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宫门之内。

火光之中，血流成河，只有两个人还稳稳站立着。

手持长剑的太子萧卓宸，与同样手持长剑的端王萧文瑜，踏着如山的尸体，瞥一眼内宫墙之上的翾飞。

太子之前不仅在性格上加以伪装，在武功方面，也装作真的是被萧弘方阻拦打压，只会三拳两脚那样。他与萧文瑜缠斗许久，身上就只有几道伤口，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笑出声。

太子高声笑翾飞：“九王叔忒铺张了，这么好的酒，父皇一坛子都不舍得拿出来，就被你这样砸完了。”

萧文瑜终于不笑了，他的妻子被人掳走，丞相的小妾被开膛破肚，丞相因此吐了三升血一蹶不振。冷风中，他的母后被萧弘方命人扒得只剩身单薄的中衣，倒吊于离现在翾飞几丈远的地方，生死不明，可是翾飞就像是看不见她一样。

“你们两个，”他阴沉着脸道，“每扇宫门都有我的人突入，是卓宸自信自己的人能够与我的人抗衡，还是翾飞你自信能够找到那么多番邦烈酒，把我的人都烧死？”

翾飞回他：“宫门十三道，宫墙三层，你大可以派人进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能闯到几层。”

太子闻言嗤嗤笑开，萧文瑜狠狠瞪了他一眼，抬起手臂，剑锋指向翾飞，道：“老九，你下来。”

翾飞一挑眉：“下去做什么？”

“你想看着我和太子相互残杀，自己坐地求全？”

“六哥你太聪明了，”翾飞冷笑，“我不下。”

“所谓战神王爷，也不过如此，沽名钓誉罢了。”

“六哥说笑了，战神王爷的名号，可不单是靠武力得回来的。”

说话间，宫门外震天的喊声近了，在场的人除了翾飞，皆是面色剧变。

文瑜和卓宸苦笑，翾飞身边的守卫们反应过来这位昭王殿下虽然拿着圣旨，但并不是站在他们一方的，他只是在利用他们为自己铲除敌人！犹豫间，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昭王的身手如何他们都有所耳闻，哪个也不敢轻易出手。

有两个发了狠，举起刀咆哮着朝他冲过去。翾飞头都不回，双手随意一挥，那两个人便双双吐血，无力地栽下宫墙。

文瑜和卓宸抓住机会，一跃而起，脚踩上坠下来二人的身体，一蹬，借力冲上来。

两旁守卫齐齐后退，只有翾飞双手背在身后岿然不动。

文瑜和卓宸已到跟前。

伴随着外面整齐的呼喝声，和宫门被撞击的声音，翾飞后撤半步，抽出腰间长剑。尖锐的兵器碰撞声起，夜色之中，火光摇曳之间，三尺流霜冷芒交错闪现。

三人缠斗，嘴上也互不相让。文瑜感慨早知道卓宸是个祸害，就该早些下手除掉他，只是没想到刘家人会出手参与此事，都怪萧弘方太笨，才上位四年就差点把赤焰毁了。

卓宸冷笑，声称这一切都是吊在那里的太后和萧弘方造成，是他们害死了他的生母，让他无依无靠，他才会发誓向他们复仇。

翾飞说太后的好事做了不少，当年静妃会死都是太后一手陷害。卓宸向他提议：“九王叔，不如我们先宰了那边的老妖婆泄愤？”

笑得翾飞直夸好主意，气得文瑜火冒三丈，玩儿命地加快挥剑的速度，誓要砍死眼前这两个口出狂言之人。

大军杀进宫门，一个略微矮小的黑衣蒙面人弯弓瞄准，文瑜不妨，被他射出的利箭刺进自己的右臂。文瑜手上顿时失去了力气，长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无力再战。

那蒙面人收了弓，运极轻功在墙面上连踏几下，飞身上来，顺手扯下腰间的绳子将萧文瑜绑了。这边刚绑完，那边太子卓宸也败下阵来，被翾飞将剑架在了脖子上。

黑名蒙面人走过来，拿了另一段绳子，将太子也捆了起来。

太子比文瑜要坦荡许多，输了也并没表现出极大的落寞和颓废，只是笑着，好像大家都只不过是在玩儿而已。

卓宸跟翾飞说：“九王叔，你赢了，不愧是屡屡挫败敌国进攻的人，不是一般人所能够媲美。”

文瑜手臂吃痛，被反束胳膊绑着很不舒服，开口道：“萧翾飞，我输了，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你便。只是，我想在死前见一见白雪，还有，将我的母后从那里放下来。”

“好。”

翾飞应下，命身后那些傻掉的守卫，去将太后放下来。守卫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也知道，这皇城之中要易主了。麻溜儿的，跑去将太后放下来。

太子卓宸却看着文瑜笑了。

“你笑什么。”萧文瑜问。

“你恐怕再也见不到你的白雪了。”

翾飞一愣，用眼神询问那蒙面的人，那蒙面的人微微摇头。

萧文瑜的眼睛顿时瞪得很大。

“原来是你，萧卓宸，是你劫走了白雪，不是萧弘方？”

“当然不是，他以为自己活在九霄云宫上呢，享受都来不及，哪有那个心思安排去劫你的女人。本来掳走白雪，是想逼迫你加快造反的脚步，不曾想你却先行一步，下了手。”

萧文瑜听见太子卓宸这么说，登时双目赤红，挣扎着想要朝他扑过去，无奈蒙面人扣住他的琵琶骨，让他动弹不得。

“萧卓宸，你放了白雪，不然我死也不放过你！”

萧卓宸呵呵笑着，笑容天真得像个孩子。

“我凭什么放了你的女人，你的母后杀了我最亲近的人，让我孤苦伶仃，我也要杀了你最在乎的人，让你也尝尝我的痛苦。白雪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这些年你的孩子都夭折了，就只有这一个孩子还有活下来的希望。杀了白雪，很合算。”

“可那不是白雪的错！你要做什么冲我来！”

“你让我如何冲你来？你被绑在那里，我被绑在这里，我们俩儿都会死的，我冲你来有什么用吗？简直笑话，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

说完萧卓宸不再理会萧文瑜，转而对翾飞说：“九王叔，你也知道，刘家是百足之虫，你这样也铲除不干刘家人的。刘家人只是想看到赤焰太平，这样吧，我们谈笔交易，我说服剩下的刘家人与我永远离开这里，而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翾飞并不忌惮刘家人，他这十几年谁都敢得罪，但他对萧卓宸的条件很是好奇：“什么条件？”

“将萧弘方和太后交给我处置。”

“萧翾飞你敢！”

翾飞也没什么敢或不敢。

全盛时期的萧文瑜都没有让他害怕过，更何况是现在成为阶下囚的萧文瑜。于是，他思索片刻，对萧卓宸点头道：“好，太后，现在我就可以交给你，但是萧弘方，你要等段日子。”

萧文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蒙面人一记手刀砍中后颈，他软软地倒了下去。

高墙之下，翾飞手下的兵丁们，已经由将军带领着杀入内城。

萧卓宸回头看着蒙面人，说：“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一说。”

翾飞便知道，萧卓宸已经看出了蒙面人的身份。蒙面人扯下面罩，露出了白月的脸。

“婶娘好轻功。”

他依然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婶娘，有一件事侄儿想问你。红菱她……还好吗？”

白月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卓宸会向她问起红菱。

“还好吧。离开之前，红夫人已经去信给南稹宗政家，取消了婚约。其实宗政家并没有和红夫人定下与红菱的婚约，只是说好双方见一见，红夫人为了逼迫红菱回去，才与我们那样说。红菱投河自尽，是你救她上来的吧。离开之后或许你可以去南稹，找找她。”

被揭穿了，卓宸苦笑：“我救了她，可我也吓到她，她这辈子都不会想看到我了。听说红菱她，找到了自己的生身父亲？”

见白月点头，卓宸笑得很开心：“那太好了。”

笑完，卓宸才朝她认真点点头。

“婶娘，事情我问完了。”

“你问了我，我也要问你一件事。”

“婶娘请讲。”

“白雪在哪里？”

“侄儿说过，要让萧文瑜尝尝失去亲近之人的滋味儿。”

“她与萧文瑜并不亲近，她叫程雪，是我们的人，以前被萧文瑜杀死的那个怀孕小妾程雨，是她的亲生姐姐。本来这次，该由我们出手劫走她的。”

卓宸一愣，想起手下回来所说的另一波想要掳走端王妃的人，笑了。

“难怪这个女人和之前那个小妾程雨，还有萧弘方的皇后眉眼长得那么像，你们的手段要比我高上太多。听起来很有趣，端王妃是端王身边的细作，我倒有点期待萧文瑜再见到她时的样子了……好吧，我告诉你，程雪就在太子府后院假山石密道内。”

翾飞招来人架起昏迷的萧文瑜，抬着冻晕过去的太后，押着萧卓宸，去往正宫。

将士们把萧弘方三宫六院的女人们，都赶到了正宫门外。

女人们哭哭啼啼，直道自己命苦。风吟花颂也在其中，她们身体还没好，远远看见太子被绑了，两眼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