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事。”她囫囵答了一句,旋即侧身朝他伤口处看去。
这一看,她的手又是一抖,连着声音也有些发颤:“这……这剑上有毒!”
苏清让瞥了一眼伤口,随即又盯着准备发起新一轮攻击的杀手,“江湖上的杀手本就不简单,况且,他们的主人是要置我们以死地。”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这些杀手的剑上涂有剧毒!可他方才……
夏锦年微握着的手暗暗一紧,随即捡起地上的剑站到苏清让身旁,低声说道:“等会儿我来,你身上的伤不能太动用武功。”
苏清让望着她的侧颜,眼里闪动着笑意。
被人护着的感觉还真好。
虽说他顶喜欢这种感觉,可他却不能让她受点点伤害。
周围的刺客又发起新一轮的攻击,夏锦年握紧手中的剑,学着苏清让的动作便挥剑砍去。
看似杂乱无章的剑法却连着砍了不少人,剩下的都踌躇不前,她的身手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更弄不明白是出自于哪门哪派。
夏锦年冷哼,21世纪的空手道加自创剑法,你们能看得懂个鬼。
领头的杀手啐了一口,“你们还怕一个娘们不成!都给我上,取两人首级!”说完,抄起手中的大刀便轮了上来。
其余的人也都拥上前。
可夏锦年毕竟是个女子,这一轮一轮的打下来,体力着实跟不上,眼前的杀手却不见怎么少。
苏清让双眸微凛,挥剑又砍倒几个。
但他身上本就有伤,这挥剑砍了不少人,伤口又加深了几分,扯得他眉头微微蹙了蹙。
他咬了咬牙,侧眸却正好见着正喘着气的夏锦年,眸底霎时跃起骇然戾气。
薄唇紧抿,手中的剑挥动而舞,刹那间,漫天血色飞扬。
“走!”
苏清让捞了夏锦年,足间轻点,骑上一旁的马,双腿一夹马腹。
还未等她从惊异中醒过来,浓烈的血腥味便透过她的鼻腔吸入肺腑,呛得她皱眉。
按着这呛人的气味,估计活着的杀手也不剩多少个了。
她正想看看这“壮观景象”,岂料还未扭头,夏锦年便听见身后人在她耳旁说了句:“别看!”
她扯了扯嘴,她可没那么娇贵,那场面虽然是血腥些,但还不至于吓到她吧,毕竟自己是看惯尸体的。
正想着,腰间突然缠上一双臂膀,将她往怀里托近了些。
他这一用力,夏锦年便忆起他身上的伤,生怕自己靠在了他的伤口上,身子立时往前倾了倾。
可搂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不进没有半点要放松的意思,反而将她护得更牢了。
夏锦年一阵皱眉,着实担心这样下去他身上的伤会越来越深,旋即不由提醒道,“你身上有伤,别太用力了。”
“我无碍的。”苏清让云淡风轻的说了句,“你也受了些伤,别乱动,坐好。”
“可……”
夏锦年再想劝说,却被他一用力的扯进怀里。
苏清让垂下头,在她耳边轻启檀口:“乖,别动,我们先甩开后面麻烦的人。”
夏锦年的脸顿时刷地通红,他的黑发落在她颊边,痒痒的,本能的想要往前倾,可又生怕扯到他的伤,身子僵了僵便也不再动,乖乖靠在他怀中。
身后的马蹄声清晰可见。
“可恶!都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夏锦年打了个激灵,这帮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苏清让微微蹙眉,扬鞭抽马,马吃痛后跑得越发快了。
清晨还是阳光普照,而彼时却阴云密布,似是要下雨的模样,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
一阵马蹄声传来,随后便是男子的说话声,“头,这里有马蹄印。”
那头儿下了马查看了一番,又四处看了看,道:“跟着这马蹄印,给我追!”
凌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远,等四周的静下来后,夏锦年从草丛中探出头来,望着一群人消失的方向,暗舒一口气。
幸好她在马上作了些手脚,否则还真被他们抓了。
她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惴惴然回头,却被吓了一跳。
原本一路沉默的苏清让彼时已是唇色发白摇摇欲坠。身上尽是剑痕,一身紫袍也被血浸了个透,也不知身上到底受了几处伤。
她赶忙扶住他,“谁叫你学得这般隐忍的?受这么重的伤还要逞能!”
话语中多有责备之意,却也多了分心疼的意味。
苏清让不答,却挤出个笑容来,苍白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些,他薄唇轻启:“我若是倒下了谁护你呢。”
夏锦年一怔,瞧着他身子已经很虚弱可仍旧故作云淡风轻不让自己担心的模样,鼻子瞬间酸得厉害。
某种东西眼见着要夺眶而出时,夏锦年慌忙别过脸,将视线投向远处。
半响,待她眼底的雾气散去,她才转回头,剜了他一眼,故作恶声恶气地道,“谁要你护着了,你护好你自己就好。”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明显有些发颤,语气中也透露着担忧,但却是故作冷漠的模样。
苏清让自是看得明白,心底升起柔软,连带着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他甚是虚弱的一笑,喘了口气,缓缓开口,有意逗她,“原来阿锦竟是不领情啊……”
他说的甚是委屈,让夏锦年心头没来由的一抽,顿觉自己方才那番话不大好,虽说有置气的成分,但他总归是为了护她而受的伤。
“我……”她正欲与他说方才那话不是自己真心的,可她后面大半截子话尚未出口便忽觉身上一重。
“苏清让!”夏锦年仓惶扶住他。
苏清让的脸色白的透光,额上还冒着冷汗,是从未有过的虚弱模样。
夏锦年的眼眶瞬间又涨得厉害,抖着手轻轻擦拭掉他嘴角的血渍,道,“放心,现在换我护着你。”
只恍惚了片刻,她便收起了情绪。
他身上的伤需要赶紧治疗,而且那些黑衣人找不到他们恐怕会赶回来,她必须带他赶紧离开这里。
思忖着,她伸出一只手险险避开他身上的伤口,紧环住他的腰,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可因着方才骑马逃避黑衣人的追杀时,他们早已偏离了原先的官道,眼下已是到了荒郊野岭。
夏锦年扶着苏清让走了半个时辰,周围仍旧是荒无人烟。
忽地,阴郁的天色忽然一白,刹那间整个视线都浮上一层苍白的颜色,紧接着便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阴郁的天像是开了洞,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只不过须臾便将两人的衣衫浸湿。
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夏锦年不由得皱起眉,侧身看了一眼苏清让。旋即咬了咬牙,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脚步不由加快了些。
因着先前与那些杀人的一番折腾,再加上又受了伤失血过多,夏锦年的体力正渐渐流失,腿肚子直打哆嗦,扶着苏清让踉踉跄跄的走着。
风夹着雨点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泥花。
不知又行了多久,她全身上下已全无半分力气,腿上一软,顿觉眼前一片花白,轰然倒地……
可她在倒下之前环在苏清让身上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在意识完全模糊之前,夏锦年在想,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护着他,现在这么快便打脸了,还真是讽刺……
又是轰隆一声。
雨势比方才更大了,如瓢泼一样,落入地面噼里啪啦作响,一丈之外看不清人影,天地间仿佛拉起了一片雨雾。
天色顿时黑了好几分,仿若是黑夜提前到来。
而彼时的荣州衙门的地牢里,有人的心情也如同着天气般阴晴不定。
“爹且宽心,此次派出去的人可都是些老江湖,定不会失手,再着还有那位帮忙,我们便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闻言,被换作“爹”的中年男子脸色稍缓,眼神里却透着丝狠辣来,“想必他们也不会失手。”
话虽如此说,但他心里仍旧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那几人不可能如此就被轻易解决。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沉默片刻,他站起身朝旁边的牢房看去,欲开口问牢里的人。
岂料他还未开口,原本出去了的衙役又重新回来,中年男子见状,只得将话咽回肚里。
也罢,就算失败了也有个垫背的,怕甚。
思索着,他眼底掀起惊涛骇浪的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