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泽垂首应道,“回主子,属下已然查出。”
说罢,沐泽将他查到的关于巧宣的事以及巧宣和芜柳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清让和夏锦年。
夏锦年将方才沐泽所禀告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默了片刻,倏然唇角扬起笑意,原本托腮的双手也放下,面上也绽出明媚的笑意。
苏清让侧眸睨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姑娘可是知道此案真正的凶手是谁了?”
夏锦年伸手探进衣袖,摸了摸衣袖中的东西,微哂,“真相明日便可大白于天下。”说罢,她转眸看向沐泽道,“今天多谢你了,沐泽。”
沐泽挠了挠头,有些不大好意思,“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他话音刚落,便觉背后阵阵凉意,他快速抬眸,瞧到自家主子正一脸高深莫测的睨了他一眼,他身子猛然僵住,又看了一眼方才姑娘为他倒的茶,顿时冷汗直冒,但因着主子没有吩咐令他退下,他也只得惴惴不安的候在一旁。
苏清让调回视线,淡淡地开口,“沐泽,你先退下吧。”
沐泽如逢大赦,忙恭谨拜道,“是!”旋即飞也似的离开了内厅。
“明日何时去衙门?”夏锦年抬眸朝苏清让看去。
“卯时三刻。”苏清让薄唇轻启,淡淡回道。
“唔……”夏锦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苏清让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扬,淡淡说,“你可准备妥当了?”
“自然。”夏锦年勾唇一笑,盈然笑意若一朵娇艳玫瑰绽放双颊,曼妙眸光中也盈满了笑意。
看她面上绽放的自信笑容,苏清让眼里的笑意霎时漫开,脸上表情柔和得让人晃眼。
翌日清晨。
荣州知府衙门,卯时两刻不到,张知府还未从被窝中爬起来,便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咚咚咚的地板声。
张知府一张老脸沉了一沉,呵斥道,“大清早的,吵什么?”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旋即便听见家仆慌慌张张地声音,“大人,不好了!”
张知府被吵得一阵头疼,披了衣衫起身开门,没好气地道,“一大清早的,不好了什么!”
家仆匆忙而来,喘了一口气,“大人,钦……钦差大人来衙门了!”
“什么?”张知府身子一震,“那……那赶紧走啊!”说罢,匆忙将衣衫穿好。
可刚踏出房门没几步,院门口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不用迎接了。”
张知府闻声抬头,见钦差大人正往院中走来,忙上前,跪拜道,“下……下官参见钦差大人!”
他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前的钦差大人,随即又将目光移向站在他身旁衣着不凡的女子,目光微变。
那被称为钦差大人的正是苏清让,彼时他着一身绛紫衣衫,玉束发冠,面上神情不怒自威。而站在他身旁的女子自然是夏锦年了。
苏清让轻飘飘的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知府,淡淡道,“张知府,起来说话吧。”
“是……是。”张知府听闻吩咐,站起身来,却不敢抬头。
苏清让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都快到卯时三刻了,张知府才起来?”
张知府咽了口唾沫,额上冷汗直冒,“下……下官。”
苏清让颔首,挑眉,“张知府可记得前两日本官所说的话?”
张知府颤颤巍巍地道,“记……记得。”
“记得便好。”苏清让道,“那就赶紧收拾了准备升堂罢,还有,今日升堂主要由你来审案,本官从旁协助。”
“是,是。”张知府俯首忙应道,“下官立马去梳洗。钦差大人先去前厅休息片刻。”
苏清让点头,“嗯。”
张知府稍微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朝苏清让一拜,旋即便慌慌张张的跑回屋。
一直在一旁不语的夏锦年瞧着慌张离去的背影,掩嘴偷笑,无奈摇头。
苏清让挑起一边眉,看向一旁的夏锦年说,“阿锦,咱们去前厅吧。”
“嗯。”夏锦年点头,同苏清让一起去衙门前厅等候。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张知府梳洗完匆忙疾步走到衙门大堂。
彼时已是辰时,衙门外已经涌了不少百姓,张知府朝坐在一旁的苏清让和夏锦年拜了一拜,才坐上高堂,命人将一干嫌犯带上公堂。
高堂上,张知府正襟危坐。堂下跪着的人瑟瑟发抖,张知府忽地拍下惊堂木道:“大胆刁民,竟敢谋害人命,还不将你如何杀人的过程从实招来!”
那人站战战兢兢俯下身喊道:“大人,草民是冤枉的,草民没有杀人啊!望大人明察!”
“你有没有杀人本官自有定夺。”张知府提高声音道,“本官问你,前日你是否在死者宛岚上戏台之前倒了杯茶给他。”
卓晨低头,如实回道,“草民的确是给宛岚倒了茶,当时宛岚说她口渴,可碰巧那时巧宣忙不开,草民便帮忙给她倒了茶。”
“所以你便趁机将剧毒砒霜下在茶水中,下毒害死宛岚!”张知府喝道。
卓晨骇了一跳,愣了一下,忙低头道,“草民,草民确实给宛岚倒了茶,但草民没有下毒啊!草民与宛岚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没有?”张知府一拍惊堂木,“仵作明明查验出死者是中毒而死,而又在你递给死者的茶水中查出了与死者身中同样的毒,这你作何解释?”
“我……我”卓晨一急,一时不知该如何脱罪,只得喊道,“草民当真是没冤枉的啊!草民没有杀人,求大人明察!”
张知府被他嚷嚷得一阵头疼,右手一样,“砰”的一声,“肃静肃静!嚷什么嚷!”
卓晨一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那杯茶确实是他自己端给宛岚的,而仵作又查出茶水里有毒,他眼下可是百口莫辩啊!
半响,他看向身后,门外站着的正是那日在戏楼后台的人。涩然一笑,眸中却是盛满怨恨之色。
张知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办了,侧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钦差大人,又看了看钦差大人身旁的女子,可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坐着慢条斯理的品着茶。
张知府想起方才他说的,钦差大人只从旁协助。他叹了口气,道,“传仵作。”
“传仵作。”一旁的衙役道。
不过片刻,当日验尸的仵作上了公堂,“大人。”
张知府颔首,“仵作,你将验尸所得的结论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是。”仵作应下,便如实说道,“死者宛岚,前日酉时两刻中毒身亡,所中之毒为砒霜,而在戏台后方搜到的茶杯中,同样查出了含有剧毒砒霜的茶水,而那茶盏上还残留有死者的唇脂,所以死者定是喝了含有毒的茶水而中毒身亡。”
“不不不!”卓晨忙摇头否认,“我确实有端茶水给宛岚,但并未有在茶里下毒啊!”
“闭嘴。”张知府呵斥,“现在认证物证俱在,你还狡辩什么!”说完,他瞧了一眼一旁的钦差大人,见他未说话,以为自己断案英明,心想着自己这次立了功,钦差大人定会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那自己便可升官了!
一想着要升官了,张知府心下一喜,扬手,猛拍惊堂木,“来人,将犯人带下去签供画押,秋后处斩。”
“大人!”卓晨跪着向前喊道,“大人冤枉啊!大人。”
坐在一旁的夏锦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苏清让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侧眸朝她看去,两人很是默契的点了点头,似是决定了什么。
眼见着张知府拿了令牌正欲扔下,一旁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等等。”
张知府一愣,朝一旁看去,只见原本在喝茶的苏清让正目光如针的看着自己,面上神情很是不愉,“此案疑点重重,张知府断案是否太草率了。”
“这,这,钦差大人……”张知府心下一抖,额上冷汗狂冒,“望钦差大人指教。”
苏清让看向夏锦年,朝她点了点头。
夏锦年莞尔一笑,旋即抬眸看向公堂上的仵作,缓缓开口道,“仵作,你确定死者是喝了那杯茶中毒而死?”
那仵作闻言,抬眼看向一旁,却发现问话的是位女子,脸上闪过惊愕,不过瞬间,面上的惊愕便被讥讽代替,懒懒回道,“没错。”
他这一瞬间的表情自然没有逃过夏锦年的双眼,但她也只唇角扯起莫测的弧度,轻启朱唇,“那麻烦仵作详细描述一下死者的特征。”
仵作本不愿意与一个女子说这些,但见高堂上的人朝他点了点头,他才颇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死者面色发青,瞳孔缩小,口边有大量涎水,口中有少量血水以及白沫,显然是中毒而亡,而后台中找到的茶水中同样验出了砒霜,死者应是喝了有毒的水而中毒身亡的。”
“哦?”闻言,夏锦年缓缓勾唇,朝他斜睨而去,“那你可验出死者口中或者咽喉中以及胃里有被毒物腐蚀的痕迹?”
“这……”仵作噎住,他的确没有查验死者的胃和咽喉。
见他愣在原地不回答,张知府微微皱眉,小声提醒道,“王仵作。”
王仵作回神,哽着脖子道,“自然是验过我才如此说。”说罢,他伸手指着夏锦年,沉声道,“难不成我一个做了十几年的仵作还不如你一个黄毛丫头。”
虽说他自知自己没有这般仔细查验,但他一个从事仵作行业几十年的老手,怎可轻易在公堂上承认自己失职,而且还是在一个女子面前。
张知府被他这一番话骇得手上抖了一抖,忙喝道,“王仵作,你怎可对钦差大人的夫人如此无礼!”
这王仵作要作死可别拉上他呀!万一钦差大人一生气,连着降罪于自己,那可就……
“噗嗤!”夏锦年刚喝进的一口茶被张知府的一句话骇得全吐了出来,瞠目结舌的看向那张知府,心下骇然。
她何时成了他的夫人!
身旁的苏清让扬唇一笑,从怀中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她嘴角的茶水,眸中带着些促狭之意,却又不否认方才张知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