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周围漆黑一片,却有潮湿的雾气扑面而来。
前方有细碎的交谈声,夏锦年向着声源方向走去,不多时便感觉眼前亮堂了不少,再往前走已经能看到四周。
待她看清周围的一切时,四周再也没了声响,仿佛只剩下眼前的人。
“我们警方目前也就掌握这些线索,但……”
其中的男子叹口气,“还是多谢你们了,阿锦已经失踪好多天了,能找到这些线索也是不容易。”
“放心,她也是我们警局的朋友,就算出动全市警局的力量也要找到她!”
那男子声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回了句:“我替阿锦谢谢你们了!”
“不用不用,说起来我们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接下来他们说了些什么,夏锦年已经不在意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她随意在眼上抹了一把便再也站不住了,飞奔向那个方向。
可并没有想念已久的温暖的怀抱,迎接她的,确实潮湿而又有些冰冷的空气。
夏锦年望着空空如也的手,眼神呆滞。
怎么会这样!明明能听到声音,也能看到他们,为什么却……
她咬唇试着去拉,手却穿过了他们的身体。这样试了好几次,却是一模一样的结果。
她能听到,也能看到,为什么偏偏却触碰不到,为什么……
无力感袭便全身,她后退了几步,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走吧,回去等警方的消息吧。”
“阿锦这丫头到底去哪儿了?”一旁的女人抹了把泪。
看着两人的背影,夏锦年鼻子一阵酸楚。“爸,妈,我在这里啊!你们看不到吗?我在这里……”
夏锦年不动也不哭,就那样站在原地,指尖冰凉,那种死人才有的冰冷感觉刺进心里。
她欲做出下一步动作,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拉扯。
两人忽地停住,那妇人回头看向四周。
“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阿锦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却没有她的身影。
“你是太想阿锦了,走吧,回去等警方的消息。”
妇人点头,两人离开的背影显得甚是萧索。
黑暗,又是黑暗。
夏锦年骇然惊醒,猛然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模糊和潮湿刹那间便消失不见,强烈的亮光有些不适应,夏锦年抬手捂住眼。
似乎只是一个梦,可为何却是那般真实。
她茫然地抱着被子坐起身,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仿佛是那种惊慌失措到一个极致之后突然松懈下来,又会觉得仿佛是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虚脱到只想哭。
坐了不知多久,夏锦年又重新躺下,可这一来二去的,便扯到了身上的伤,疼得她抽了一口气。
忽地,“吱呀”一声。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接下来是一道轻柔却又带着焦灼的话:“你身上有伤,怎就坐起来了?”
顾言之开门而进时正好瞧见夏锦年躺下的动作,眉头不由一拧。
闻声,夏锦年恍然侧身,却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言之兄?”
顾言之疾步上前,替她掖好被子。
苍白的脸色令他心头揪了一揪,煞是心疼,蹙眉叹声道:“你腿上和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虽没甚大碍,但也需要静养。”
胳膊和腿上的伤隐隐作痛,夏锦年叹口气,撑起胳膊准备起身。
顾言之见状,赶忙扶起她,在背后垫了个软垫,又贴心地替她掖好被角后起身将几案上的碗递给她,弯了一双溪水般的眼蔼说道:“把这碗姜茶喝了。”
夏锦年接过,连忙道了声谢谢。
今日的顾言之着实怪异,看她时的眼神说不出的深邃。
幸好还有只碗。
想着,夏锦年喝姜茶的速度也越发慢了。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夏锦年正想着问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忽听顾言之沉声道:“我找到你时,你和苏兄倒在一处,身上全是伤……”
“咳咳咳咳……”夏锦年骇然,刚喝的一口姜茶将自己呛得一阵咳嗽。
顾言之贴心的拿过她手里的碗,皱了皱眉,“没事儿吧。”
夏锦年平复了心中的惊涛骇浪,摇头道:“没事没事。”
他复又掖了掖被角,柔声说了句:“你昨日淋了不少雨,好好休息。”
她点头应了一句,发现今日的言之兄不仅怪异,还忒喜欢掖被角,从他进屋到现在,这动作做了好几次。这令她着实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假的言之兄。
顾言之起身,“我去熬药,你休息会儿。”
他起身正待离开,夏锦年忽地想起了什么,“诶对了,言之兄,苏……他怎么样了?”
顾言之欲起身的身子一滞,回道,“他在隔壁屋里,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有我师傅在,不用担心。”
“那他身上的毒呢?解了吗?”他的话音刚落,夏锦年来不及问他口中所说的“师傅”是谁,便又急着问苏清让的伤势。
她记着他身上有一处伤口伤的极深,且还带着毒,而那道伤是因她所致……
她眼底的担忧被顾言之瞧得一清二楚,他顿觉心口处一堵,却又不禁安慰她道,“放心,毒已经解了。”
闻言,夏锦年顿时松了口气,连着原本紧绷的身子也松懈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你与苏兄到底遇到了何事,为何会伤成这样?”
顾言之瞧了她半响,一改往日的温润性子,面上带着几分肃然,就连着说话时的嗓音也低沉了几分。
“其实倒也没什么,不过是遇到了些杀手,人多了些罢了。”夏锦年缓缓道。
其实这些杀手身后的人她也猜出来个大概,不过她并不打算告诉顾言之,着实不想将这麻烦惹到他的身上。
想到此处,她抬首复又问道,“是言之兄找到我们的?”
顾言之本想问那些人追杀他们的缘由,但又听她突然提及此事,知她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便也将想要问出的话咽下喉咙。
顿了顿,随即点头道,“我出城时无意间看到一个蒙面人,见他行为鬼祟便跟了上去,但终是慢了,等我找到地方时你同苏兄已经受了重伤。”
他如实回答,却省略了他去山庄找她的事情。
这些他不提,夏锦年自是不知道,她也未多想,垂下头将手挪了挪。
可这一低头,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所穿的早已不是先前那套豆绿衣衫,而是蓝白相间的衣物,而且就连里衣也都换了。
她心头猛然咯噔一跳,“言之兄,我衣服……”
“是隔壁村的一位大娘帮忙换的,你先前的衣裳被雨淋湿还染了血,自是不能再穿了。”
许是顾言之也觉出有些尴尬,说话时眼神微微闪了。
还好是大娘帮她换的衣服,不然让一个男子将她里外衣衫都换,她还真是……
夏锦年闻言,松了口气,“多谢言之兄。”
顾言之原本就有些堵心,彼时又因着她这句话心里更加堵得慌了,“锦年又同我客气。”
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情绪,夏锦年忙笑道,“我刚刚醒来有些糊涂,以后定不再说‘谢’之一字。”
顾言之莞尔,“你才醒来又淋了雨,再躺着休息会儿。”
夏锦年点头,躺下身闭眼休息。
等顾言之走后,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苏清让苍白的脸色。而且,她怕,怕睡着后又会梦见方才那样的。
躺久了身子有些不利索,想翻身却又怕扯到伤口,只能平躺着,但着实不舒服。
她撑起身掀被,缓缓下了床,开了房门,阳光透过房门的空隙照在她身上,暖暖的,空气中还带着些潮湿的味道。
夏锦年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几步便见到一身青白衣衫的中年男子正蹲在一旁捣药,一下一下,安静的竹屋想起咚咚咚的声音。
那声音却也像是敲在她的心上般,夏锦年愣在原地,这个捣药的姿势,是她记忆中所熟悉的,可是,他怎么会在
“言之,快过来帮忙。”
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但声音不大,并没有唤来顾言之。
夏锦年的心底略微一颤。
不会错的,这个声音!
她的手有些颤抖,喉咙一哽,好半响才缓缓走过去,颤着嗓音唤道,“林……林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