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起大牢里的“腥风血雨”,夏锦年一行人倒很是悠闲。
几人停在一处远离市集的湖旁,而湖中心立着名为“锦瑟小筑”的酒楼。
虽说这湖泊不大,但要想去湖中心,还必须要乘船而去。
夏锦年瞧着湖中央立着的酒楼,不禁莞尔。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这酒楼的名字倒是取得挺雅致。
“想不到荣州竟还有如此雅致的酒楼,我来荣州好几次都未曾发现,苏兄果真是不简单啊。”顾言之将目光从湖中心移到苏清让的身上,话中带着明显的探视之意。
苏清让却气定神闲的扬了扬唇,淡然回了句,“我也只是偶然间听一个朋友说及。”
说罢,他转身朝身后的言默低语了几句。
言默无声应下,便抬步朝湖边而去。
顾言之在他面上瞧了半响,最终还是调回了视线。
一个朋友?
夏锦年默了一默,随即抬眼看向苏清让,岂料苏清让也正好朝她看来。
从他的眼神中,她似是猜出了七八分他口中所说的朋友是谁。
片刻,言默从湖边回来,“主子,船已准备好。”
几人朝湖边而去,果然有一艘船停在湖边。那船夫朝苏清让行了一礼,待几人先后上了船后,船夫便解了绳,缓缓朝湖心划去。
夏锦年立在苏清让的身旁,一路上也不言语,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骨碌碌地打着转。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苏清让的嘴角噙出一丝笑,伸手不动声色的将她往自己身边拢了拢,让她离船沿远了几分。
约莫一刻钟的工夫,他们便到了锦瑟小筑。
虽说酒楼立在湖心中央,但来此处的客人倒是不少,不过大多都是文人雅客。
进了楼,苏清让冲着跑堂的几不可见的点了个头,跑堂的就径直带着他们上楼,入了雅间。
跑堂的先上了茶水和点心,又为几人贴心的斟上了茶,旋即便等候在一旁。
夏锦年刚坐下,便问道,“言之兄想吃什么?”
顾言之一笑,“我都随意,锦年你做主便好。”
“那怎么行……”
“阿锦说的没错。”
夏锦年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苏清让便截住她的话,开口,“今日本就是我们答谢顾兄,自然是由顾兄做主,我与阿锦主随客便。”
“……”
夏锦年被他这番话惊得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喉咙里呛了一口水,忙将茶杯放了,咳了咳,转眸瞪向某个罪魁祸首。
而某人似是并不知道这番话有多么的惊世骇俗,眉间微蹙,伸手轻拍她的背,颇有些无奈的道,“怎么每回喝茶都这般不小心。”
夏锦年无语,很是愤愤。
什么每回喝茶都不小心,你还真说的出口,难道不是因为你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自己才被呛到的么。什么主随客便,怎么搞得像他俩之间有什么似的……
对于她无声的眼神控诉,苏清让却毫不动容,轻抚她的背后,又贴心的为她重新斟了茶放到她面前。
夏锦年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和温柔惊得说不出半句话来,总觉得他这副模样像是有什么阴谋似的。
站在她身后的连翘垂着头,却忍不住掩嘴偷笑。
这时顾言之脸色原本温润的笑意立刻僵硬,但很快便调整过来,言语淡然,听不出半分情绪来。
“如此这般,那便由顾某做主了。”话音未落,他看向立在一旁的跑堂,又道,“那就上些你们酒楼的招牌菜吧。”
“是。”跑堂的应下,又立刻出了雅间。
跑堂下去后,苏清让便让言默与连翘一同坐下来。
片刻,跑堂的便将菜陆续的上了来。
菜色上齐后几人都默默吃着饭,似乎都很默契的不再谈话。一时间,用饭的气氛有些诡异。
夏锦年抬眸瞥了一眼,苏清让与顾言之两人垂头默然,言默和连翘也是目不斜视默默用饭。
这气氛也忒诡异了。
她默了默,正想着该如何打破静谧的氛围时,门外便闪过一个人影,旋即便见沐泽走到苏清让的身旁,躬身。
“主子,事情已办妥。”
“嗯。”苏清让微微颔首。
夏锦年也抬头看向沐泽,道,“那沐泽你也先坐下用饭吧。”
沐泽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默认的点了点头,他才应下,在言默身旁落座。
一时间,雅间内又是寂静无声。
夏锦年实在受不了这气氛,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对了,前几次多谢言之兄搭救,今日我便以茶代酒,谢过言之兄。”
说罢,她执起茶杯,抬手便朝顾言之敬去。岂料手刚伸出去便被顾言之按住。
“你我之间谈‘谢’字就生分了。”
许是察觉到有些越举,顾言之又忙收回手,道,“这茶我喝下,不过锦年以后可不要再说‘谢’了。”
话音未落,他斟了杯茶后仰头一饮而尽。
夏锦年顿了顿,心头升起一股温暖来。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能交上如此朋友着实不容易,如若一直将“谢”字挂在嘴边也确实有些生分。
思及此,她会心一笑,也不再矫情,回了句,“好”便仰头将杯中的茶饮尽。
两人旁若如人的交谈,仿佛是把身边的人当成透明的了。
沐泽三人很有默契的皆悄悄瞟向一旁的主子,只见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微扬的眸子不自觉的微微眯起,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显然是心情不佳。
三人咽了口唾沫,决定还是非礼勿视,闷头吃饭比较好。
而一旁相谈甚欢的两人自是没注意到其余几人的神色变化。
“不过咱俩相识以来,我倒还是头一次见锦年在公堂上断案的模样,那般聪颖过人,思维缜密,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比那些寻常的女子好太多。”顾言之笑道。
忽然被人这般一夸,夏锦年倒有些不大好意思,呵呵干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尖,“言之兄过奖了……”
巾帼不让须眉什么的,她可没那般厉害,只是恰好懂一些断案方面的罢了……
“那是自然,阿锦与众不同又独一无二,本就不是什么寻常女子,自然不是那些深闺女子能比拟得了的。”苏清让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身旁响起。
夏锦年侧身瞥了他一眼,抽了抽嘴角。这种事他也要凑个热闹?
苏清让的话刚说完,顾言之便是一笑,道,“苏兄说的是,锦年确实是寻常女子不能比的。”
他顿了顿,甚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夏锦年,“不知谁有福气能娶到锦年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
“自然是不同于一般的男子。”苏清让回的很是干脆。
顾言之执筷的手微微顿了顿,面上仍旧是笑意盈盈,但眼底却显出波涛汹涌的情绪。
这一番惊世骇俗的对话让夏锦年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这两人……怎么突然放起彩虹屁了……
事态有点诡异。
这是夏锦年的第一感觉,她抬眸瞥了一眼,顿时察觉出两人眼神间的刀光剑影。
她又环顾四周,饭桌上,言默、沐泽和连翘三人都是目不斜视,谨慎而严肃,就连大气也不敢随意喘一口,兀自低头扒饭。
调回视线,夏锦年也垂下头扒饭。八壹中文網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也不要多想,多想也没用。
这一顿饭吃的气氛怪异。
出了锦瑟小筑,天色已经擦黑。
同样是坐船原路返回,但这次夏锦年选择与连翘站在一处,她可不想被无故牵连。
“姑娘……主子这次可是真恼了。”
连翘的声音将夏锦年神游的思绪拉回来,她侧身看她。
“嗯?他恼什么?”
说罢,夏锦年转头看向前面笔直的身影,有些诧异。
“……”连翘噎了噎,看姑娘这神情,难道当真不知道?如此一来,那自家主子岂不是……
她忽然有些同情起主子来了,姑娘在其他事情上都看得透彻,可唯独在男女之情上却有些驽钝,也不知姑娘何时才能开窍。
连翘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见她不回话,又做出一副悲悯的神色,夏锦年挑眉,反思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惹到前面那位。
可她思前想后,还是没想通。
默然片刻,她突然福至心灵恍然开窍,难道是因为……顾言之?
默了默,夏锦年似是更加肯定这个想法。
是了,方才在锦瑟小筑时,两人都是话里有话,而一出来便又是这副模样,想来是因为言之兄的缘故了。
夏锦年恍然大悟,正欲开口询问,可她刚张嘴又觉得不妥,又霎时闭嘴。觉得还是待会儿回程时再问比较好。
因着天色已不早,下了船,顾言之也不再多留,与夏锦年一行人辞了行后便雇了辆马车回府。
顾言之走后,苏清让同夏锦年也上了马车,往山庄而去。
一路上同样无语,气氛尴尬而又沉闷。
夏锦年抬眼瞥向对面正闭目养神的某人,心中纠结着要不要问出口,可又觉得彼时说这件事不是时候。
万一他还未消气,自己又突然提及这话题,他将怒气移到自己身上可不好。
斟酌好半响,她还是觉得说些其他事比较好。
默了默,夏锦年开口道,“李家父子那边,我看张知府的样子,很可能会徇私枉法。”
她终于肯开口同他说话了?
苏清让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张嘴本想开口回她,可又觉得自己这般,方才置了好半天的气岂不是白气了…..
默了半响,他才缓缓开口,“放心,他没那个机会了。”
听他这个意思,像是将那张知府也一并处理了?不过按他的性子,确实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