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正宫门前的莺莺燕燕哭啼不止,被白月赏了银子打发了,一个个看着银子喜笑颜开。抠门儿的崔青松带人守在宫门口,一一检查过她们收拾的行囊,放她们出宫去了。
醒来的风吟花颂不知所措,卓宸见状笑笑,承诺自己会带着她们姐妹一起走,白月也给了她们姐妹银子。
萧文瑜被人押着去见程雪时,太子卓宸和浑身血污的刘家族长,还有一名刘家长老,静静看着翾飞在阁楼上点燃冷犀香,召唤云楼的人。天上的乌鸦飞来飞去,不多时,天那边过来了一黑色的圆点,慢慢的那个点大了,是一只硕大的海冬青。海冬青背上坐了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孩童瞧了一眼翾飞,一愣,随即腹诽起:这个人真是有钱。
表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公事公办,向他们说道:“你们点燃的是冷犀香,契约的价钱最高,契约本身也会受到云楼最高的约束。如果违反契约,无论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云楼以最重的刑罚处死,云楼建立百年以来,还没有什么人能从我们的手下逃脱的。你们可想好了?”
翾飞看了一眼卓宸,和那蓬头垢面神色慌乱的刘家族长,卓宸应道:“我想好了。”
那刘家的族长却是有些不乐意的样子,想要挣脱,被狠狠地扣住后,立马老老实实。刘家的那位长老一路被押着一路骂人,侍卫受不了就点了他的哑穴,此刻正抻着脖子摆口型骂人。
翾飞对族长这样的人很无奈,不乐意被人安排,却又什么都不敢说。刘家也算是堕落了,选出这样的族长,抓到族长时,他人躲在桌子底下,士兵把桌子抬起来他才肯出来。
小童子照旧解下身上的包袱,打开来依次将东西扔给翾飞,翾飞与卓宸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在碗中,又拿刀子划破刘家长老和族长的掌心,疼得族长嗷嗷叫。
“为什么你们俩儿手上口子那么小,划我却划这么大!”
翾飞白了他一眼,脸上冷冷的。
“刘家族长就这点出息?”
那位位高权重的长老也很不乐意,拿眼睛直瞪族长。
“看什么看,”族长不敢瞪翾飞,就朝长老瞪过去,“咱们玩儿完了,你在这里装什么气节!”
一句话气得长老气结。
契约之中,卓宸承诺此生不会再踏入京都一步,也绝不会做出祸乱赤焰之事,其后代亦然。刘家族长立誓刘家人离开京都,带着翾飞给的银钱生活去,刘家一百年内如果有人行反叛之事,全族都要接受云楼惩罚。翾飞承诺只要卓宸和刘家不违背承诺,就不会追杀他们和他们的后代。
小童子挠挠头,说契约特殊,以前没接过这样的,耗费云楼物资人力太多,需十几年一追加银两。翾飞嫌麻烦,让他算明白总共银两,一齐付了。小童子目瞪口呆,终于忍不住赞叹一句:“这位客人,您可真是有钱人啊!”
小童子哪里知道,翾飞早已把这笔帐单挂在了太后头上,番邦外国送进来的金银珠宝,有几个不是到了她的手里。单是她出席在不二峰办起的宴席时,脑袋脖子还有手上戴的那些,就顶得上四五次的契约银两追加了。
翾飞觉得,十年二十年之后追加银两,就不知道会变成多少了,那些个夜明珠金首饰白月也不喜欢,干脆拿来当银子使好了。
这头小童子在这里,问人要了个算盘坐在地上噼里啪啦算着,那头,翾飞让闲着没事扣指甲缝儿看热闹的黎殇,去太后宫里抱一箱子珠宝回来。
黎殇好奇太后宫里都藏了些什么好东西,乐颠颠儿领命去了。
刘家的两位面色不好看,萧卓宸却是浑身的轻松自在。翾飞想起那天卓宸说的话,相信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向太后和萧弘方报复,而不是为了登上皇帝宝座。翾飞太明白那种感觉,那种茕茕孑立的疲惫和哀伤,他知道自己母妃早死是为人所害时,又何尝不想冲进太后宫里手起刀落?卓宸当初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母被人打死,怎么可能不恨。
白月把自己要办的事情办妥,崔青松想起了自己的大女儿,去到崔宛筠宫中,拉住一个战战兢兢的宫女问了,得到自己女儿早已死透的消息。
双腿发软,崔青松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门口,房门大开着,崔青松走进去,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撞进他的视线。
他到底没能鼓出勇气上前去看看,颤抖着嘴唇,崔青松流下眼泪。
“筠儿啊,我苦命的筠儿,你怎么如此福薄,就不能多等上半天呢?”
唏嘘一通,他佝偻着走出去,顺着大路向前去,没有发现自己早该死去的女儿,正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小楼之上瞧着他。
崔宛筠笑颜盈盈,说白月:“我还以为真要等上三年,在宫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下在给萧弘方煲的汤里的毒,一部分是由孙长老带进宫的,宫门口检查携带物品时,从一堆菜品之中搜到这包药粉,孙长老有把粉末捻起来放在嘴里向守卫证明这是做菜用的淀粉,没毒。守卫见他吃了没事,又见江公公的侄儿大富来接他,认定他是御膳房临时派出去买菜的,便放他进去了。那药粉的确没毒,但是和筠贵妃前几日以需要皮肤保养为由,从太医那里要来夕冷粉,还有了空无尘手里的药材打在一起便可以变成毒药。孙长老装扮成太监模样,宛筠只对萧弘方说他是养心殿出来的林贯,萧弘方也不会记清。
与风吟花颂一同中毒之后,萧弘方被了空无尘抬走,宛筠假死,风吟花颂抬回自己宫里,由太医诊治。其实那毒药根本不会致死,不过是他们设计让萧弘方与萧文瑜针锋相对而已。
白月也笑:“这下你我的愿望都成真了。”
“是啊是啊,”宛筠捂着自己笑红的脸颊,呢喃,“就像是做梦一样。”
“怎么样,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会出宫去,李大哥已经收拾好行囊,我们会一起游山玩水去。”
“好,”白月掏出一把银票,递给宛筠,“给,这些你先拿着。”
正在宛筠感慨银两好多时,白月又给了她一只玉佩。
“这只玉佩你拿着,以后有什么难处,拿着它去附近镇上,找门口招牌末尾刻有红白交错月亮的店,会有人帮你的。”
宛筠收敛了笑容,低头摸了摸手里的玉佩,抬起头又有些感动:“好,我有分寸,谢谢你。”
犹豫着,她说:“崔青松是个势力小人,也是托了他的福我和李大哥才会被迫分开,将大好年华葬送在这深宫之中。这下他得意了,你可要防着他!”
见白月认真点头,她又说:“崔青松还有两个儿子在外,一个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一个是刘姨娘生下的。二弟他为人忠厚,可那刘姨娘的儿子是个会看人眼色的,你与他有仇,可要小心。二弟他……是个死心眼儿,说错了什么话,还请你在昭王……不,还请你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崔宛筠会帮助翾飞,把白月送进尚书府冒充崔代柔,是因为她早在情窦初开的时候,爱上了城北素有书香门第之称的李家的公子。书香门第,在崔青松看来就和百无一用是一样的意思,于是他把宛筠送进了宫。李家公子为追随宛筠跟进宫,做了个侍卫。
有一次宛筠和李家公子幽会,差点被萧弘方发现,是翾飞救了她。所以才有了后面,宛筠与翾飞合谋,并且有意无意帮助翾飞和白月的事。
白月听见宛筠这么说,不由得笑开:“翾飞不是只能听得进好听话的人,你大可放心。”
说说笑笑间,御书房内,程雪和萧文瑜已经见到。
程雪脸色不是很好看,鬓发散落在两颊,大概是被太子掳走,受到了惊吓。
文瑜抢上前去,拉着程雪看了又看。她穿了件素白的衣服,小腹微微隆起,配着苍白的脸色和无神的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眉头一皱,柔声问:“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程雪神色漠然,轻轻推开他的手。文瑜不知所措,又和她说:“雪儿,我是文瑜啊。”
牵起嘴角,程雪冷哼:“我知道,萧文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什么?”
“我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萧文瑜,那时不是你在骗我,是我的骗你。”
见他惊愕,程雪注了一句:“我不姓白,我姓程,程雪。怎么样,你有没有猜到什么?”
文瑜后退半步,看着她:“程雪,程雨,你是她的妹妹,那年刺杀我的那个小丫头没死!”
程雪经过一夜惊吓,她的表情看起来又冷又木,她朝他点点头:“你不算笨,我没死,没想到吧。”
“难怪你和她长得那么像……”
“讽刺吧,她比我漂亮很多,我的脸上有雀斑,所以我从小就很自卑,我比不上她。她温柔又漂亮,还送我去学习琴棋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