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晴前世是条不折不扣的女汉子,女汉子行走江湖,自然要有些功夫来傍身。于是当她骤然被制,女子防身术便应激启动,当即一肘狠狠向后撞去!
熟料她这一撞,犹如撞在了一堵墙上,将她手臂震得发麻。身后的绑匪却没事儿人一般,狞笑道:“小娘们儿还挺泼辣!够味儿!我喜欢!”
蒋晴暗自腹诽,穿越之后这女主的身体实在太孱弱,妥妥的一个战五渣。既然武力值上无法抗衡,蒋晴也只好放弃了顽抗的念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阁下是谁?”
董虎自然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笑道:“自然是你半夜幽会的好情郎!”又将蒋晴上下打量一阵,见这小娘子生得相貌极美且衣着讲究,显然像是京城中大户人家的女眷,于是咧嘴笑道:“你就是姓石的盐商家那个被发配的小妾?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蒋晴眼眸中划过一抹疑惑,飞速地思考着:姓石的盐商家的小妾?还被发配了?
她本就疑惑,劫匪为何会找上了她,如今看来,应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只是,他这消息简直荒诞得离谱,就不知是传递消息之人刻意为之,还是劫匪的情报线出了岔子。
蒋晴只得苦叹道:“阁下怕是弄错了,我不过是来普贤庵进香的香客,根本不是什么盐商家的小妾!”
董虎早料到她会失口否认,闻言反将她禁锢得更紧,在她耳边狞笑道:“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哪里知道早有人给你背后一刀,小娘子,就莫要扯谎了罢!”
蒋晴心中暗自叫苦:这草包绑匪,帮错了人还要一意孤行,就凭这智商,恐怕在这一行当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
但如今她人已被控制,又是深更半夜荒无人迹的地方,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今之计,只有用智计跟这草包绑匪周旋,寻求自救。
蒋晴分析清楚了形势,便向绑匪问道:“敢问阁下绑架石盐商家的小妾,所谓何来?”
但凡绑架者,不外乎三种目的:寻仇、劫色、劫财。若是前两种,则着实凶险;但若是第三种,便还有谈判的余地。
董虎的主要目的,是这小妾携带的钱财。至于这小妾本人,迟早是要送到吴县令手里的。如今人已到手,董虎便定下心来,对她一个弱女子也不设防,问道:“听说美人儿被贬至尼姑庵,随身携带了不少金银财宝,藏在何处啊?”
还真是劫财的……蒋晴反而稍稍松了口气,眼眸一转,故意问道:“是谁跟阁下说,我随身带了钱财的?”
她方才已想明白了:今日后山之行就是个陷阱,这绑匪只等着她自投罗网。那她就必须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阴她。
可惜董虎虽说不聪明,却也不算傻,冷哼一声道:“这你无需多问,只需老实告诉我,钱财藏在何处!”
面对绑匪的咄咄质问,蒋晴强行让自己冷静,不要被他的思路牵引,在心中飞快盘算:自己失踪之事,桃儿想必很快会发现,届时她定会去向住持静月师太求援。身为国公府的女眷却在普贤庵丢了,这是件担待不起的大事,静月师太不可能不管不顾,定会派人往后山方向来搜索。
而目前来看,绑匪只有一个,未见同伙。一个绑匪面对众多搜索之人必定胆怯,十有八九会放弃劫财逃跑!
所以为今之计,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到有人来找寻她为止!
打定了主意,蒋晴便开始设法与绑匪周旋,想起方才他口中吐露的信息:那个所谓石盐商的小妾,是“被贬至”普贤庵,于是眼眸一转,道:“我若是阁下,就去将这谎报军情的小人给剁了!”
董虎皱了皱眉,觉得这大户人家的女眷,说话真他娘的啰嗦,直截了当问道:“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什么金银财宝?”他冷笑着一把掐住蒋晴的脖颈,威胁道,“那就可惜了,若没有钱财,你这条命也没什么用了!”
蒋晴被他掐得几乎要背过气去,赶忙挣扎道:“我话还没说完!妾身虽说没有金银财宝傍身,却有更值钱的东西!你放开我!”
“哦?”董虎顿时来了兴致,方才动手也只为吓唬她,于是放开手问道:“什么值钱东西?说来听听!”
蒋晴被他掐得咳了半天,方喘息着道,“在外人看来,我确是被贬至普贤庵,其实不然。”
蒋晴故意顿了顿,煞有介事道:“事实上,是我家石老爷视我为心腹,对我信任有加,这才将我派至此处,替他看着他家祖传的宝贝。这宝贝可远非金银能比,简直就是个摇钱树、聚宝盆,其价值不可估量!”
她故意说得煞有介事、绘声绘色,将绑匪注意力吸引过来,心中却暗自思忖:如何将这个随口编造的故事尽可能拖长,能讲它个上中下三部,九九八十一回就好了……
但这绑匪显然不是评书爱好者,甚是不耐烦地问:“说了半天,究竟他娘的是个什么宝贝?快说!”
蒋晴望着他再度举起的黑爪子,咽了口口水,明智地跳过了“你猜你猜猜”的环节,直接公布答案:“金矿!”
董虎听得眼前一亮:“金矿?爷在这一带混迹了二三年,为何从未听说过?”
蒋晴道:“莫说阁下未听说过,你且问问这庵中的尼姑和附近的百姓,也绝无一人知晓。此乃石家爷孙几代不传之辛密,若非阁下以命相胁,我又岂会说出来?”
她这话,董虎倒有几分信了:“金矿在何处?”
“这可就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蒋晴拿出前世给客户讲文案的架势,故意将语调拖得慢悠悠,现编现卖,“话说我家老爷的太高祖,也就是他爷爷的爷爷,乃是前朝的高官,本人却好修道,精通阴阳之术,尤擅长周易推演。
某日,太高祖夜观天象,见一颗金星骤然划过天际,陨落在长安城南方向。太高祖掐指一算……额滴神呀,此乃大吉大利之兆!翌日便动身往长安城南追寻勘察,大动干戈费劲心机,终在此处寻到了那金星的陨落之处!”
蒋晴讲得口沫横飞,感觉自己手边再有一块惊堂木便更加完美。偷瞥绑匪的神情,方才恶狠狠扬起的爪子已然垂了下去,显然听得很是凝神。
蒋晴暗忖:以这绑匪胸大无脑的模样,以及他这职业的危险性,想来精神生活也是相当匮乏……
于是清了清嗓子,照着前世种田文的路子继续往下编:“太高祖掐指一算,发现此处乃是金星眷顾、紫气萦绕的福地,于是费劲心机想要将此地买下来。可惜,此地本归长安城中一家皇商所有,说什么也不出售。为此,太高祖不惜牺牲色相,求娶这家皇商的女儿。话说这皇商家的女儿,生得是水桶腰大饼脸,稀黄的头发,满脸的雀斑令人不忍猝睹……”
蒋晴正准备给“太高祖”和皇商家的丑小姐编上二十回的爱恨情仇,却蓦然瞥见绑匪眼中寒光一闪,赶忙识相地掠过这段情戏,道:“太高祖便成了皇商家的女婿,且终于在岳丈过世时候,成功将这块福地纳入自己名下。
太高祖成功弄到这块地之后,便带了行家前来勘察,端得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处黄土之下,竟埋藏着一座偌大金矿!
太高祖喜出望外,本欲着手开采。无奈恰逢乱世,征伐不断,关中各种势力盘踞。太高祖盘算:如若将这座金矿开采,虽说能赚不少金银,但容易暴露,自然会引起各方势力的眼红,到时候非但金矿保不住,恐怕连阖家性命都难保。
太高祖前思后想,终忍痛决定,将金矿之事瞒下来,当做一笔遗产传给子孙后代,并规定此秘密只在家族继承人之间代代相传,其他人等皆无权知晓。后来,我家老爷的高祖,也就是他爷爷的爹……”
“够了!”董虎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蒋晴的故事,“你这娘们儿怎地如此啰嗦?爷只问你金矿在哪儿,谁要听你家祖宗十八代?!”
蒋晴计策被戳破,很是无奈,暗叹救兵怎么还不来?姑奶奶可当真扛不住了……
董虎再不灵光,此刻也察觉到了她的拖延之意,不疾不徐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蒋晴眼前晃了晃,威胁道:“你他娘的再敢啰嗦一个字儿,爷就在你这张俊俏的小脸儿上剌一道口子,想不想试试?”
蒋晴咽了口口水,伸手向前一指:“就在这座山脚下!”
“这才识相!”董虎满意点头,将匕首插回了腰间的鞘里,一把抓住蒋晴的胳膊勒令:“带我去!”
蒋晴无法,只得被他胁迫着往山下走,脑海中却在飞快地思忖:倘若援兵迟迟不来,她要如何才能够从这混账绑匪手中脱身?!
论武力值,恐怕三个蒋晴也不是一个绑匪的对手。那么最好的策略,便是想法子取得他的信任,让他降低戒心,然后……蒋晴瞥了一眼绑匪腰里的匕首:一击制敌!
只是,她如今和这绑匪是明显的敌对关系,想要绑匪信任她谈何容易……蒋晴垂眸看了一眼那只有意无意往她胸口蹭的毛茸茸大手,心中叹惋:为了保命,恐怕要牺牲点色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