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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回圣心大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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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亲勋贵们皆无意见,皇帝李世民更是欣喜,手拍龙椅大赞“好!好得很!青雀有心了!想当年暴隋无道,致民不聊生,朕几次三番力劝高祖兴正义之师,推翻无道之君,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朗朗乾坤!”

“朕这些年励精图治,威伏四夷,让大唐百姓吃饱穿暖,过上了太平日子。可有些人就是饱暖生邪念,开始质疑朕这皇位的来历!实在可恶!”

李世民冷哼一声,接着道:“这《盛唐评话》编的好!就该让那些心怀邪念的宵小之徒看看,我李家打江山何其不易,又是谁让他们过上了太平安稳日子!”

李泰便接着他的话道:“儿臣正是此意,待《盛唐评话》完稿,便连夜制两千册,分发至大唐诸郡县,令各地大行推广,当做县乡学之教材,教化世人。”

李世民有些惊讶:“连夜制两千册?青雀想要抽多少人手?”

李泰说了半天,等得正是这一问,不禁面露得色:“禀父皇,儿臣所需人手者,不超过二十人!”

他话音未落,堂下已是一片窃窃私语,便有人算道:“二十人,两千册,每个人需要抄录一百册,还是一夜之间……这魏王殿下以为自己能撒豆成兵,唤神将来助不成?”

“是啊,魏王这是有些忘乎所以,海口夸大了罢!”

面对众人质疑,李泰面露笃定微笑,向李世民再拜道:“不敢欺瞒父皇,儿臣之所以敢做此夸口,实因近日里儿臣研究出了一种版刻印书之法。”

李泰说着,便从衣袖中抽出一块刻好了字的木板,双手捧至李世民面前,解释道:“这版刻印书之法,其理类似篆章,将文字或图画悉数雕刻木板之上,刷以油墨,再将白纸覆诸其上,则木板上的图文便悉数印于白纸之上!虽说雕刻木板费些功夫,但以此法印制书页,旦夕之间印制成百上千页,不费吹灰之力矣!”

他这法子实在新奇,听懂了的皆啧啧称奇,没听懂的则忙着交头接耳地求解释。幸而皇帝李世民确是听懂了,震惊了片刻,便抚掌赞道:“版刻印书之法,能日成书籍千册!此乃我大唐文德教化之幸,是千万读书人之幸啊!吾儿天纵奇才,其功可比仓颉再世矣!”

这番称赞甚至将李泰推到了造字圣人的高度,不可谓不隆重。李泰忙垂首谦虚连道“不敢不敢”,李世民却甚是高兴,转向坐在堂下的程咬金显摆道:“知节以为,朕的儿子编写的《盛唐评话》,比你的《混世魔王传》如何?”

李世民问这话时,心底颇有些扬眉吐气。他虽说对老程的连环画册《混世魔王传》颇感兴趣,但多少有些心里不平衡:明明我才是老板,你这厮再传奇也是我的属下。老板还没出传记总结人生经验,你一个属下就自我吹嘘上了,多少让老板心中有些堵。

幸亏自己有个乖巧的儿子,做了他心底渴望又没好意思公开做的事儿,这份懂事有眼色,实在令人嘉许。

程咬金显然也听出了陛下的弦外之音,赶忙起身笑道:“陛下,《混世魔王传》不过市井间无聊之作,岂能与魏王殿下的著作相提并论?陛下千古一帝、英明神武,事迹必将流传千古、广博四夷,老臣替陛下贺!”

李世民被程咬金恭维得飘飘然,指着他哈哈大笑道:“老程这些年使斧的本事不见长进,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愈发精进了!”

程咬金便应景儿地“嘿嘿”讪笑了一阵,目光却不禁向正得意的李泰瞟去,心中暗自生疑:先前老四媳妇亦是在数日间弄出了几百套画册发行东西两市,当时自己并未多想;然不过几日的功夫,魏王便“悟出”了版刻印书之法,这中间是否太过巧合……

见程魔王都不吝大放恭维之词,众多皇亲勋贵们自是有眼色,纷纷起身拱手表示,陛下得此印刷之法,实在是社稷之幸、教化之福,臣等替陛下贺,为聪明绝顶的魏王殿下点赞云云。

一时间,堂上对李泰的赞誉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李泰身处荣耀时刻,肥硕的身躯都要飘了起来,暗中睨一眼太子李承乾,见他面色发白,面颊都有些扭曲,脖颈上条条青筋崩起,显然正牙关紧咬着隐忍不发。

李承乾,我倒要看看,你这怂人能忍到什么时候!

万寿节之后的第一次朝会上,皇帝李世民隆重宣布:“为人君者,驱驾英材,推心待士”,为怀念当初一同打天下的诸多功臣,命御用画师阎立本描绘了二十四位功臣的画像,悬挂于凌烟阁内,是为《二十四功臣图》。

在二十四功臣当中,卢国公程知节位列第九,仅次于有“大唐军神”之称的卫国公李靖之后,居武将第二位。

“陛下感念父亲从龙之功、昔年金戈铁马之谊,可谓皇恩浩荡,儿媳为父亲贺。”蒋晴说罢,小心翼翼地观察程魔王的脸色,想知道他对于这个结果是否满意。

刚从朝会上下来的程咬金,难得地目光深邃:“自家人不必说这些虚的,这些年来,老夫在朝中是什么位置,在陛下心目中是什么印象,老夫自己心里清楚。”

蒋晴暗忖:老程倒颇有自知之明,根据前世的记忆,程咬金在凌烟阁的排序并不靠前,甚至已居于末几位,险些就掉出了圈外。

“若非那画册和说书的渲染之效,恐怕……”程咬金说至此,却明智地不再说下去,转而换了话题,“老夫今日唤你们夫妇来,不是为凌烟阁排序,而是想告诉你们另一件事:昨日万寿宴上,魏王李泰向陛下献上一种版刻印书之法,说能够在旦夕之间印书千册,可谓精妙绝伦!”

他此话一出,蒋晴和程俊皆是满脸震惊,不可思议地对视一眼:“魏王李泰?”

他们的异常表现自然被程咬金尽收眼底,心中暗想“果然”,于是将扶手一拍,冷哼道:“你们能在数日内弄出几百套画册散发长安城,老子没多过问,如今你们给老子说句实话,这刻版印书之法,跟你们可有关系?”

蒋晴心知瞒不住,只得垂首低声道:“其实应该叫做,雕版印刷术……”

“老子不管它叫什么!”程咬金大手一挥,“老子只想知道,这法子究竟是出自谁之手?”

见老爹隐约有怒意,程俊护媳妇心切,抢着道:“爹爹明鉴,这雕版印刷之法分明是我娘子先想出来的,用这法子印了几百套《混世魔王传》,不想被人窥觊,还抓了几个当事者拷打逼问,那负责雕版的张木匠至今下落不明!”

说着,便将莫先生和白秀才挨打之事,添油加醋地向老爹说了一遍。

程咬金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其实是那魏王窃取了我程家的东西……”

“可不是嘛!”程俊一脸委屈,“我娘子为了精研这雕版印刷之法,可谓绞尽脑汁、夙兴夜寐,人都熬瘦了好几斤,就为了给爹您一份满意的寿礼!可如今呢,竟被那魏王巧取豪夺据为己有,也太不将我程家和爹爹您放在眼里了!”

程咬金却不理会程俊的义愤填膺,只转眸盯着蒋晴问道:“老四家的,你有什么话说?”

蒋晴略一思忖,随即敛裙行礼道:“媳妇但凭父亲做主!”

程咬金略感意外,不想这女娃能如此淡然,倒是个识大体之人,于是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老夫要求你们,此事到此为止,切莫再做任何追究!”

程俊很是意外:被人欺负到头上,却忍气吞声连屁都不放一个,实在不像他爹的作风,“爹!明明是魏王理亏,我们……”

程咬金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看书房内并无外人,索性把话说开:“并非老夫忍气吞声,而是魏王此人,眼下不宜结怨!”

蒋晴眼眸一转:“父亲的意思是……”

“魏王李泰心思机敏又善度圣意,先修《括地志》又编《盛唐评话》,皆深得陛下之心,如今圣眷正隆。而太子殿下这两年,却日益奢靡荒唐。老夫近日里,也听到些风声……”

再往下说便是大逆不道,程咬金明智地适可而止,只向蒋晴和程俊提点道:“这天下,毕竟是李家的天下,与李家的子弟多结份善缘,总比多树个仇敌要好得多,你们可明白?”

程俊依旧迷茫:“不甚明白……”

程咬金索性不再理他,却转向蒋晴问道:“老四家的,你可同意不再追究此事?”

蒋晴敏锐察觉到,程魔王这话中含着试探之意,自己的答案更是关乎在程魔王心目中的印象,于是垂眸道:“媳妇自是听父亲的话,从此再不追究。”

程咬金意味深长反问:“心中不怨恨?”

“媳妇毫无怨言。”

程咬金眯了眯眼:这女娃心机颇深,老子问她是否怨恨,她却只答无怨言,想必心中还是有些芥蒂的。

程咬金自觉有些理亏,思忖片刻,开口道:“这样吧,只要你愿意把与魏王的恩怨揭过,我便做主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甚过分,你尽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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