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太太面带得意之色,笑而不语。
祝红嬴道:“那妹妹的亲事咱们是否该主动出击,向柳家示明态度?”
祝家主略作沉吟,道:“柳家既有意求亲,断不会就此放弃,过些时日定会再有所行动,咱们静心等待即可。”
祝太太见事情已有定数,兴冲冲跑去找闺女了。
时光飞逝如电,正月眼看就要过去,酒铺那边的门面和后院焕然一新,只待吉日开张。
这日,祥婶从街市买菜回来,说新的知县大人已来赴任,衙役们奉命整顿街市秩序,原先杂乱的菜市场,现在可整齐干净了。
后来石老太来串门,也说新县太爷召见了城里的富豪乡绅,大有励精图治,一展宏图的迹象。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多数烧过后就无后续。
柳清妍心里笑笑,准备起去拜访祝红嫘的事来。
城里的小姐们出门都爱带丫鬟,柳清妍这次也把酒儿带上了。
在祝园门口下了车递上名帖,守门的家丁一瞧,赶忙开门请了进去,并让婆子去里面汇报。
丫鬟领着柳清妍二人往里走,刚穿过二门,就见秋儿来迎。
“柳小姐快请,我家小姐一直在等着你来呢。”
秋儿笑语盈盈在前面引路,原来的丫鬟退了回去。
“我一心想早些来,可前几日家里事儿多,今日才得了空。”柳清妍话语里略带着歉意,像是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祝园的建筑风格以雅致婉约为主,与江南的灵秀儒雅融为一体、相得益彰。进到内里,各种摆设精致却不张扬,贵重但不显奢华,彰显逸韵高洁的品质。
“小姐,柳小姐来了。”秋儿挑起门帘往里喊了一声。
柳清妍和酒儿跨进屋内,只见屋子正中摆着一扇檀红木雕花屏风,上头镶嵌六幅春日百花争艳图,靠窗,摆桌一张美人塌,祝红嫘坐在上面摆弄着棋盘。
听见喊声,她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来,冲柳清妍粲然一笑,道:“柳妹妹来了,快过来坐。”
语气像是两人已认识了许久一般,令人倍感亲切。
祝红嫘没了心事烦忧,人显得更加明媚,白皙的皮肤如清水芙蓉般娇嫩,双眸散发着明珠样的光辉,朱唇与肌肤相衬,一颦一笑如山水画般绝美。
“祝姐姐你可真美。”柳清妍也不矫情,赞叹完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瞧了瞧上面的棋盘,又笑道:“姐姐好雅兴,不似我胸无半点才情,琴啊棋的一窍不通。”
她又赞又谦,语气却毫无自卑怯弱,举止洒脱自然。
祝红嫘似花般娇艳的脸上浮起一抹绯红,捏帕子抿嘴笑道:“柳妹妹也是小美人一个,待过两年长开了必定不会比姐姐差。”
柳清妍上下左右瞧了瞧自己,苦着脸道:“祝姐姐就别安慰我了,我是什么样自己心里有数,无论如何也长不成姐姐那样的。”
她的身量比刚穿越过来时长高了些,只是自己未察觉到罢了,身段也已开始萌发,想来是每天早上一碗酒酿蛋的功劳。
“我说的是实话,柳妹妹不必妄自菲薄。”祝红嫘也笑着坐下。
萍儿领着小丫鬟端茶和点心进来,知晓自家小姐和柳小姐有话要说,便和秋儿一起退下了。
柳清妍瞧了眼立在自己身侧的酒儿,道:“酒儿,你也下去和秋儿她们玩吧,有事再喊你。”
酒儿依言也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二人,说话方便许多,祝红嫘问起了柳澜清的近况。
柳清妍嘻嘻地笑,道:“祝姐姐放心,我哥哥对姐姐也是日夜挂念,盼望着能早日再与姐姐见面呢。”
祝红嫘拧了一把她的面颊,嗔怪道:“谁与你说这个了,我只是问他是否安好而已。”
“不好不好,都得相思病了,又怎会安好。”柳清妍夸张地叫。
祝红嫘轻啐一口,道:“小小年纪,如何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话看似在气恼,却毫无怪责的语气,心里反而甜丝丝。
柳清妍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在乡下长大,性子野怪了,才进城来没几天,祝姐姐莫怪。”
“我自小虽长在深宅,家里在城外的庄子一年总也要去几次,比起城里满眼的繁华来说,孩童满地跑,花儿遍山坡的田园生活,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祝红嫘浅笑着回味起庄子上的事来。
“想想我也有日子没回乡下去了,真有些想念村子里的人呀。”柳清妍感叹道。
祝红嫘噗嗤一笑,道:“小不伶仃的人,学老夫子说话作甚。”说到此停了下,继而话题一转对柳清妍发出邀约,“我与柳妹妹相见甚是投缘,眼瞧着就要到二月,我家庄子上的梨花也该要开了,到时我邀柳妹妹一起去赏花如何?”
柳清妍听了狡黠一笑,道:“若是将我哥哥也带上就更好了,你们一起吟诗作画,岂不美哉!”
祝红嫘心里说好,嘴上却道:“鬼灵精怪,就会贫嘴,该打。”
两人说笑了几句,柳清妍将邀请祝红嫘去参加自己的生辰宴,以及铺子开张典礼的事说出。
祝红嫘欣然表示一定会前去。
柳清妍又坐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便提出要告辞。
第一次正式见面,祝红嫘也不好强留,只得亲自送出大门来,目送柳清妍的马车离开才进去。
柳清妍回去将情况逐一禀报,柳家人心中大安,这门亲事十有八九能成了。
二月二,龙抬头,是祭祀雨神,祈求风调雨顺的日子。
此时气温跌宕渐升,暖日和风,万物潜滋暗长,柳色渐浓。
愚溪河边柳条迎风漫卷,朦胧起如烟浅绿,与河面上的晨雾缭绕在一起,便是如诗如画的早春仙境。
码头边一艘华丽的客船即将靠岸,船头上立着的那位公子,像是从仙境中出来的一般。
一袭牙白色暗银纹的锦缎华服,广袖帛带,修长身躯玉树样挺立,白玉冠,两边肩头各自垂下一束墨锦似的黑发,剑眉入鬓,墨黑的瞳孔眼波流转,薄唇弯起,噙着一抹淡淡笑意,如用繁花盛雪堆砌出来的容颜,瞬间惊艳这一方天地。
华贵的衣裳下摆如云般掠过踏板,月白锦靴轻轻踩上地面,晨曦里一线清光载在他的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疲惫。
边上早有两辆马车在等候,一位面容清癯,神色严肃的中年人站在马车旁,见到白衣公子下船,赶紧迎上来道:“大公子,是回别院休息还是先去县衙拜访知县大人?”
白衣公子嘴角牵着柔和散淡的笑意,有些慵懒地道:“走了一夜的水路,船上睡的不安稳,一身疲态如何能去拜访好友,还是先回别院休息一会,待沐浴更衣后再去吧。”
“是,大公子。”
白衣公子上了前面的马车,中年人亲自驾车先行走了,公子的随从招呼人将行李衣箱等物品搬上马车,紧跟其后。
宽大华丽的车厢内,白衣公子靠在车厢内壁上,嘴角那一抹淡淡笑意已消失,墨玉般的瞳孔多了些冷冽,宛如盛了整个深邃夜空,明亮却悠远寒凉。
还有两日就是酒铺开张的日子,柳清妍和酒儿领着家荣、家华、如婶、意婶在打扫铺面和院子。
粉饰一新的墙壁雪白雪白,崭新的柜台和酒架呈现出光滑闪亮的色泽,被擦得一尘不染。
铺子门上方的牌匾已经挂好,用大红的绸布蒙着,只等开张那日揭开。
年龄最小的男仆人家华被指派到铺子里来做伙计,他正在将酒坛往架子上摆。
家荣搬着一坛子酒吭哧吭哧地从地窖里跑出来:“让一让啊,酒来咯。”
“门儿宽得很,又没人挡你,嚷什么嚷。”酒儿掐腰训道。
家荣将酒坛子放下,挠挠头道:“我这不是怕有人看不到后面,撞翻酒坛子嘛。”
说完不等酒儿接话,又一溜烟地往里跑了。
柳清妍见了,朝酒儿一挑大拇指,赞道:“酒儿好厉害呀,他们都怕了你呢。”
酒儿脸一红,尴尬地道:“让小姐见笑了,不凶点他们哪会听话。”
“酒儿姐,你不凶我也会很听话的。”家华赶紧表明态度。
酒儿朝他一瞪眼,家华缩了缩脖子,转身继续干活。
酒铺里卖的酒都是酒儿以前酿的,无非就是普通的米烧酒,高粱酒,以及加了花瓣浸泡的梨花白,桃花醉。
酒的种类不多,却是真材实料,加上又是有些年头的老字号,回头客还是有不少的。
在他们忙着布置的时候,已有两,三个路过的老熟客进来询问。
“大伙加油干啊,夜饭我亲自下厨做菜给你们吃。”
自从祥婶来了后,柳清妍就很少再亲自下厨,酒铺开张在即,她的心情很好,突然有了想做菜的兴致。
“好叻,小姐做的菜比我娘做的好吃的多。”家华欢呼着道。
“咯咯咯……”
柳清妍和酒儿发出一长串的笑声。
就在此时,佟掌柜带着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来了。
“柳姑娘,恭喜恭喜,生意兴隆。”佟掌柜一边走,一边拱手道喜。
“呀,佟掌柜你怎么来了?开业酒不是已经订好了嘛,你还不放心呀。”柳清妍笑道。
佟掌柜神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道:“不是为这事,是东家来了要见你。”
柳清妍一愣,佟掌柜身后的中年人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柳姑娘,公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