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时妤卿处处对楚怜的不满,时妤昭从头到尾便没有多大的波动,知道时妤卿提了一句,“臣妹听说,姑母似乎还想将楚怜送到丞相府去给丞相大人做填房呢。”
时妤昭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嗯?皇姐你没听说吗?就是那个楚怜啊,说什么是为了先到丞相府去给丞相大人开导人事,以免日后伤了皇姐,嗤,说得好听,还不是想给丞相塞女人。”时妤卿见自家皇姐并不了解此事,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事情都抖了出来。
时妤昭越听眸色越深,待时妤卿说得口干了,时妤昭这才开口问道,“你是从何得知的?”
“今儿个中午的时候,三姐姐五姐姐六姐姐带着魏家的姑娘一同到荣安宫来寻臣妹说话,说着说着,那魏家的姑娘便提到了此事。”
时妤昭眉梢微动,“魏家的姑娘?”
时妤卿道,“就是那个魏家的大姑娘,魏氏初娴。”
时妤昭问,“她怎的会来找你?”
时妤卿想了想,随后摇摇头,“三姐姐她们以往也是极少到荣安宫来的,即便是来,也都是分开来的,这般一同前来,还带着官宦家眷的情景,倒是从不曾有过,是以臣妹待她们走了,这便赶紧梳洗了过来,就怕她们也是不怀好意呢。”
时妤昭听言,眸光微闪,随后执起酒樽又抿了一口,然后垂眸看着眼前的酒樽说道,“不怀好意是有,不过倒无伤大雅,不过是想叫孤做个枪使罢了。”
“什么枪使?谁敢算计皇姐当枪使?”时妤卿不明白,才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青菜,还没放到嘴里,就转头去看时妤昭。
不是她不偏袒自家皇姐,而是自家皇姐这凶残的名声和手段,就是自己想将她说成一朵天山上的千年白莲花,那也是不会有人信的,就连她自己,良心都要过意不去,且在她眼里,一直以来就只有自家皇姐将别人玩得团团转的时候,哪里有叫别人当成棋子用的道理?
而且那也得有人有这样的胆子啊,是以时妤卿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知道这大胆得简直牛逼哄哄的人会是哪个。
时妤昭看了她一眼,也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苦瓜,然后看着她乍变的脸色,笑道,“这人是谁,你也是认识的,就是你方才嘴里的那位魏家姑娘了。”
“啊?”时妤卿闻言原本想去挑剔苦瓜的动作一顿,随后转头看着时妤昭,一脸震惊,“不是吧,是她啊?”
“对啊。”时妤昭点点头,挑着眉看着她点点头,“怎么?你不是一向就知道裴家的那位姑娘聪明有手段吗?”
时妤卿咂了咂嘴,“那人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嘛……”
“这可就是你错了。”时妤昭闻言意味不明地笑笑,“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对心上人还求而不得的女人,往往狠下心来,做出什么都不为过。”
想起时妤卿昨晚的神色,时妤昭抬眸去看裴昀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已经变得意味深长,“若不是昨儿个孤便有了这准备,就今儿个常德大长公主特意派人阻了她送人入府的消息即时进宫的举动,即便是孤来了,这人只怕也就到你府上了。”
而裴昀听完方才时妤昭的叙述还有些愣怔,闻言下意识地便开口问了一句,“可是殿下您既知这是魏姑娘在拿您当枪使,您怎的就不生气?”
“生气?”时妤昭眉梢一挑,“孤为何要生气?虽说她此番着实是拿孤当了枪使,可是这枪使,也是孤心甘情愿当得的,毕竟孰轻孰重,孤还是分得清的,总不至于为了她魏家的一个女儿,便叫孤的丞相叫人欺负了吧?”
闻言,裴昀的脸上又忍不住开始微微泛红,然后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不由自主就想起方才在府门外,面前这人肆意妄为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吻自己的举动,于是原本就有些发热的脸,这下便越发红了,尤其是一双耳朵尖儿,更是红得娇艳欲滴。
时妤昭忍不住抬手去捏了捏他的耳尖,触手的温度滚烫,而叫人捏了耳朵的裴昀就像是突然叫人触了什么雷区一般,反应极大地往旁边一窜,然后转头一脸警惕地看着时妤昭,“殿下想干什么?”
见他一副戒备的模样,时妤昭缓缓收回自己方才作恶的手,看着裴昀略一挑眉,狭长的眼睛里波光潋滟,仿佛极尽妖媚的精怪,“怕什么?总不是直接扒光了你,就地正法。若是当真这么简单,孤早就这么做了,下药也好用强也好,总之无论哪种,你以为,你还能这般安安稳稳地守着你的处子之身?”
裴昀:“……”
“好了,滚过来吧。”时妤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孤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多事。”
“是殿下您一个女儿身,怎么那么不知轻重。”
时妤昭一拍桌,“裴昀!”
丞相大人便脖子一缩,怂了。
时妤昭有时候觉得,自己许是当真瞎了眼,才会看上裴昀这么一只讨人嫌的狐狸崽子。
“孤听闻,魏家的大姑娘如今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却依旧不曾谈婚论嫁,说过人家,此事不知丞相,知不知情?”见裴昀终于安分下来,时妤昭这才继续慢条斯理地开口。
裴昀闻言便知不好,这种问题,若是一个答不好,自己就是要送命的节奏啊,摄政王殿下同魏家本就多有龃龉嫌隙,若是自己还和那位魏家的大姑娘扯上关系,他敢保证,摄政王该下毒手的时候,就绝对不会留情。
“殿下,这魏家的事情,臣是裴家人,怎的会知道人家闺中女儿的事情?”思来想去,裴昀打定主意便抬头朝时妤昭弯了弯嘴角,一脸的人畜无害,一脸的茫然无知,时妤昭瞥了他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又给自己斟了一盏茶后,这才又继续开口。
“你知道还是不知道呢,孤自己心里有数就是,只是孤想知道,丞相究竟是怎么想的,毕竟人家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女,对丞相大人又是痴心一片,两家门当户对,若是真要说起来,倒是真能说上是一对天成佳偶,也不失为这临安的一段佳话,丞相说,是不是?”
裴昀道,“殿下说笑了,臣同魏家,着实是没什么往来,不过就是以往曾有些如水的往来,都是同朝为官,若是不曾有过交集,岂不是太过于心胸狭隘?就是荣国公同淮阳侯两位,都还时常互相窜门呢。”
时妤昭微垂着眼睑,看着自己茶碗之中青碧色的水面,还想再说些什么的,门外突然想起粉墨斥责的声音,“你是谁?莫不是不知道摄政王殿下鸾驾到此,竟还这样莽撞?”
时妤昭同裴昀二人都同时停了动作,时妤昭转眸看了一眼裴昀,见裴昀也是一头雾水,这才微微扬声问道,“粉墨,出什么事了?”
“回殿下,是一个小丫鬟,莽莽撞撞的,说是有急事要求见相爷。”
“求见相爷?”时妤昭又转头看他,然后这才道,“叫她进来吧。”
“是。”
随后书房的门打开,一个穿着裴家下人家服的丫鬟便匆匆进门跪在了地上,“奴婢见过殿下,相爷。”
“起来吧。”时妤昭看着她突然觉得眼熟,而一旁的裴昀则是直接认了出来,“绿珠?你怎么过来了?”
“相爷,大事不好了,大姑娘差奴婢过来请相爷到府上去,府里头的二姑娘闯了祸,此时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在府中大发雷霆呢。”
裴昀眸光一闪,眉间不由微紧,“二姑娘?”
“正是二姑娘。”
裴昀看了一眼时妤昭,随后问道,“可是是闯了什么祸?”
绿珠道,“回相爷,这二姑娘闯的祸事……着实是有些令裴府蒙羞,奴婢不敢妄议,还是请相爷先行回府,一看便明了。”
闻言,裴昀又忍不住去看时妤昭,摄政王殿下被他看得有些恼火,直接一脚踹在他身上,“你还不快去?看看看,看什么看呢?莫不是孤还能不让你走不成?滚吧。”
“那殿下……”裴昀有些踌躇。
时妤昭道,“怎么的?你还担心孤留在你这丞相府,趁你不在的时候,趁火打劫吗?且此事乃是你的家事,又不好宣扬,那孤便也不好一同前往了,你自己去吧,若是有什么事情,着人到宫里来说一声就是了,孤随后便到。”
裴昀抿了抿嘴角,随后冲时妤昭拱手一揖,便随着绿珠一起走了。
时妤昭看了看裴昀匆匆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随后便举步出了门,粉墨和蓝殷依旧是一左一右地跟着她,走到门外的时候,时妤昭这才微微掀起眼睑,偏头对蓝殷道,“你着人去看看,裴家的那位二姑娘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情,记得,切莫宣张。”
“是。”蓝殷领命正要退下,时妤昭却又突然开口,“算了,你还是别去了,回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