上前将他拦住,挥手一摔,将书生摔出了好些距离,讥笑道,“青莲姑娘发了话,今次便饶了你,如若你再敢纠缠青莲姑娘,我们定会打断你的腿!”说罢还不忘挥了挥手中的长棍以作威胁。
书生被摔倒在地,半响才踉跄着起身,“你们……咳咳…..”
他刚说了一句话便低头好一阵咳嗽,好半响才堪堪止住,面上染上些不正常的潮红。
青莲看在眼中,心蓦然紧缩,竟是痛得她一阵皱眉,她抿唇朝下看去,“你……”
身旁的丫鬟见势不妙,忙提醒道,“姑娘。”
青莲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罢了。”她喟叹一声,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书生眼睁睁的望着青莲离开,怔愣半响,扬唇苦涩一笑。
围在四周的百姓也都开始议论纷纷。
“唉,这好好一个书生被青楼女子害成这样。”
“就是,这青楼女子果然是红颜祸水。”
那书生最是听不得别人议论青莲的不是,顿时气血翻涌,返怒道:“不准你们这般说青莲!”
那些个百姓哪儿能想到帮他说话反而自己被骂了一顿,顿时来了气,“有病吧,被青楼女子害成这样,还帮她说话,真是魔障了。”
“就是,真是枉读圣贤书。”
百姓自觉没趣,骂骂咧咧的一阵,随后也都不欢而散。可那书生仍旧在醉月楼底下站了许久都不肯挪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他才堪堪抬脚,可刚抬步,脚下虚浮,眼见着快要摔倒在地,背后忽地被人扶了一把。
“你没事吧。”
书生站稳,转头一看,原是一位白衣公子。
“没事,多谢公子了。”
夏锦年淡淡一笑,将眼前的人暗暗打量了一番,只觉这书生面容清秀,身上的青色衣裳虽沾上了些泥土,却并未影响到他一身的儒雅气质。虽说爱上了个青楼的姑娘,但和醉月楼那些纨绔子弟倒是不大相同。
书生见她打量着自己,颇有些尴尬道:“让公子见笑了。”
“没事。”夏锦年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公子这个模样要不要去茶楼坐会儿。”
默了片刻,那书生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也好。”
一刻钟后两人便已坐在了茶楼的雅座,这个时辰的茶楼客人相当少,整个古韵悠悠聚茶香,不似青楼那般喧闹。在这种环境下,原本浮躁的心很快便静了下来。
夏锦年撑了胳膊瞧着仍旧一副苦瓜脸的书生,嘴角微微莞尔,“看样子公子与青莲姑娘是旧相识吧。”
书生手上微微顿了顿,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似是对于夏锦年一眼看出他与青莲的关系并不惊讶,只淡淡点头道,“嗯,我与她确实是旧相识。”
说罢,他抬眼看向与自己对桌而坐的清秀少年,目光清隽,“公子也认识青莲?”
略略沉吟,夏锦年点头道,“昨夜有幸见过一面,青莲姑娘倒是为才女。”话音刚落,她便抬眸细细观察着面前人的神色。
自古以来书生与青楼姑娘多有接触,甚至许多书生都颇爱去青楼,许是寻欢作乐,许是想从那里找到红颜知己。
可她发现这书生与青莲之间的关系匪浅,这倒勾起了夏锦年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