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语气缓和了些,夏锦年松了口气,“你忙你的就行,这儿我能搞定。”
“哦?觉得我碍事?”话锋一转,眸子微眯。
夏锦年只觉背后冒出一股凉气来,连忙干笑了两声,说道:“没,没,你随意,呵呵。”
话虽这般说,但她的嘴角却瘪了瘪。
她的小动作被彼时的苏清让看在眼里,却是以为她在敷衍,令他原本就已经为零的耐心值直降至负值。
旋即逼近了她几分,“你知不知道他对你是何心思,你却支开言默,同他单独相处,你都不设防的吗?”
他心头气闷至极,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顾言之对她的心思,可她一个女子却没有半点防备心,还与他单独相处,她这是……
想到此处,苏清让便更是气结,恶狠狠的朝她瞪去。
可某人却偏偏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神情,“什么心思?你说的什么东西?”
其实夏锦年是真的不知道苏清让说的什么,谁对她什么心思了,她怎么不知道……
苏清让原本很是气闷,可她那一双眼睛明亮透彻,黑白分明的眼睛,还一副懵懂的模样,他霎时就败下阵来。
罢了,只当是这一下午自己同自己置气了。
他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晚膳好了,再不过去吃便要凉了。”说罢,他上前拉过她的手便往外屋外走去。
见他忽然收了脾气,夏锦年仍旧是一头雾水,但想想也倒不计较了。今日的事本就是他理亏,回来晚了些。
这样想着,她便也不挣脱,任由他牵着往饭厅的方向而去。
看她忽然变得温顺的模样,苏清让心头仅剩的一丝郁结也消失殆尽,行走的脚步变得轻快了不少。
天色暗沉下来。
一道人影足尖轻点,忽上忽下,不消片刻便闪身窜进了李府。轻松躲过府内巡查的下人,又直奔向一处,旋即一个跃身飞向屋顶。小心翼翼的揭开瓦片,朝下望去。
厢房内,衣着不凡的一老一少对面而坐。
“父亲果然是料事如神!看来孩儿还得多想父亲您学习才是啊!”
原来这两人李府的李家父子,方才说话的正是已“死去”的李子安。他提起酒壶斟好酒后将酒杯递给对面的人。
李老爷一口喝下杯中的酒,眼中闪过精明,嘴边漫过轻笑,“此事你办的不错,倒有些为父年轻时的模样。”
被夸了的李子安得意一笑,倏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父亲,今日来府上调查那件事的那个丫头倒是个不简单的,她会不会查出些什么?”
李老爷冷声笑了笑,“哼,一个黄毛丫头能成何事。放心,为父已经安排好了,她今天过来根本查不出什么。不过……”
他忽然顿了顿,搁下已经喝完酒的酒杯,眼神微眯,“不过今日与她过招,看得出来她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如果能为我们所用,倒也不错。”
“可那丫头性子极烈,怕不会答应。”李子安说着,仰头喝下一杯酒。
“哦?”闻言,李老爷抬眼疑惑的看向他。
李子安解释道,“爹你有所不知,那丫头便是那日将我咬伤的人,她那个性子,怎会答应替我们做事。”
一提及此事,李子安便觉得脖子上那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心头顿生一股火气,“如若她实在碍事,不如直接将她除掉。”
默了默,李老爷面色微沉,“既然不能用,除去便是最好,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
“爹说的极是。”李子安又为他斟上酒,“那钦差大人那边……”
“你放心,他们查不出什么也不好为孟远翻案。”李老爷笑了笑,眼中的精明尽显,“况且有知府大人在,还怕一个丫头掀起多大风浪不成。”
“那是,咱们就等明日姓孟的处死之后那块地就是我们的了。”李子安笑道。
两人越说兴致越高。
而彼时蹲在屋顶上人影面色却沉了沉,盯着屋里两个人的双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须臾,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小粒药丸,又将药丸捏碎,旋即用内力将药丸粉末不动声色地加入到李子安的酒杯中。
眼见着他喝下杯中的酒,他唇角微扬,勾起冷笑。
酒过三巡,两人都喝得高了。
李老爷呼了口气,“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是留在那儿。”
“好。”李少爷扶起几案,摇晃着撑起身子,“爹也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
“嗯。”
月光如泻。
李少爷摇晃着身子打开房门,月色透过房门倾泻下来,朦朦胧胧般如蒙了一层轻纱。
倏然,房门口响起“叮咚”一声。
李少爷身子一紧,喊了声:“谁?”
半响,没有回声。
他舒了口气,饶了饶头,口中嘟囔,“这酒喝多了也出现幻觉.”
待他转身时瞥见地上的纸团,拿起打开一看,顿时满面春光,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不知是喝了酒缘故还是什么,一想到好几日未曾见面的美人,他身上顿时升起一股邪火来。
酒壮怂人胆,他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捏在手中,随即转身便出了房间。
暗处的人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声长的笑意。
天色愈来愈暗,街巷上已经寂寥无人,而醉生楼彼时却是灯火通明。楼外站着几个香肩半露的女子椅在门前,满面都是勾人的笑。
此时,一声马叫声传来,马车停在门口,从马车内走下来个锦衣男子,那男子面色红润,走路有些摇晃,似是喝醉酒了般。
只见他径直走进醉生楼,喊道:“烟儿呢,让本少爷过来自己却不出来?”
这么一喊,楼中的人都看向他。
“哟,公子这是要找咱们烟儿姑娘吗?”须臾,身穿大红绸衣的女人走过来说道。
但待她一走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不停地颤抖,“你……你不是那个死了的李少爷?”
她身后的姑娘听到这话也都后怕得往后退了退,“这……这……死了的李少爷怎么……”
“难道是诈尸了?”有人指着他颤抖着喊道。
闻言,楼中的好些人都如同见了鬼般,吓得慌忙躲藏。
见及此,李少爷怒目而视,“谁说本少爷死了!本少爷现在活得好好的!”说罢,他拿出一包银子随手扔给妈妈,“赶紧给本少爷把烟儿叫出来!”
原本害怕的面色如土的妈妈一见到这么大一包银子,立时换了个嘴脸,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我立马去叫。”
“快去快去。”李少爷不耐烦地挥挥手,随后便坐在一旁。
不消片刻,妈妈便下了楼,“李少爷,烟儿已在房间里备好酒菜,等您过去呢。”
“好好,快到我去!”李少爷急忙跟着老妈妈上楼。
楼中其余的人都面面相觑,前日李家的人明明说李家少爷已被孟远害死,怎现在又出现个李家少爷?还真是活见鬼了。
而这位“诈尸”了的李家少爷彼时心里头只想着快些见到美人,哪还顾得了自己爹嘱咐他的话。
疾步走到房前,一推开门便见到身着蓝色翠烟衫的烟儿,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
她这副模样看得李少爷如痴如醉。
门外的妈妈见此情景,乐呵呵的将房门关上。
顾不上那么多,李少爷一把拥住烟儿,“烟儿何时这般主动,竟半夜给我送纸条,是不是想我了?”
烟儿的身子僵了僵,随即又恢复淡定,似乎对为何会在这里并不感到惊讶,推开他,狐疑道:“我何时给你递过纸条?”
李少爷愣了愣,又烦躁地挥手道:“管他呢。”
随即又坏笑着抱起烟儿走到床边:“春宵一刻值千金,烟儿今晚可要好好陪陪本少爷。”
闻言,烟儿羞涩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床幔放下,遮住了一床春光。
外间月色当空,良辰美景,是个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苏清让与夏锦年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院中。
原本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连翘见状,甚是知趣,登时悄无声息地带着一群人退到远处,只留下两人。
夏锦年垂头跟在他身后,却无暇欣赏院中夜景。
其实用完晚膳后她原本想回房来着,可某人偏要拉她出来,说是什么饭后消食。
可从饭厅出来,他们一句话未说,都已经走了快一刻钟的时辰,再这样走下去,恐怕待会儿她得吃夜宵了……
正待她思索着如何脚底抹油时,苏清让终于开了口,“今日去李府可有查到些什么?”
听他忽然提及此事,夏锦年微微怔了怔,旋即回道,“李家早有防备,没查出什么有用的。”
“可我怎么看阿锦不仅查出了什么,还想到了对策。”苏清让兀地转过身,一双眼眸望着她。
因着他忽然转身,夏锦年差点撞了上去,还好她及时刹住了脚。他却倏忽一笑,嘴角笑涡浅浅一旋,荡漾开来。
他这一笑,却惹得夏锦年耳朵莫名的烧了起来,忙垂下头干笑着看了看脚尖。
目光在她面上流连,苏清让忽地心情大好,微微弯起唇角,一双明亮的眼眸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阿锦明日便能了结此案了。”
夏锦年微愣,惊诧的看向苏清让。
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怎么每回都能看穿她的心思……
她这副模样惹得苏清让“噗呲”一笑,忽觉彼时的气氛极好,正想聊一些案子以外的事。
“阿锦……”
岂料他才刚出声,便有一人影闪身而来,随即便听到言默的声音,“姑娘。”
因着言默行的匆忙,待他近身时,才发觉主子也在身旁,而且气氛有点不大对,恍然想起了什么,忙跪下,“主子!”
苏清让抬眼,冷冷甩了他这个没半点眼力见的家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