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年见言默忽然跪下,抬眸看了苏清让一眼,旋即笑道,“快起来吧。”
言默却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朝自家主子看去。
苏清让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淡淡道,“起来吧。”
“是。”言默这才敢起身,旋即朝夏锦年禀告道,“姑娘,事情已经办妥。”
他培养出来的人办事效率果然是高!
夏锦年心头欣喜,一笑,“好好,今天谢谢你了,帮我这个大忙。”
“不敢。”言默忙垂头。
但很快他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张了张嘴,忽地又跪下,神色肃然,“属下私自做主给李子安下了药,还望主子,姑娘责罚!”
苏清让闻言,眉间一拧,他知道言默,除了他的命令,他不会私自行动,除了……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苏清让沉声问道。
“属下方才在李府时,听到李家父子议论姑娘,欲将姑娘纳入他们麾下,还说,如若姑娘不肯,便是留不得……”
说罢,他悄然抬眼看了看自家主子,见他神色冷然,眉眼间全是冷意。
他咽了口唾沫,还是将剩下的话说完,“所以属下便在他酒中下了药。”
半响,苏清让低哼了一声,俊雅的面上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李家父子胆子倒是真不小,这样看来,我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
言默无端抖了一抖,他知道,每回自家主子这副神情时,便当真是生气了,看来这李家很快便会大祸临头了。
可夏锦年却抓到了另一个重点,凑近他,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你给他下的什么药?”
言默噎了噎,垂头好半响,面上莫名的一红,“就是,下了些……咳咳,对他以后生活有些影响的药……”
许是觉得这话不好在一个姑娘家面前说,言默干咳了两声便没再仔细解释。
夏锦年一时讷讷,但很快又嗤笑着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道,“哈哈哈哈…….言默你太可爱了,哈哈……”
看来言默倒是要比沐泽那个木头要有趣许多啊。
可……可爱?
言默讶然,面色涨得更红了,他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姑娘家说“可爱”,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而一旁的苏清让则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夏锦年那双放在言默肩上的手,狭长的凤眸微眯。
好半响,夏锦年才收住了笑,伸手拉起言默,“你这是帮了我,我怎么会怪罪你呢,快起来吧。”
默了一默,言默抬眼朝立在前方的主子看去,不看不打紧,一看骇了一跳。
彼时主子的脸色比方才还要黑。
苏清让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声音带了几分冰霜,“姑娘不仅夸了你还亲自扶你,还不起来?”
他“亲自”两字咬得极重,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言默敏感的察觉到,四周的空气仿佛结了冰一般,他一个激灵,忙不迭起身,额上冷汗直冒,瞥了一眼主子那愈发骇人的脸色。
打了个冷战,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开始结结巴巴地道,“属……属下先告退。”
话音还未落定便如脚底抹油般飞快的闪身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诶?”夏锦年还未来得及将他拦下,就已经不见他的踪影了。
这走得也忒快了吧,她还有些细节要问呢……
无奈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正想问问苏清让明日有何打算。岂料她转过头却瞧见他黑着脸,神情十分不悦。
“你怎么了?”夏锦年讶然。
他默了一默,没讲话,只闲闲地望了她一眼,便转身拂袖而去,只留夏锦年一人呆愣在原地。
望着他愤然离去的身影,夏锦年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还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
果然是男人心如海底针……她着实摸不透。
夏锦年瘪了瘪嘴,转身回了自己院里。
翌日,早间尚有些雾气,但辰时过半,外头薄雾散去,天高云淡,今日应是个好天气。
如此好的天气,荣州城的街道上倒是热闹非凡。
其中一人拉住正急忙赶路的人问道:“兄台,你们这是去哪儿?”
那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去衙门了,前日里李家少爷被杀的案子好像有什么变化,衙门那边要重新审理。”
“哦哦,原来如此。”问路的人恍然大悟,“走走走,一起。”
一时间,衙门门前人声鼎沸,不过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人。
公堂之上,张知府正襟危坐,一脸威严。但实则彼时的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的往右旁瞟去。
只见右旁摆了桌案,桌案两旁做的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紫色长衫,贵气逼人。在椅上就那样闲闲的坐着,但也是不怒自威。而他身旁的女子一身蓝色翠烟衫略显清雅,却又带着几分清冽的味道。
彼时两人正气定神闲的坐着,悠闲地品着茶。
可上座的张知府倒不是很淡定了,他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咽了咽口水,暗想这情景也忒熟悉了。
察觉到投来的目光,苏清让微微颔首,面上带笑,缓缓开口道,“此案看着虽小,但牵扯甚大,就连远在京城的圣上都无比关注,张知府可要秉公审理,莫叫圣上失望啊……”
一提到“圣上”,张知府便越发坐不住了,背脊僵了一僵,垂头,“自然自然。”
“嗯!”苏清让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张知府,“不过张知府也别担心,如若待会儿有你实在为难的事,本官和夫人自是会帮衬一二。”
“好,好。”张知府擦着冷汗,应道。
可他心中却越发不安起来,此案在荣州城来说只算是很小的案子,为何连远在京城的圣上都关注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立在左旁的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透过氤氲的水汽,夏锦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张知府那一变再变的神色,微微扬唇。
张知府要是得知亲眼见他审案的人是圣上,怕是骇得要从堂上滚下来吧。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苏清让这厮,唬人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一想到他方才那副一本正经唬人的神情,夏锦年便有些忍不住想笑出声,但毕竟在公堂上,她也只好憋着。
她的这些小动作自是被苏清让看在眼里,缓缓勾唇,笑意似淡还柔。
不多时,身旁的师爷与他耳语了几句后他又正了正身子,清咳了一声,用力一拍惊堂木,“时辰到了,开堂!”
“带嫌犯孟远上堂!”
不消片刻,孟远被两个衙役押着,系着枷锁被押上公堂。
一看到他被押上来,囚衣上是干涸的血迹,站在门口的孟秦氏身子晃了晃,抿紧嘴,手不由得紧紧握住。想要上去,却碍于在公堂之上,也只能硬生生忍住。
衙役押着孟远上堂跪下。
张知府又一拍惊堂木,“孟远因谋财杀害李家少爷李子安一案,经官府这几日的调查发现,此案尚有诸多疑点,故今日重新审理,李员外可有异议?”
默了默,李老爷上前,道,“自然没有异议,草民只愿知府大人能为我死去的儿子伸冤,将杀害我儿子的凶手绳之以法!”
说罢,他还意有所指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孟远,旋即将视线转向高堂上的张知府。
两人眼神微一碰,就又很是默契地皆移开了头。
“那是自然。”张知府点头,“李员外先退至一旁吧。”八壹中文網
“是。”
旋即,张知府又将视线落在孟远身上,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孟远,本府问你什么,你要如何回答,知否?”
“是。”孟远回道。
张知府脸色一正,沉声道,“据官府查明,孟远以前在李家做工,前几日已经辞工离去,为何那日又突然回李家,”
“那日去李家是李家少爷说之前所结的工钱有问题,让草民回去复对。”孟远回话,但始终低垂着头。
“那你复对好工钱后可有继续留在李府?”
“没有。复对完工钱草民就直接离开了。”孟远如实答道。
“可为何你之后又突然出现在李家少爷的后院?”张知府声音提高了几分,“李家许多下人都见到你进了李子安的院子。是不是因贪慕李家钱财起了歹心?”
“不是!”孟远猛然抬头,斩钉截铁地回道,“草民刚出府就被李家的下人拦住,说是李少爷有要事找草民。大人可叫那下人上堂与草民对峙。”
“哦?”张知府疑惑的看向站在一旁的李老爷,见他几不可见的朝自己点了点头,旋即道,“传人证入堂。”
须臾,着一身灰衣的清瘦男子上了公堂,“草民李化参见大人。”
“嗯。”张知府微微颔首,“方才孟远说,是你家少爷有急事找孟远,让你将他带到后院的,可有此事?”
“不是。”李化一阵摇头,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孟远,道,“那日明明是他突然说找我们家少爷有急事,硬要小的带他去见少爷……”
“他说谎!”李化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孟远便急忙喊道,“他说谎!那天明明是你告诉我说你们家少爷有急事找我商议,我才……”
堂上张知府脸色一沉,用力一拍惊堂木,朝孟远喝道,“本府没有问你。不得喧哗!再敢聒噪,拉出去仗打五十大板!”
他话音一落,两旁衙役齐声大呼,“威武。”
孟远一滞,恨恨地望了一眼李化,只得闭了嘴。
张知府轻哼了一声,目光看向李化,“你将那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本府,不许有半点欺瞒。”
“是。”李化点头回道,“那日约莫在傍晚时候,少爷吩咐小的去外面办事,走到府门口时便遇到了与账房复对完工钱的孟远,他一见到小的,忽然说有要事找少爷商议,硬要小的带他去见少爷。小的拗不过他,又怕耽误少爷的事,便只好带他过去了。”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那日守门的两位大哥也见到了,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问他们。而且少爷院中其他几个下人也能作证。”
张知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孟远,“孟远,你可有话说?”
“我……”孟远张了张嘴,想替自己辩解,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显然李家所有人都沆瀣一气,他眼下是有口难辩啊!
见他沉默不语,张知府又说道,“孟远,你再不说话本府便当你是默认了。”
闻言,孟远猛然抬头,哽着脖子却也只说了一句话,“草民没有杀人!是他们……”
“大人!”孟远话只说一半,一旁的李老爷便站上前,拱手道,“草民还有一人证可证明孟远就是杀害我儿子的凶手!”
“人证在何处?赶紧传上来。”
李老爷目光转向立在自己身后的人,对她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大步走到堂前,朝堂上一拱手,“奴婢碧月,那日亲眼见到……”
“张大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截住了碧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