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有我在。”
这句话是在安慰阿锦,同样也是在安慰苏清让自己。见着阿锦平安无事,安然无恙地在自己面前,他终是放下悬着的心。
夏锦年心头一暖,仅剩的那半点惶恐也都消失不见。
“你身上还有残毒,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苏清让微微松开她,可视线刚好停留在她一身刺眼的红衣上,原本已经稍微松弛下来的一张俊脸霎时又紧绷起来。
夏锦年看着他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的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满腹疑惑。
苏清让咳了咳,“外面天凉,怕你冷。”说罢,他将披风给夏锦年披上。
夏锦年微怔了片刻,倏然眸子清亮无比,忍不住低头忍笑。
可就在苏清让为她系脖颈间的锦带时,余光无意间瞥见隐在大红喜服下脖子上的一片片红印,霎时间脑子里一片轰鸣,双手攥紧,额上和手上的青筋暴起,原本好看的眉宇是隐藏不住暴戾之气。
杀气犹如利芒,顿时四散开来。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竟被人如此折辱!真是该死!
夏锦年原本还欣赏着他方才少有的神色,可忽然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抬起头时注意到他的目光,心头便已明了。
看着他紧绷的身影,她伸手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
她知道他很在意自己脖子上留下的红印,但她也只能这般安慰他,至于他能不能接受那便是他的事了。
毕竟是在古代,女子仅仅是被人掳走便是失节,何况她确实是被人亲了,虽然是脖子……
手背上传来的冰凉让苏清让心头徒然一抽,紧接着便从心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半响,他反手将她纤柔的手紧紧握住,他这才察觉到她手心全是汗,手都像冰块一样冰得吓人。
“怎么了?”夏锦年见他忽然握住自己的手,有些茫然。
苏清让隐去了眼里的情绪,朝她温然一笑,旋即扶起她,“走吧。”
“嗯。”夏锦年撑着他下了床,许是她所中之毒药性还未散去,身上力气尚未恢复,她刚抬起脚迈了半步,便觉脚下一软。
苏清让一急,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拧眉,“还说没事?”
“我……”
夏锦年的“我”子刚说出口,苏清让便将她一把抱起护在自己怀中,大步踏出里屋,朝外走去,“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像方才那般强撑着,这样,我会心疼。”
声音因为他刻意压低而变得有些低沉,语气里还隐隐透着些责备。但这句话却一字不漏的落在了夏锦年的耳中,成功的令她胸腔处的那颗心一阵一阵跳得极没有规律。
拼命压下心口的悸动,半响,她才回了个“哦”字。其实她倒也不是在逞强,她知道自己没事,而且也不想让他多担心。
苏清让见她乖顺的应下,胸中的郁结之感好了不少,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脚步也快了些。
彼时李子安已经踉跄的站起来,待他站稳身子,立马朝里屋走去,可他刚转身便撞上抱着夏锦年走出来的苏清让,立马上前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拦住他。
“想走?门都没有!”
眼见着马上就要得到如花似玉的美人,他可不能就这般放弃了。
苏清让原本已经隐去的阴戾之气在见到只着了一身中衣的李子安后,霎时间又暴涨,冷冷道,“李子安,你胆子不少。”
李子安嘿嘿一笑,喘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捂住脖子,“本少爷的胆子自然不小,不然哪儿能强到这么好看的姑娘。”
话音未落,他便冲上去想要夺过苏清让怀里的人,他心想自己虽然受了伤,但苏清让手里却抱着人,怎么说自己也是占上风的。
可他过于自信,也显然低估了苏清让的身手,在他刚伸出手作势要抢人时,苏清让便快速移步到一旁,抬脚毫不留情的朝他一踢。
李子安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身子,他两眼一怒,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桌上的花瓶就要往苏清让身上砸去。
可他的手还在半空中便被赶来的沐泽拽住,再一次被甩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疼的他哀嚎不断。
“主子!”
“锦年!”
听见声音,夏锦年强忍着头昏,从苏清让的怀中抬起头,只见言默领着一干人呼啦啦进来,顾言之也同时赶到。
“言之兄!”
顾言之朝声音处望去,见到夏锦年被苏清让护在怀里,安然无恙,他那颗悬了一夜的心这才堪堪落下。
可他的视线在触及到她嘴边和衣服上的血迹时,方才还未落稳的心又提了起来,顾不上彼时正抱着她的苏清让,三步并两步跃到面前。
“锦年可是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夏锦年知道顾言之也同样找了自己一晚上,心头很是感激。
闻言,顾言之瞧向那边被仍在一旁的人,果然,李子安身上全是血迹,而血正是从他脖子处流下,他这才浅浅松了一口气。
可他仍旧放心不下,怕夏锦年身上还有其他伤,一时顾不了其他,只说了句,“我看看!”便不待苏清让同意,便径直捏住夏锦年的手腕,为她号脉。
苏清让见他毫不避讳,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担忧阿锦的身体,便也将情绪隐下,不过他的双眸一刻都不曾从那只握着阿锦手腕的手上移开,生怕他做出什么越举的动作来。
好在片刻后,顾言之便松开了手,但神色带了几分凝色,“虽然没什么内伤,但你体内的沉香醉还是得尽快祛除才是。我待会儿配好解药,送去山庄。”
“有劳顾兄了。”苏清让淡淡回道,旋即转身沉声吩咐,“沐泽,将那个人提去送去张知府那边,让他自己看着办。”说罢,抱着夏锦年大步踏出屋。
顾言之也匆匆出了别院。
“是。”沐泽应下,弯下腰,丝毫不留情的将李子安从地上提起来。
李子安被提起,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疼得他一阵惊呼,却又听到要将他扭送至官府,俨然怒极,吼道,“你……你要是敢将本少爷带去衙门,本少爷定让你不得好死!”
沐泽不理。
“快放开本少爷,放开!”李子安继续嚷嚷。
沐泽望了他一眼,冷言,“如果你想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半路上,那你便继续嚷。”
不知是被他冷冽的声音吓的还是当真怕自己死在路上,李子安闭了嘴,不再继续叫嚷,虽然他心里恨极,但自己身手不敌,只得认命的被人拎着出了别院。
别院外,苏清让小心翼翼的将夏锦年放到马背上后自己才翻身上去,将她圈在自己怀中。
因着担心她的身体,苏清让骑马的速度放慢了不少。
也不知是因为药效的缘故还是她当真是累了,他们不过刚行了半盏茶的工夫,夏锦年便觉得眼皮子重的很,想要闭眼睡觉。
可又想起彼时自己正在马背上,若是睡着了,会不会栽下马倒是个问题,而且要是卧在苏清让怀里,那岂不是会很尴尬……
纠结了片刻,夏锦年还是强打起精神,想来应该很快便会到山庄了,但是睡意越来越重,她只强撑一会儿,便有些撑不住了。
苏清让伸手帮她拉身上的披风时正好瞧见她迷迷糊糊的想要睡觉的模样,脑袋一点一点的撞在他胸口,却又似强撑,满脸朦胧睡意的惊醒。
看着她如此可爱的模样,他的心口柔软成一片,身子往前倾了倾,又空出一只手将她的头轻轻扶着靠在他的胸口,旋即低声在她耳旁,温声道,“回山庄还有些路程,先睡会儿吧,有我在,不会让阿锦掉下马。”
夏锦年听得出来他在打趣,可他略带蛊惑而又温柔的声音更像是催眠曲一般,她再也抵不过睡意,也不顾上其他,卧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八壹中文網
听着怀里人儿渐渐和缓的呼吸声,苏清让哑然失笑,这丫头还真是要强的紧,明明中了迷药浑身无力,却硬要自己走。就连方才困得不行也要强撑着,这样的她,还真是让他心疼。
苏清让不知为何倏然想起李子安脖子上的伤,眯了眯凤眸,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他的丫头果然是不同凡响。
他垂下头,空出手尚有些笨拙地抚着夏锦年的头发,轻声道,“阿锦,这次是我的疏忽才让你受这般折辱,以后我将你一直带在身边,可好?”
不知是听到了他说的话还是嫌被打扰到,夏锦年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在他怀里蹭了蹭,口中低低的“唔”了一声。
虽然声音极其低微,但一向耳力极好的苏清让却听得一清二楚。霎时间,他那双眸子晶亮如星辰,眼底全是笑意。
“阿锦,适才我就当你是应了。”
说罢,苏清让渐渐收紧双臂,将她牢牢箍在怀中。
一行人走得极慢,到地方时已是子时。
马停在山庄门口,苏清让不想打扰阿锦,便直接将她抱着下了马,快步走进庄内。
因着言默提前派人回庄招呼过,彼时连翘和几个丫鬟早已在门外候着,一见着主子抱着姑娘疾步而来,连翘心下不由一抖。
“连翘你去拿套干净的衣物来。”苏清让踏进门,沉声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厨房烧些热水,再准备些热粥。”
“是!”几个丫鬟立时应下,不敢有所耽误,领了吩咐便快步而去。
苏清让将夏锦年小心翼翼的放到床榻上,随后连翘便拿了衣物进来,望着榻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姑娘,连翘很是担忧,“主子,姑娘她……”
“暂时无碍。”苏清让淡淡道,“你先将她身上的衣服换下,我马上便过来。”说罢他转身出了门。
听到姑娘无碍,连翘便放心了,低头称了声“是”,待她走近床榻,看清姑娘身上穿的一身大红喜服和脸上的伤时,一个哆嗦,险些将手中的衣物扔了。
可她知道眼下又不是感伤的时候,忙上前换下她身上的喜服。
因着怕惊醒姑娘,连翘脱衣服的动作甚是缓慢,随后又用热毛巾替她将身子擦了一遍。
这样折腾下来,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待苏清让再次踏进屋内时,夏锦年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主子,这身喜服……”连翘拿着从姑娘身上换下的喜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苏清让转身朝她手上睨了一眼,只觉那红色格外刺眼的很。
半响,他冷冷道,“烧了。”
连翘被他阴森冷冽的嗓音骇得打了个寒颤,忙点头,拿着喜服飞也似的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