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萧卓宸的问题，没想到翾飞会介入到谈话之中。

“红菱跟着红夫人去韩河谷了。”不知翾飞怎么想的，就直接将红菱的去处告诉了萧卓宸。

萧卓宸有些惊讶，随即眼底染上黯淡。

“韩河谷吗？她为了躲开我，居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忽然，他又笑了：“韩河谷与西境接壤，不进赤焰，我一样可以见到她。”

有些雀跃，他向翾飞和白月道了谢，转身招呼跟班的人离开，看样子要收拾收拾直奔西境。

卓宸只比翾飞小三岁，可是翾飞和白月看卓宸，总是以一种对待晚辈的心情去看。不是因为卓宸真的比翾飞低一辈，而是因为他眼中偶尔透露出的纯真。在别人看来萧卓宸离开赤焰之后，应该是郁郁的，应该是仇恨的，毕竟他一无所有。可事实上，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儿重新飞到天空中一样，他的双眸发亮。

卓宸刚走出两丈远，破空之声近，一支利箭直奔白月的后心而来。翾飞随手一截，把那支箭捏在手里打量。

“箭头上淬了毒。”平静的声音下，翾飞的怒火涌动。

夕阳西下，齐刷刷的脚步声近，三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离他们十丈远的地方，将弓拉满，箭头对准他们。

“赫连叶若反悔了，派人来对付我们，”穆青狠狠啐道，“我早看出他不是什么君子，卑鄙小人！”

萧卓宸回头看着翾飞，翾飞察觉到他的注视，回望过来，萧卓宸无声道：“用帮忙吗？”

翾飞摇摇头，卓宸轻叹一声，无声回了翾飞句什么，而后带着手下继续往前走，那些黑衣人也不拦他们。

在穆青把赫连叶若骂到第五个来回时，从黑衣人中间闪出一道矮小如幼童的身影，打扮成熟，脸上挂着大大黑眼圈的上官双得意地笑道：“又见面了，崔代柔！”

“我还想着这辈子没办法找你报仇，你居然自己跑到家门口来了，就带这么两个人，是找死来的吗？”上官双瞪着白月古井无波的脸，恨得要命。她当初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为了救她，家里损失了一株极其珍贵的药材，回来之后把她好一通罚，一想到这里她那根被打断的肋骨就隐隐作痛！

白月一点都不担心他们没办法从包围之中逃脱，她只想知道，为什么上官双能够这么快找上来。赫连叶若告诉她的？不可能，赫连不至于如此卑鄙，而且翾飞有龙渊在手，这样的黑衣人再来三十个都不够看，赫连没有理由算不明白。

是上官盈盈做的吧，之前在北戎，不就是每次她躲到哪里，上官盈盈都能够找到她吗？

一想到那个女人，白月就有些糟心，那个女人本来应该和她一点关系都不会有，发生后来的一切，都是赫连叶若惹祸。下午他说他府里主母的位置永远留给白月，白月没有理会他，如果他现在出现在这片海岸之上，白月一定会朝他怒吼：“爱谁谁，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心里风卷云涌，白月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乌眼青啊……这么久没见，你姐姐也生了，听说孩子长得很难看，是像的哪个啊？”

闻言，上官双大怒，食指遥遥指向白月的鼻子：“你还敢提？都是你这个贱人害得她！你毁了她的清白！”

白月笑得好无辜，眨着眼睛问：“乌眼青，你怎么睁着眼睛冤枉人啊，莫不是没睡好眼花了，我一个女人，如何毁你姐姐清白？”

眼看着上官双被气得要暴走，白月再接再厉：“就算我能毁你姐姐清白，那孩子一定不是我的啊，那孩子多难看我多好看，是不是？那两个人是你姐姐自己选的，就不要再把黑锅往我头上扔了，明白？”

耳畔，翾飞忍不住低低笑出声，穆青和天鹰笑得很夸张，小芙有些愤怒，恶狠狠瞪着上官双。

上官双气疯了，下令放箭时，嗓子都吼破了音。

穆青与天鹰持剑上前，顺手把同样要上前来的小芙扒拉了回去。翾飞却冷喝一声：“趴下——”

身后煞气袭来，两人齐齐趴下，就见眼前箭矢纷纷折断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对面人的惨叫声。抬头，穆青和天鹰看到那边黑衣人东倒西歪，又一道煞气从头上划过，更多黑衣人倒下去，身体因痛苦而不断抽搐。

上官双因为过于矮小逃过一劫，瞪大的眼睛和长大的嘴巴，将她的惊慌和难以置信暴露无遗：“你……你是什么人？！”

翾飞不答，他伸出手对准上官双，五指虚空一扣，就这样一点点将上官双拖了过来，引得白月阵阵惊呼。

听着白月的呼声，翾飞有些得意。

上一次他展露这一手，是在她被郑巧颜下毒之后。那时她昏睡着，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和她提及，所以现在白月才如此惊喜，毫不吝啬地让各种赞美之词脱口而出。

与白月的惊喜不同，上官双将恐惧写到了血液里，她被卡住了喉咙，提在半空中，就像是围猎之后提在手里的猎物。

眼珠子瞪得凸出来，挣扎半天，她不敢相信：“你，你是萧翾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还没蠢透，”翾飞冷哼，“不过你马上就要死透了。”

手上微微发力，白月在身边说他：“慢着，翾飞，我想问问她是怎么知道我们来到南稹的。”

于是翾飞撤去了力道，依然卡着上官双的脖子，让她两脚着地。

用力吸了两口空气，上官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想让我告诉你原因，做梦！”

翾飞不耐，随手捏断了她一根肋骨，惹得上官双凄厉呼号。

穆青和天鹰上前，反扣了上官双的双臂，迫使她跪在沙滩上，于是翾飞的手空闲下来。

“原因。”白月轻启红唇。

上官双不答，于是翾飞第二次伸手废掉她一根肋骨。

“原因。”白月脸上发冷。

上官双不理她，只是一味哀嚎。小芙嫌烦，弯腰三两下把上官双的鞋子扒下来，又塞到了上官双的嘴里，把穆青和天鹰看愣了。

“我们家小姐问你原因，你要说就快点头，不说我把你扒光了绑在树桩上，扔到海里去喂鱼！”

此言一出，在场的男子都深吸了一口气，穆青闭着眼睛直念叨：“啊呀呀，不能招惹女人，不能招惹女人……”

小芙不觉得自己有多恶毒，她指着上官双鼻尖儿破口大骂：“我们家小姐什么都没有做过，你们姐妹却对她下那么狠的手，又是暗杀又是找丑鬼毁她清白的——你们算是什么东西，猪狗都不如！赫连叶若不喜欢上官盈盈，是他的事，和我们家小姐有什么关系？我家小姐已经嫁人了，赫连叶若还要纠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她和你那个心如毒蝎的姐姐凑成一对儿正合适！”

一连串的责骂，把上官双气得呜呜乱叫，可她也只能呜呜乱叫而已，一只鞋子塞在嘴里，她想说什么也没办法说。

“最后问你一遍，原因。”

白月捏了捏眉头，小芙口中念叨着“说不说”，动手去扒上官双的衣服，吓得上官双直点头，声音呜咽。

小芙扯掉上官双嘴里的鞋子，惹得上官双一阵阵干呕。

缓解过来，她才说：“能找到你，是因为红线蛾。我姐姐她，找机会将红线蛾的卵放在你的食物里，让你吃下去，你出现在百里之内，她便能从红线蛾母体的反应看到。”

红线蛾的……卵。

白月踉跄后退，捂住嘴巴脸上很痛苦，小芙从上官双身上搜出了一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只翅膀上长了条红线的飞蛾。白月左右闪躲，她闪到哪里，飞蛾的头便朝向哪里，上官姐妹便是根据飞蛾头部朝向的变化，走出门一点点找到白月的。

瞧着这飞蛾，想到自己吃进肚子的卵，白月有一种把肠胃掏出来，扔到海里洗一洗再装回去的冲动。

翾飞看破了她的窘迫，把她揽在怀里，安慰道：“没关系，回去我们吃药把它弄出去。”

像丢弃破布一样丢掉上官双，一行人在翾飞的带领下跳上萧卓宸开来的船，出海去。这里死了这么多人，相信很快就会有南稹官府的人找过来，那时候麻烦便大了。到了没人的海域，翾飞召唤出水下吃饱喝足的百眼煞星，待大家来到百眼煞星背上，又施掌力轻轻一推，将船送回到岸边。

百眼煞星腾空而起，众人往自己身上捂好棉被，相依偎着，回赤焰去。

“放心，”翾飞低声对白月道，“我会让上官盈盈对谋害你的事情后悔终生，不会让你吃亏的。”

白月歪过头看着他，自然没能从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得到答案。她依旧看着他，偷笑着瞥了眼身后三人，见他们没有留意，她抻着脖子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翾飞羞怯地弯起嘴角，耳朵刷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