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记住你们今日的骨气，到时候，千万别忘了，你们今日，是如何义无反顾地站在这堂上同你们的母亲，祖母来争执抵抗的，最后你们就算是死在大长公主府了，也别求到老夫的家门上来！”裴太师的目光沉沉，看着裴二夫人同裴嫣的眼神无波无澜，叫裴二夫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只是裴嫣就在她身后，她退无可退。

“祖父，您怎可以这样偏心？”一直躲在裴二夫人身后的裴嫣见裴太师也执意不许自己嫁给陈齐，甚至有要和她们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忍不住出声质问，“当年裴簌叫人给掳走的时候，败坏的门楣还少吗？那个时候，祖父怎么就不将她逐出家门？难道就因为她是长房嫡女，而我是这府上庶出老爷的女儿？”

“你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该明白为什么老夫如今宁愿没有你这个孙女。”

“我说出什么样的话了？”裴太师话音方落，裴嫣微愣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妒火，“她裴簌当年既然敢做，如今难道还怕被人说吗？祖父又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不就是不想看见我这个孙女嘛，凭什么捧一个踩一个的，祖父如今这般看重大房，还不是因为大房出了个摄政王殿下的佞幸？呵，什么丞相，不过就是个有几分姿色才换来的位子，我看，这天下有这么个摄政王，迟早都得玩完！”

“住口！”裴太师没想到裴嫣竟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乍变了脸色，只有裴昀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然只要细看之下，便能从那双浅色的眸中看出一星半点的变化痕迹。

裴簌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还能转头冲自己弯唇一笑，忍不住便感到一阵凉意，她对自己的弟弟再熟悉不过了，他越生气的时候，往往便越爱笑，且那双以往色泽温润却颜色极淡的眼睛里，此时却波云诡谲，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她一点都不怀疑，只要这裴嫣还敢再多说一句，她这个弟弟就能把她玩死在角落里。

不过好在裴嫣叫裴太师沉声一喝之后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虽她着实是这么想的，可是她还不是个傻子，这自己想想和告之于众还是有区别的，妄议皇室诋毁摄政王的罪名若是扣了下来，她就是有九条命，都是不够死的。

“好了，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老夫记得你们二房在玄武街上还有座宅子，你们收拾好了就搬过去吧，老夫也不想再看见你们，日后，你们也就当没有我这个祖母和父亲了。”裴太师转身背对着二人，裴老夫人抬手覆上他的手背，裴太师垂眸看着自己的夫人，也抬手拍了拍她，示意她不必担忧，便吩咐下人进来带二夫人和二姑娘回去。

裴嫣见状轻嗤一声，这裴家留不下她，莫不是就当她稀罕住在这里？看着吧，等到她将来成凤凰了，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回来，叫这群如今看不起自己的人，一个个付出代价！

拉着自己的母亲转身出门，裴济还在学堂不曾下学，她们打算先着人去收拾好行李，自己去将济哥儿接回来。

厅堂之中，三夫人抱着瑜哥儿，看着那二房出了门去，眼里忍不住流露出两份轻蔑鄙夷，这人啊，最后都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的，有时候这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还真以为自己能够便凤凰呢？哼，没有太师府，她裴嫣一家，还真当自己是天皇老子了，当初他们打伤瑜哥儿的事情她可是还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也到时候收回利息的时候了。

“祖父，二妹妹既然执意要嫁，二婶子也决然要做成这门亲，那咱们当真就不管了？若到时候东窗事发，大长公主惹恼了摄政王殿下，二妹妹他们要怎么办？”裴簌见人都走了，若是不趁机加把火，让祖父彻底将裴嫣赶出家门，她裴簌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裴嫣三番四次往她心上扎刀，若是她还不回报一二，那她也就是枉为做人了。

“你不必理会她们了，既然是她们自己选的这条路，今后究竟是富贵还是受苦，都是她们自己的命，没什么好说的，同咱们家，也就没什么关系了。”裴太师现在是根本不想提二房，他自问这些年对子孙的教导都是一碗水端平，除了对裴昀这个长子嫡孙格外注重培养之外，其他的儿孙都是请的一样的先生夫子，教导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裴嫣虽是二房的女儿，可一直以来所学所用同裴簌这个长房嫡女也是没什么差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二妹妹到底是咱们府上的人，若是到时候犯了什么错事，咱们府上也定是不可能坐视不管吧？且莫说别人，就是钱姨奶奶，只怕是第一个要舍不得的，且若是真到了那时候，咱们家也少不得要往摄政王殿下跟前求个情，这样一来，万一到时候叫有心人参上一本，咱们旁的人倒是没什么，孙女儿只怕是祖父和父亲，还有昀哥儿都要受牵连。”裴簌眉间微紧，忧心忡忡的模样，裴昀闻言眸光微动，而裴太师叫裴簌这么一提醒，也回过神来，孙女儿说得对，万一到时候裴家受到牵连，他们倒不算什么，可是昀哥儿一定不能有事。

一边是自己非要作死分家出去同大长公主府结亲的庶出孙女儿，一边是自己苦心栽培一直以来便是自己骄傲的丞相嫡孙，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裴簌坐在下首，看着裴太师沉默不语，却越发显得冷硬的侧脸，忍不住在旁人看不见的时候，弯了弯嘴角，裴嫣，这才是个开始呢，咱们，来日方长。

而裴昀则是微微敛了眸，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原裴嫣如何同他是没什么关系的，顶多帮衬着自己的姐姐叫她吃些教训也就是了，可是刚刚她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却是叫他心下大为不快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妄议朝政，真是找死。

只不过他依旧不曾察觉，自己是又一次因为有人对摄政王不敬而怒火中烧，他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他只知道裴嫣就是让他不高兴了，没那么多为什么，裴嫣不懂做人说话，那就该吃些教训，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

陈齐已经不能人道的事情，想来还是没有人知道的吧？这也算是，自己间接送给裴嫣的见面礼了。

想想还真是有些想看见他们洞房花烛的时候是怎么过的呢，要不然到时候叫傅安去看看好了？

另一边，桂嬷嬷回了常德大长公主府，拐过抄手游廊，走过后花园，再入了穿堂石屏，进了常德大长公主的院子，抬抬手挥退门边的守门丫鬟，自己走了进去。

常德大长公主正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封信件，看完之后便点了火将东西烧了，之后才抬头看着桂嬷嬷，“如何？裴家的人，怎么说的？”

“回大长公主，奴婢看来，那裴家的老夫人像是不大愿意同咱们结亲，但是那二姑娘同二夫人却是极欢喜的，想来最后，这裴家还是会答应。”

闻言，常德满意地点点头，“能答应就好，记住，齐哥儿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这件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虽说齐哥儿是那女人生的儿子，本宫不大喜欢，可即便如此，本宫也是不可能用一个庶出老爷生的女儿来折辱他的，但他自己不知收敛，最后把自己闹成这个模样，也就挑剔不了那么多了。”

“是，大长公主一向体谅疼爱后辈，这都是奴婢知道的，只是小公子自己不懂事，做出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情来，这床笫之事岂能贪多？大不了今后，从旁支过继个孩子给小公子充香火，也就够了。”桂嬷嬷是常德以往在宫中的时候就一直在伺候着的老人了，一向得她的看重，在常德跟前也有脸面，是以说起话来，总能比旁人说得多些，也给常德大长公主出些主意，而常德一直以来也重用她，有时候什么都不瞒着，有什么都让她去做才放心。

“唉，不说了，不过东边的院子可是已经收拾齐整好了？若是有什么缺少的可千万补上，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也都得好好挑选，千万不能放一些狐媚子进去，以免扰了大公子修习功课，若是叫本宫知道，有些人心怀不轨，本宫饶不了她！”常德收回放在陈齐身上的注意力，一转头又跟桂嬷嬷嘱咐起另外一件事来。

“是，大长公主只管放心，奴婢亲自盯着呢，一定都是仔仔细细地齐整过了，那些个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是奴婢亲自给挑选的，没有那些不安分的小蹄子，都是些安分的，且那些人的家里都查过了，清白着，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的。”

“嗯，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