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瞧见白月乌发之间与翾飞衣服颜色相近的珠花，和翾飞腰带上镶嵌的与白月裙子颜色相同的宝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赤焰京都正值寒冬，南稹这边的冬天最冷的时候也不需要披绒戴袄，所以他们的衣服一定是到这边换的。他们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服，却依然没有忘记在彼此穿着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天知道，她那样的眼神，和他们那样炫耀的感情，让叶若心里多难过。
翾飞把白月护在自己身后，白月看起来很享受被他保护的感觉，往他身边靠了靠，从叶若的双眸径直刺到心里去。
“看来你对出云岛上那笔财富很感兴趣，不然怎么会为了白月身边一个卑贱的丫鬟，特地跑到南稹来。那个小芙就是来替你们探路的吧，”叶若冷声嘲讽，又望向翾飞身后，“白月，你为了讨夫君的欢心，都可以算计到自己家族的头上来，都说女生外向，果然不假。”
白月脸上的嫌恶更明显了几分，翾飞也很不高兴，他皱了皱眉，握住白月的手驳斥赫连：“你对我不满，可以直接冲我来，出言污蔑月儿，无非是因为她是我的人，吃不到的葡萄就说酸，你也不过如此。”
“萧翾飞！你当我真怕你不成？！”赫连叶若脸上半点温和都不剩，阴暗和暴戾从眼底涌出外面扩散。翾飞站在他对面，满脸平静，眉宇之间侵染着战与伐的凛冽之意。
赫连不懂，让白月反感的，就是他身上的暴戾和不时流露出的偏执，他只认为一切都是翾飞造成，是翾飞使用手段让她一整颗心迷进去。登基大典当天，白月在大殿之上展露不凡，翾飞并没有惊讶。后来代替太监端着妖剑龙渊的盒子，和他一起站在暴风中心承受压力，他也没有诧异，这说明他是知道她不是崔家后代的。从那时起，叶若便认定翾飞不爱白月。
“呵，”赫连看向白月，白月后退几步，眼里却只有翾飞，叶若很哀伤，“白月，你本该是我的！你丢了十七年，我便等了你十七年，可是为什么你眼里就只容得下他？十七年的等待，你知道这是多么漫长的等待吗？你们之间就只有利用，如果不是你对他争夺皇位有帮助，如果你澹台家后代的身份，和澹台家宝藏的秘密没有被他知晓，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宠着你吗？”
从赫连叶若的话，白月隐隐猜出了他一直纠缠她的原因，她不想和他纠缠，所以没有接话。甚至，她都没有刻意去看他。
叶若不放弃，他接着说：“如果你真是以赤焰崔尚书女儿的身份长大，活得像个普通女孩子，嫁给了萧翾飞，你们真心相爱，我一定会默默转身离开……因为我知道你幸福。可是你看看你现在，陷入虚假的幸福之中无法自拔，萧翾飞看中的只是你对他的利益而已，你背后没有强大的娘家势力支持，早晚会被他抛弃的！他萧家先祖，有哪一个身后没有冤孽情债？”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翾飞冷笑，“你从哪只眼睛里看出，我对月儿是虚情假意，从哪只耳朵听到，我将会抛弃她的心音？”
“萧翾飞，你我都出身皇家，皇家的人什么样子，不比我跟你描述吧。”
“哦？那么，七皇子你也是皇家人，你也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赫连叶若张开嘴，想为自己辩解。翾飞却早已不愿和他罗嗦下去，不耐烦地从披风里摸出妖剑龙渊，叶若见状连连后退，折到墙边把墙壁之上挂着的宝剑取下来，拔出耍了个剑花。
白月后退几步，把手缩回袖子里，再伸出来，掌心已经多了一只藕丝琴。作戒备状态，她将手指悬在藕丝琴上两寸位置。
叶若苦笑连连，望着白月坚决的面庞，半晌，居然将拔出的利刃收了回去。
他说：“算了，有你帮他，我没有胜算。”
他又说：“萧翾飞不是你的良人。你后悔那天，可以来找我，我正妻的位置永远为你而留。”
“我不会让她后悔的，你不要做梦了。”翾飞替白月回绝掉叶若，将龙渊收回到披风里掩着。
叶若不再和翾飞争执，他已经没有了那个心情，叫来了管家，让他把小芙送来。少顷，小芙由两个侍卫押着，来了。
她瘦了，小脸蜡黄蜡黄的，眼神倔强清明。见到白月很高兴，话要出口又咽回去，迟疑着叫了声“小姐”，看见翾飞，又叫了声“公子”。
挥挥手，叶若示意两个侍卫出去。“你的这个丫鬟倒是很机灵。”他笑，翾飞和白月也跟他笑，皮笑肉不笑。
白月上前去解开了小芙身上的绳子，转而对翾飞道：“我们走吧，南稹的冬天太潮，浑身不舒服。”
赫连叶若听她这么说，有些舍不得，却有没什么理由去阻拦。
“萧翾飞，你的父皇在南稹留有孽债，没有还清。”
这话说得突兀，翾飞凝眉看着他，却没有等到下文。
“记住，你们欠了我一个情，这回可不是一顿饭能够解决的。”最后，叶若面无表情的，说出一句，便让管家送客。
但是翾飞显然不打算记住他这句话，留下一句“下次来请你吃饭”，同着白月小芙大步离开。留下叶若一人站在屋内，眼角抽搐。
带上穆青和天鹰出了叶若的府邸，他们没有多做停留。担心叶若忽然反悔派人阻拦，他们快速钻入一条小巷，折来走去，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才放慢脚步，回到客栈里，白月给小芙要了一碗粥两只鸡腿。几人换回了冬装，等小芙吃完准备回到海边，回赤焰去。
来到南稹时，正好赶上这片海域没人，所以翾飞他们没有顾忌，让百眼煞星直接停在了近海。这回回来海边时，有几个人在捞海带，他们只好准备去码头那边，买一条小船出海。结果，到了码头，正赶上对面来了一艘船，停泊在这里。
瞧着船上的“萧”字旗，众人心中有些不妙。待要绕开，船上的人眼睛尖，见到他们立即施了轻功飞过来，惊喜笑道：“哟！九叔，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萧卓宸的眼眸间已不复当初的阴暗，笑得像个正常人家的孩子，又给白月施了礼，问起他们来到南稹的原因。
“赤焰冬天太冷，想来南稹呆两天试试，”翾飞说起谎来面不改色，“不过南稹冬天太潮，饭菜也不如赤焰，所以我们又决定回去。”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呢？总不会也是过冬的吧。”白月对他笑笑，她始终对这个孩子讨厌不起来。
“哦，这个问题可能要麻烦婶娘帮侄儿解决一下。”
笑涡浮现，萧卓宸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婶娘，您知道红菱躲到哪里去了吗？”
身后，船上其他三人忙着下船，白月不明所以：“你找她做什么？她后来和宗政家的那位公子关系不错，说要重新谈起婚事。”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要娶她，”萧卓宸笑容天真，语气中难以掩藏的霸道，“之前我有来找过她，可是让她给跑了，所以，我今天又来了。”
眼角抽动两下，白月忽然知道了红菱和红夫人跑到韩河谷，帮军士对付西国的原因，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出尔反尔的人造成。当初把话说得那么绝，让红菱伤心自绝，现在又跑来说要娶人家，丝毫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