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的那个忠心的老仆人随着程雪一起进了端王府,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理由进去的。
老仆人通过小芙传信儿,说端王文瑜对程雪的安全似乎很是在意,放了很多明线暗线在她身边,程雪现在行动很不方便。
对此白月并不感觉奇怪,只是暗暗嘲笑,萧文瑜对他自己的生母还真是了解。这一遭破坏了太后的好梦,太后几天来不知道在心里剐了程雪多少个来回。
换好男装,让小芙给她涂暗了肤色,在脸颊点了几个无伤大雅的斑点,以防之后以昭王正妃身份遇到萧广昱,双方尴尬。带上小芙与甄可心来到观月楼早前定好的雅间,看见微微发胖的萧广昱,与一个留着山羊胡子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坐在一起,白月心中感觉不妙。
果然,萧广昱笑呵呵站起来,说:“这便是四嫂说的那位崔公子吧,这是我一位朋友,前两天在南方认识的,听说我要卖这珍贵的北海白獭髓就跟我回来了。药材他也感兴趣,所以我把他带来,最后看谁诚意高就卖给谁。”
“老五,你怎么能这样,”甄可心怪他,“明明说好了,把这个药材卖给我的朋友,我的朋友要这个药材是急用的!”
白月如何不知道,萧广昱这是要借机抬价。
暗骂一声:奸商。
心里这样骂着,白月却不得不坐下来,听这奸商扯东扯西,谁让这味药材满京都只有他萧广昱手里有呢?即使贵一些,白月也不愿舍近求远到处去找,她现在只期望能早一点把翾飞身上的毒去除掉。
那个长了羊胡子的中年男人姓赵,白月没有与他结交的心思,也就没有把他的名字记下来,只与广昱一同称呼他为赵老板。
“列位请看,”萧广昱自怀中摸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了,里面放了只食指长短的白色瓷瓶,“这瓶子里装的,便是顶级的北海白獭髓。”
说起顶级的白獭髓应当出自北海,北海的白獭髓,在八十年前并不像今天这样珍贵。因为那时北海里白獭的数量很多,只是北海的白獭比其他地方难抓骨质更硬,白獭髓制作起来难一些,所以比其他地方白獭髓的价格高尚一番。可现在这北海白獭髓几乎成了传说,价格高得令人发指,只因前些年对北海白獭过度的猎捕。八壹中文網
白獭其实没有骨髓,这白獭髓说是白獭的髓,不如说是白獭的骨头磨成的屑。最上等的白獭髓,只取脊髓第三第四段,要技艺最高超的匠人将其细细研磨成粉,制成的药吃到肚子里才能完全消化,并发挥最大效果。
白獭很短,一条成年的白獭只有一米多长,而且也只有成了年的白獭取骨才有用。
广昱把瓶子打开,一股子海腥味和骨髓的清香冒了出来,他瞥了一眼屋内几人的反应,得意地把瓶塞压好,将瓶子放回盒子里。
白月见到,面容淡定,只是眼波微闪。那姓赵的山羊胡子老板,搓着双手,跃跃欲试。
“底价一百万两雪花银,哪位愿意要就加价吧。”萧广宇笑得像一个十足的奸商。
“我出一百一十万。”赵老板伸出手道。
“一百二十万。”白月冷声道,眼睛在赵老板跟萧广昱之间来回扫着,总感觉哪里不对。
“一百三十万。”老板搓了搓手,毫不犹豫。
“一百四十万。”白月跟着追加,眼睛依然在赵老板跟萧广昱之间扫着,微微皱眉。
“一百四十五万两。”刘老板放下双手,双目紧紧盯着白月。
萧广昱喝着茶水,几乎要开心死了。
白月这次并不急着加价,看向萧广昱和赵老板之间的目光,似乎更深远了一些。
萧广昱并不着急,也不直接说东西就卖给谁,只是摆弄着茶杯,看着白月。
沉默半晌,白月忽然笑得很轻松:“恭喜赵老板,得到北海白獭髓。”
见她这么轻易放弃,萧广昱不喝茶了,赵老板一愣,甄可心也满脸奇怪。
“小……公子,”小芙低声问她,“白獭髓咱们当真不要了吗?”
白月回头看着她,点头,眼神讳莫如深。
小芙满面了然,知道自家阁主这是另有主意。
谢了甄可心,两人便往外走。
赵老板在身后,犹豫着开口了:“嗯,其实,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需要这个东西,只不过是见到宝贝就想占为自有。既然崔公子急着要用,赵某人便将这买到白獭髓的机会,让给崔公子吧。”
白月笑了笑,对赵老板的好意表示感谢,同时她却说:“这一百四十五万两雪花银,可不是谁家说拿岀就拿岀的。即使是皇上,说要拿出一百四十五万两银子,也要坐在那里想一下。既然赵老板出得起,在下这拿不出的,又何必阻挡萧老板的财路呢?”
这些话听得萧广昱有些惆怅,赵老板脸色发紧,一直推说自己其实不是很需要这个东西,又故作大义说自己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的兴趣而耽误别人救命的时机。
白月几经推脱,甄可心大概也看出了什么,不拦她,反而和她一起往外走。萧广昱终于在身后叫住她,说:“一百四十万两银子,一百四十万两银子,我把这个药材卖给你。我虽然是个做生意的,但是有人要拿药材救命,我不能只顾着多赚钱,而耽误了人家的性命。”
得逞。
白月暗自笑了笑,回头时脸上是满满的感激:“您真的愿意这样吗?一百四十万将这一味药材卖给我?”
萧广昱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点头。
这个价格不算低,也不算是高得离谱。
白月很满意,自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清点了一下,递给萧广昱。
萧广昱接过去,仔细地数了两遍,叫来了门口等待的随从去钱庄查实之后,把这一盒白獭髓给了白月。
出了门甄可心问她:“你如何看出那个赵老板是老五找来的托儿的?”
白月说:“他们俩之间是有暗号的。萧广昱抿一口茶水,那赵老板便加一次价,萧广昱不喝茶水赵老板就在那边等着。”
“万一只是巧合。”甄可心道。
“他们之间关系好得很,不像是萧广昱说的才认识,刚认识不久的生意场朋友,两人的眼神不可能有那样的默契。肢体也有意无意斜向对方,透露出对对方的信任。”
想了想,甄可心叹息一声:“这个萧广昱真是,逮到一个机会就拼命捞钱,财迷一个。”
顺利拿到了白獭髓,白月不愿计较那么多,很开心地邀请甄可心去往府上吃饭,昭王府的饭菜好吃可心一天能听到博明说八遍,有吃到的机会她很高兴。
三人走着走着,撞到了对面匆匆而来的人,那个人停住,看见白月的面容后一愣。
“对不起。”白月连忙道歉。
“不不,不是你的错,”男人四十来岁,身材清瘦面容俊雅,“是我走路没有注意,小公子勿怪。”
简单的几句客套之后,白月她们继续往前走,男人站在原地看着白月远走的身影,不动了。有些激动,他忍不住咳嗽两声,伸出手捂住心口,脸上苍白起来。
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的赫连叶若,望一眼白月消失的方向,问他:“新珏舅舅,您觉得会是她吗?”
说叶若唤作舅舅的人点点头:“虽然她脸上做了一些伪装,但是她的五官和气质没变,这种感觉很熟悉。我觉得……就是她。”
“她是谁家的孩子,你查到了吧。”
“那是自然,”叶若笑着,笑意不达眼底,眼尾微微苦意,“她的名字是崔代柔,礼部尚书崔青松的嫡出次女,现在……是昭王萧翾飞的正妃。”
“崔青松的次女?”新珏低声重复着这句,若有所思。
“崔代柔的生母刘氏已经去世了,刘氏怀着崔代柔的时候经常四处走动,很多人都能够作证崔代柔是她生的。”叶若说完这句,就见新珏的脸上有些失望了。
“不过,有些地方有点奇怪,”叶若的下一句话重新燃起了新珏的希望,“崔代柔很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面容全毁,内心因此封闭起来,数月前她的姐姐给她找了个游方和尚,把脸治好了性格也开朗起来。这位崔小姐以前在尚书府,是个受气包,嫁给昭王之后,居然连太后娘娘都敢给骂个狗血喷头了。”
“哦?”
新珏眼睛一亮,又想到什么,又叹了一口气。
“那位昭王是个多了不得的人物,你不是不知道,能文能武连他的父皇都敢当堂顶撞,兴许她是昭王给带坏的。又或许她原本就是那样的性子,有了昭王做后盾便有恃无恐起来了而已。”
“舅舅,我看你是这些年被失望打击怕了,这样,外甥再去查一查,让你安心。你就在客栈里好好安歇,等外甥的消息吧。”
新珏捂着阵阵作痛的胸口,别无他法,只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