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相怜,距离一下子拉近不少。
石威见火候已到,提出告辞。
祝同尘是爱才之人,问清柳家的住址,亲自将三人送到大门处,回转至厅里坐下,吩咐侍立一旁的家丁道:“去,把大公子叫来。”
“是,老爷。”家丁应声而去。
丫鬟萍儿和秋儿听了半天墙根,见柳家父子半句未提亲事,赶忙来禀报祝红嫘。
“小姐,这柳公子也真是的,要么就不来嘛,来了又不提亲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萍儿喋喋不休的埋怨。
祝红嫘美目含愁,默声不语,她跟萍儿是同样的想法。
秋儿性子最为沉稳,思量了片刻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咱们总归得想想法子去打听一二才是。”
祝红嫘虽久居深宅内,却不是那等遇事便没了主意的,听秋儿如此说,抿紧红唇,想了想道:“或许真有难言之隐也未定,他若对我无意,今日便不会前来。秋儿,你一向谨慎,这事就交由你去办。”
秋儿笑道:“小姐放心,这点事还难不到婢子。”
前头正厅,祝家大公子祝红嬴已来到,见正中主位上的父亲若有所思模样,忙问:“父亲,唤孩儿来可紧要的事吩咐孩儿去办?”
祝家主捋了捋长须,道:“此事急倒是不急,但事关你妹妹的终生,需从长计议。”
祝红赢十分好奇是何等样的人物,父亲对妹妹的亲事是慎重又慎重,生怕嫁过去会受委屈,今儿叫自己来,心中怕是已有成算。
祝家主将石威三人来访的事情说出,言词之间透出对柳澜清的欣赏。
祝红赢揣度到父亲的意思,笑着问道:“父亲是想让我去打探清楚柳公子的家世?”
“唔。”祝家主点头。
“行,孩儿这就让人去办,三日之内保准事无遗漏禀告给父亲。”祝红赢行礼后退了出去。
柳家父子通过本次接触,对祝家主的为人有了初步了解,但对于两家能否结为秦晋之好,还未有把握,只有继续想办法去探测祝家的意向。
一轮合计后得出结果,还是让柳清妍出马。
祝家主即已表明有相交的意思,那么两家的女子成为闺中密友并无不可,柳清妍的生辰即将到来,借此机会下帖子请祝家小姐来赴生日宴,师出有名合乎情理。
“此事不宜超之过急,快了会让人家认为咱家庸俗市侩,巴巴地贴上去跟人交往,差不多到月底我再去下帖。”柳清妍心中拿捏过一番后道。
柳博文点头赞同,道:“确是该如此,不能在紧要关口坏了祝家对咱家的印象。”
柳澜清脸色绯红,拱手作揖道:“麻烦妹妹替我操劳奔波,哥哥我先在这里谢过。”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哥哥净说外人话。这个嫂子我也欢喜得紧,定会帮哥哥娶进门来。”柳清妍嬉皮笑脸道。
众人发出一阵轻笑。
就在次一日,柳清妍和酒儿想去铺子那边瞧瞧修葺工程进展得如何,刚走出巷子口,就见一个眼熟的姑娘笑意盈盈向她们走来。
来人正是祝红嫘的丫鬟秋儿,她走到柳清妍面前轻施一礼,道:“柳小姐可还记得婢子?”
柳清妍目光微闪,笑道:“自然记得,上元夜咱们才见的。”
秋儿瞧了瞧周围的情形,目光恳切望着柳清妍道:“婢子今日来有要事向柳小姐询问,不知柳小姐是否方便?”
“我今儿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去办,不如咱们去前边找个清静的茶馆坐下来说话吧。”柳清妍目光平静得不见一丝涟漪,此刻搞不懂祝红嫘的丫鬟来找她有何事,只能见招拆招。
三人来到街上的一间茶馆,问小二要了间清静的小包间。
秋儿起初站着不肯坐,极守规矩,经柳清妍一番劝说后,才谢过坐下半边屁股。
待小二进来上过茶水和茶点,秋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
清楚了祝红嫘的态度,柳清妍心中暗喜,看来这个嫂子是跑不掉了。
她微微笑着对秋儿道:“秋儿姐姐有所不知,我哥哥对祝小姐也是倾心得紧的,只是担忧两家家境差距过大,才未敢贸然提出亲事。”
秋儿急道:“我家小姐是倾慕柳公子的才情,并非贪慕虚荣之人,还请柳小姐告知家中尊长。”
“秋儿姐姐不必着急,喝杯茶慢慢听我说。”柳清妍执壶给秋儿的杯中倒上茶,将茶杯端到她面前,待重新坐好才不急不缓地道:“祝小姐的性情那日一见我心中已有定数,但此事不是单凭一腔真情就能定得下来。祝小姐或许不看重家世门第,可家中长辈也是如此想法吗?”
“这……”秋儿只是一个丫鬟,祝家其他人的心思她哪里会清楚,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柳清妍微微一笑,神情甚是温和平静地道:“我家中长辈对这门亲事甚为重视,已在积极谋划,姐姐不若回去向祝小姐禀告我哥哥的心意,让她想方设法探知家中尊长的态度。若是不反对,我柳家必然会立即上门求亲。”
秋儿听了立即起身,道:“婢子这就回去禀告小姐。”
柳清妍也不阻拦,只让秋儿告诉祝红嫘,过几日她会登门拜访。
秋儿应下,赶忙走了。
柳清妍目送秋儿离去后,转头和酒儿会心一笑,唤小二来结账。
秋儿回到祝园,将实际情形对祝红嫘禀报。
祝红嫘听完后喜不自禁,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道:“我就知道柳公子是对我有意的。书中有讲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只要能跟真心待我的人在一起,日子过得苦些又有何妨。”
秋儿和萍儿对视一眼,上前插科打诨地道贺。
祝红嫘噗嗤一笑,三人即凑头凑脑地商量起对策来。
一会儿,祝红嫘领着两丫鬟奔前院母亲那里去了。
祝太太听闺女诉说完上元夜已与男子定情的事,还在怔楞中未及做出反应,祝红嫘哇地一声就哭着往外跑,边跑边嚷着要去投湖自尽。
祝太太醒过神来,赶紧命丫鬟婆子们拦住。
祝红嫘哭喊挣扎不肯就范。
“我的儿,你说的事太过突然,为娘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哪里就说了不同意,你如此做不是在挖娘的心嘛。”祝太太搂住闺女软语相劝。
祝红嫘哭声小了些,抽泣着道:“母亲你同意,可父亲未必会同意,我还是不活了吧。”
祝太太将闺女搂紧,肝儿肉儿一顿哭,然后道:“祝家三代就得了你这么一个闺女,平时要星星不敢给你摘月亮,那柳家不就是穷了些而已,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大不了多给你些陪嫁,还能受了苦去不成。你父亲要是敢不同意,为娘三尺白绫陪你一块上路。”
祝红嫘止住哭声,问道:“母亲可是说的真话?”
祝太太忙不迭点头应承,道:“你父亲出门办事去了,等过两日回来,我亲自去与他说。”
祝红嫘破涕为笑,偎进祝太太怀里偷偷朝秋儿和萍儿使眼色。
两丫鬟上前来搀扶着小姐回内院了。
两日后,祝家主外出归来,大儿子祝红嬴前来汇报打听到的情报。
“那柳家祖上也曾出过举人,算是诗礼传家,柳公子去年院试考中甲等第三名,若不是家中出了人命官司,往后中个举人十拿九稳,就是进士及第也大有可能,可惜了。”
祝红赢先将柳家的经济状况禀出,后也是一番感叹。
祝家主捋着胡须沉默了半响,叹道:“若柳家只是家境差些倒还好办,以咱祝家的财力,待他日柳公子考中举人,捐个官来做也不是难事,可如今仕途已断,就另当别论了。”
商人地位低,即使再富有,也不能跟低品阶的官员来相比。
倘若有个做官的女婿,那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家族的身份都提上去了,地位比其他富商就能高出一截来。
“对了,父亲,石家跟柳家交往甚密,两家已有结秦晋之好的约定。”祝红嬴突然又想起一事来。
祝家主对此不甚在意,摇头道:“石家是江湖人,行事风格一向离经叛道,他们两家结亲不足为奇。”
就在祝家父子二人谈论柳家之时,祝太太听到消息后赶来了。
她听见二人的谈话,拉下脸往祝家主左首一座,道:“论底蕴石家是比不了咱祝家,但石家近年来的名声越来越响,眼看就要与咱家持平,人家的儿子娶得,咱祝家的闺女为何嫁不得?”
祝家父子不知祝红嫘上元夜的事,弄了个莫名其妙。
“夫人这话是从何而来?”祝家主茫然问道。
祝太太淡淡瞟他一眼,沉声道:“你闺女在上元夜已与柳家公子定情,前几日他们是来探你口风,不然你以为别人凭啥上赶着来与你结识。”
那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祝太太接着又道:“那柳家虽断了仕途,可到底有两个秀才功名在,面子上比一般商人好看得多,眼下家道差些有什么要紧。石家的人不是傻子,愿与柳家结为亲家,必定是看中了什么。若我们祝家也与柳家联姻,就等于跟石家结成盟友,百利而无一弊。”
祝家主蹙眉沉思,良久才舒展开来,道:“夫人久居内宅,眼光倒比我还要长远,为夫受教了,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