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说得淡然,苏清让握着药瓶的手紧了紧,眸底似是有眸中情愫一闪而过。片刻,他敛了眉目,伸手替她擦药。
冰凉的药膏轻轻涂在夏锦年的脸上,她身子微怔了怔,忽然大窘,忙道,“还是自己来吧。我现在好了,可以自己擦药了。”
说罢,伸手要拿过他手上的药瓶,可却被苏清让微微避开,挑了挑眉,说道,“你自己要如何擦药?还是我来。”
“……”夏锦年抽了抽眼角,她只是中了迷药,又不是残疾了,怎么不能自己擦药了……
她抬眸本想再说什么,却见着他面色变得有些肃然,好看的眉宇几不可见的皱起,看样子像是生气了。
可他方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生气了?难道是有人借了他的谷子还的是糠?不然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阿锦。”苏清让忽然开口道。
“啊?”夏锦年回神。
“昨晚是我的疏忽,才让你受了这般委屈。”
“嗯?”夏锦年皱眉。
苏清让停住手上动作,缓缓道,“如若昨晚我将你留在身边,李子安就不会有机可乘。”
夏锦年怔了一下,所以,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叹了口气,淡淡一笑,“这件事不是你的问题,昨晚那种情况你若是将我带在身边,定会有危险。而且,李子安显然是早已计划好,不管你是否将我带在身旁,他都会想办法将我劫走。”
怎么不是他的问题?上次将她一人留在街口,她都险些被那李子安调戏,而昨晚他又一次留她一人,害她落入李子安手中。
一想到昨晚他进屋时见到的场景,苏清让心中一片冷厉,眸中迸发出明显的恼意。
“你当真别在意,昨晚本就是个意外,况且那李子安不是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么。”夏锦年被他忽然散发出的戾气骇了一跳,忙轻声安慰道。
“还没占到什么便宜?”苏清让抬眸,视线落在她脖间还未消去的红痕上,眸子微眯。
“对比起他脖子上的伤口,我脖子上的这些倒是不打紧的。”夏锦年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她自己当真是不大在意的,
“这能一样吗?”苏清让瞥了她一眼,眉尖一耸,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这丫头知不知道她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夏锦年被他这句话噎住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伸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她自然是知道不一样的,虽然被那淫贼中了些“草莓”,不过总归来说那李子安没讨到什么便宜,没得到美人不说,反倒是险些被咬了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见她垂头兀自沉思,苏清让心里的情绪倒是去了一半,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缓缓道,“以后不许用这种方法了。”
“啊?”夏锦年回神,有些愕然。
像昨晚那种情况她压根就没多想,不过这方法也是在危急时刻她才会用的,平常她自是不会用。
“不管用什么,就算用簪子直接杀了他,也都不许像这次这般。”苏清让浅叹了口气,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可听见了?”
虽然他也知道阿锦这般做是一时情急,但不管怎样都有肢体接触,想想他都觉得心口不大爽利。
“唔……”夏锦年含糊了回了句,她怎么听着他那句话有些怪怪的,但细细想来又觉得没什么问题,她头上戴着的发簪确实是个好武器。
不过这古代不比现代,暗器和毒药都盛行,看来她得研究研究毒药这方面的了,免得下次又出现昨晚的情况,就算她有擒拿术傍身,但一遇上迷药也都用不上了。
彼时夏锦年正斟酌着去哪里能研究到这些,完全不知苏清让此时的心中正盘算着什么。
“以后不管你如何说,我都不会再同意你一人留下,不管查案也好,做其他事也罢,都不许再一人单独行动。”苏清让拉过她的手腕,细细擦着药,口中仍旧喋喋不休的嘱咐道。
“啊?”夏锦年怔愣,不解,“为啥?”
她可不想以后做什么都跟他一道,总感觉是在监视她一样。
顿了片刻,苏清让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中,紧紧握住,面上是她见过的前所未有的神情。
“我不想让你再发生昨晚那种事情。”
“可昨晚那只是个意外。”夏锦年回道,“如果不是他们放迷药,那四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其实这不是她自负,而是她知道昨晚李子安身边的那几个下人都只是花拳绣腿,如果光是拳脚方面,她自信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是因为是意外,我才不会放任你一人。”苏清让拧了拧眉,眯起狭长的眸子,道,“阿锦的身手我自是信得过,但像李子安这样擅用下三滥手段的人不计其数。”
他顿了顿,面上的神情复杂,“尤其是在追查那个人的事情方面,我定是不能让你再发生什么。”
他说这番话的语气虽然柔和,却霸道得不容拒绝。
夏锦年滞了滞,忆起昨晚那批神秘黑衣刺客有可能与他口中的那人有关,亦或者是其他想要取他性命的人。那些人个个武功极高,确实不是她能对付的。
默了片刻,夏锦年心中有了决定,抬眸正欲答应,门外便响起沐泽的声音。
“主子。”
“进来。”苏清让道。
须臾,沐泽应声推门而进,快步走进,视线却落在自家主子与姑娘那紧握着的双手上,眼中顿时大放光彩。
夏锦年被他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一阵尴尬,想起来自己的手还在苏清让掌心中,忙不迭从抽回手,作势轻咳了咳,耳根却渐渐红了。
手中柔荑不在,苏清让倒有些舍不得,但很快便敛了面上神色,抬眸问道,“何事?”
“回主子,李子安已被送去衙门,张知府已将他关进了大牢。”沐泽禀报道。
“嗯。”苏清让颇有些满意的点头,旋即又问道,“那李家老爷呢?”
“还未回府。”沐泽如实回道,但下一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犹豫了须臾,还是开口道,“主子您知道那张知府与李家的关系,为何还要将李子安送去衙门,您就不怕……”
闻言,苏清让轻扬起唇角,面上神色颇有些高深莫测。
“你这般做,其实一是想试探张知府,同时也是给他一个机会吧。”夏锦年眉心微动,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缓缓道,“倘若他当真是受贿包庇,自是留不得的,到时便有理由将他拔除。”
苏清让微抬眼眸,视线落在她明媚的眼睛上,目中赞叹和欣赏之色显露无疑,“阿锦果然懂我。”
他看向她的目光太温柔太炙热,仿佛将漫天星光都揉进了那双黑眸中,说不出的缠绵动人。
夏锦年看得心头一烫,赶紧别过脸。故作淡定的岔开话题,道,“不过那李家的背景也不容小觑。”
“阿锦不用担心,对付李家的办法我倒是多的很。”苏清让微眯起双眸,眸中隐隐能见到期间恍惚晃动着的一丝诡谲,“沐泽,让暗桩那边的人查清楚李家在荣州包括各地的产业都有哪些,还有,顺道查查李家与朝廷中哪些人有往来。”八壹中文網
沐泽愣了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自家主子要做什么,心头倒有些同情起李家了。
不过李家也是活该,他们家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自家主子心尖尖上的人,眼下李家自求多福吧。
沐泽收回神思,他迅速点头应下,“属下这便去办。”
说罢,他正欲转身退下,却被苏清让叫住,“等等。”
“沐泽,以后你便跟着阿锦吧。”苏清让浅浅道。
闻此言,沐泽骇然,匆忙垂头,急切道,“主子,这……这有所不妥。”
苏清让不答,气定神闲的从旁提了茶壶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夏锦年,自己执起另一杯茶抿了一口。
夏锦年略略皱了皱眉,道,“确实不妥,沐泽是你的左右手,怎可让他跟在我身边,这显然有些大材小用了。”
说罢,她抬眸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沐泽,见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不禁莞尔,“况且我一向不喜欢有人跟着的。”
苏清让几不可见的拧了拧眉,他知她的性子,旋即叹了一声,“也罢,此事容后再议,沐泽你先下去吧。”
沐泽闻言,也长长松了口气,但面上自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应下后,飞快的出屋。
待沐泽出去后,苏清让一时间也未再提及此事,夏锦年心里隐隐觉得稍微轻松了一点。
可她的一颗心才安下,苏清让便又开口道,“我将言默调到你身边。他是影卫,平时隐在暗处,也好护着你。”
知他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口,夏锦年只得点头应下,“好吧,听你的。”
她这一句话说的苏清让受用无比,原本绷着的唇角缓缓展开,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让阿锦经历一次昨晚那样的事。
夏锦年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脖子,这点小伤她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她也想让他不要在意,但这毕竟是在古代,一般男人都会比较在意中意之人的贞洁问题吧,虽然她只是被人吻了脖子,但她不确定他是如何想的。
斟酌了半天,她还是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很在意,我脖子上的这个痕迹?”
苏清让微怔,眸色沉了沉,“我不是在意,是心疼。”
他放在心尖上,舍不得让她受半点伤的姑娘却被那该死的…….
他不是在意她脖间被人中下“草莓”,却是在心疼她?
夏锦年微微错愕,心里突然开了口,慢慢地溢出一股温软轻柔的细流,只觉胸口又紧又痒。
垂着脑袋默了半响,她才堪堪稳住乱窜的一颗心,伸手握住他端着杯盏的那只手,含笑道,“只当是被一条疯狗咬了,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