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可心像是发现了可居的奇货,拉着叶若公子死活要和人家合伙儿办赏琴宴。
对于叶若与南稹皇室没有关系的说法,白月是抱有怀疑态度。毕竟,他在这个时候来到赤焰,说是要一睹降央公主的风采,未免有些牵强。北戎是马背上的民族,降央公主既然美誉在外,说她不出门是不大可能的。
叶若掩藏得好,白月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的格外关注。在她三人走之后,叶若对他身后抱琴的人说:“去查查那个姓崔的姑娘。”
随从有些犹豫,他说:“主人,上官小姐还在南稹等着您回去,您不会是对那个崔姑娘……”
叶落眉头一皱,冷眼瞪过去:“本座要做什么还需要向你禀告不成?!”
吓得随从手上一抖,差点把琴扔出去。
倏地,眉眼也变得温柔起来,叶落看着白月远走的背影,若有所思,目光深远。
白月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她,猛然转头,却什么都没看见,她只当是自己看错了,依旧与小芙和甄可心往前走着。
叶落笑了笑,命随从问店家要来纸笔信手画了起来,不一会儿,白月的模样便显现在了纸上,与真人有七八分相似。
画好折起来,装进信封递给那个抱琴的随从:“把这个送到悦朋客栈,给住在天字二号房的谭新珏。”
随从不敢耽搁,放下琴,小心接过信封麻溜儿出了门。
回到王府时,翾飞正拿着一封信,陷入沉思。白月走进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他,他才反应过来,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问:“出去玩儿的开心吗?”
白月笑着点点头,翾飞看见这样的笑容,便安下心来。
“出了什么事吗?”白月问道。
翾飞道:“是的,他们在北戎境内的查查草原上面遇到了麻烦,不过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另找人,过去援助的。”
“嗯。”白月点点头,她对翾飞行事很是放心。
“四嫂已经帮忙约到了人在外地的五王爷,五天后在茶楼交易,是以四嫂朋友的名义去买他这味药材的。话说你五哥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一个王爷,最引以为傲的不是他的皇室血统,而是他的经商才能?”
“广昱一向不屑与皇室成员为伍,求他办事时叫他一句‘萧老板’,比叫一千声‘王爷’好用。”说起自己这个五哥,翾飞不由得摇头,笑得无奈。
白月吐了吐舌:“幸好问了你,不然叫错了,事情可就难办了。”
翾飞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愧疚:“辛苦你了。”
仔细打量着白月的穿戴,翾飞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说:“你这么穿着,还真有点像谁家没长成的小公子。我这样抱着你,底下的人该以为我有龙阳之癖了吧。”
白月白了他一眼,推给他握着自己的手,换衣服去了。
两人都不知道,早在白月嫁过来之前,就已经有翾飞喜欢男人的说法,在王府里传开。在下人们看来,王爷是爱王妃娘娘的,可王爷也喜欢过一个男人。
只不过那个男人是穿了男装的王妃娘娘,这个他们无法知晓。
翾飞和白月为程雪嫁给萧文瑜的事情,费了不少心。程雪亲自找上门来,一来是为了看一眼白月,二来就是暗示白月,认真帮他们办事,她是一定要嫁给萧文瑜的。
白月思来想去,将程雪的事告诉了翾飞,翾飞说:“我知道那个小妾的,她的名字叫程雨,四哥跟我讲过,因为那时文瑜真是要为她疯了。据说那个小妾眉目含情,知晓人意,是文瑜的一朵解语花。可惜后来太后把文瑜叫去宫中一顿好骂,萧文瑜很有野心,在江山与美人之间,自然是会选择江山的。于是他回府便把那怀胎数月的小妾一剑捅死,将尸体丢弃到乱葬岗,以表决心。这一回,他喜欢上那个程雨的妹妹,不知他这算是弥补自己当初失去解语花的缺憾,还是因为他对那死去小妾抱有愧疚,将愧疚转嫁到一个与她长得相像的人身上?”
白月摇头说:“程雪嫁进去,还是以正妃的身份,这会让我们以后对付起萧文瑜更加方便。但是从感情上说,我是不愿意程雪嫁进去的,我看那个萧文瑜,除了他自己和皇帝宝座,什么都不爱。可是她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无法规劝。就算能劝,蓦然将她撤回,绝对会引起萧文瑜的怀疑,后面的路就该很难走了。”
“她是个疯丫头,几年前我将她从萧文瑜手下救下来,就知道她是个疯丫头,可是没想到她能疯到这一步。为了复仇,她居然愿意把自己搭进去。”
翾飞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给她说:“算了,事已至此,随机应变吧。”
端王萧文瑜成亲,太后可是乐开了花。她这小儿子,终于还是屈服于她,随着她的心愿,迎娶一个合适人家的姑娘。
皇帝不怎么开心,可是他没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哪有大哥不让自兄弟成家的。
端王文瑜成亲当天,京都之中还有一户娶亲。那是个外来的商人,财大气粗,抬出新娘的花轿居然是和端王正妃的花轿差不多样式。
十里长街之上,两路人马相遇了,自然要耍弄一番。两拨人,穿插在一起,耍个圆圈,简单跳上一段不像样却喜气洋洋的舞。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叫好声一片,闹了一阵两拨人便分开了,各家花轿往自己该去的地方去。
十几年没出过宫的太后娘娘,亲自前往端王府,喝一杯儿媳的婆婆茶,一张老脸笑开了花。太后这种真挚的喜意只维持到第二天一早,便荡然无存。
第二天一早,太后就接到信儿说,她原本应该出现在端王府的儿媳,却出现在了衙门口。
听到下面来人说起事情原委,太后的脸色煞白,腹下是气上冲,她的奔豚气又要发作了。
那原本应该嫁到端王府的兵部尚书千金穰含青,给嫁到了那户商贾人家之中。她昨天喜滋滋在端王府喝的那杯媳妇茶,根本就不是兵部尚书千金递的,而是原本应该抬给商户人家的那位新妇,名字叫白雪的,给递上来的。
这么重要的日子,两家花轿居然给送错了!
把人换过来是不可能的了。
两家一说,商人与自己的新娘是没见过面,而穰含青与端王文瑜也是从没见过的。
端王把洒了落红的白喜帕,往太后面前一呈,太后的脸都绿了。
太后讨厌死了白洗帕,上一次翾飞用这样带了落红的白喜帕刺激了她,这一次,她自己的儿子又用白喜帕刺激她。
换人没门,生米煮成熟饭。
穰含青早上醒来以为自己是被人拍了花子,闹到了衙门门口,自然会让事情走漏风声,这一大早事情便传了出去。很快的,满城人都在传,一直克妻没能娶妻的端王殿下终于娶妻,却在成亲当天与同日成亲的商贾林听南抬错了新娘,进错了洞房。
萧弘方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坏了,岀了这种事情真是连天都在帮他阻拦文瑜夺位。听说这个白雪是一个没有靠山的平民女子,如果能将错就错,岂不乐哉?
于是他把这次错误说成是上天降下的缘分,主张将错就错,封那林姓商贾一个官位安抚兵部尚书,把白雪的名字以儿媳的身份写到萧家族谱之中。
兵部尚书挺满意皇帝的这个决定,林听南虽然是个商人,通身气派却像个儒雅的读书人,长相又说得过去。家财万贯自是不用说,这下有了官职也不丢脸。穰含青脸上羞涩,没有一丝不满的意思。
文瑜没什么不满意,他感慨自己这几年一直没能成功娶亲,一定是上天在阻止他,这位白雪姑娘才是他命中的妻子。
这话把翾飞恶心坏了,明明没他什么事,可巧了萧弘方召他觐见,就让他赶上了。萧文瑜会信天命,真是白日见鬼。
仰着头望向虚空,文瑜的样子居然有一丝伤感。
而翾飞已经开始不顾气氛,为自己琢磨个好的理由离开这里。
太后气得跳脚。
狗屁的上天阻止!这些年,她为了替他拉拢势力费了多少的心思,到头来却是白费心机!
看着自己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垂着眼帘恭顺端正的儿媳,太后心里发狠,恨不能抽出刀砍死她这个碍事的!
于是,她发话了:“不行,白雪是平民女子,怎么能做正妃呢?昨日婚礼作废,就给她个侧妃的位置,为文瑜再选一个妻子,择日嫁进端王府。”
“不成,”马上要成的事儿,萧弘方怎么能让她轻易给搅和黄了,“母后不可,昨日的亲事庄重盛大,端王娶妻之事已然焚香向祖宗告知,岂可说作废就作废?”
太后冷哼:“白雪一个平民女子,有什么资格高居王妃之位?”
“母后,儿是个男人,当顶天立地,白雪无辜受累,儿不能弃她于不顾,”文瑜向太后颔首,又转身向皇帝行礼,“恳请皇上赐白雪一个郡主的身份。”
“好!”
萧弘方一口应下,不就是个郡主身份?不就是以后国库多开出的一份月钱?这有什么。
底下人欢欢喜喜,太后几乎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