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当日裴嫣不知轻重领了裴落往太师府去,叫裴昀那对姐弟收拾了一顿送了回来,这府上便也消停不少,只是少了裴嫣,楚怜的存在感就未免强了些,陈殷有些头疼,同母亲说过将她送回江南,到祖母身边去,可母亲只要一提,她便跪在地上啼哭不止,祖母那边也传了话来叫她留在临安。
是以一时间,陈殷也不知道该拿楚怜怎么办。
也许……阿珠会有办法吧?
果然还是要早点娶个夫人进门,虽然不必要叫她动手,但也要借此叫夫人知道自己是抢手货,免得自己在夫人心里太没存在感了……
“见过公子。”陈殷没回头,楚怜已经自顾自地迎了上来。
小厮退到一边,敛眸不语,说句不好听的,这楚怜不过是当年长公主……不,如今已经只是个南阳侯夫人了,收养在身边的一枚棋子,却偏生在府里拿自己当正经主子,这也就罢了,当初谁不知道这位楚怜姑娘叫老夫人送到相府去最后又叫人给退回来的事情?
这一人不成,就将主意打到了自家公子的头上,心里却还念念不忘那位丞相,简直就是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直白了说,就是不要脸啊尼玛!
陈殷回头,“有事?”
“无事,只是见公子一人在此煮茶,想来到底是清寂了些,便过来问问。”楚怜抿唇一笑,看了眼桌上摆着的茶具,脚下一动,便想在他跟前坐下。
陈殷却是突然拂了拂衣襟,起身看着楚怜,淡淡一笑,带着两丝疏离淡漠,“那便是不巧了,我刚要走,方才正吩咐下人将这些东西收好,若是你还想煮茶,便叫他们留下这些就是了。”
楚怜:“……”真当她是傻子呢?她方才可是明明瞧见他这茶叶才放下去,这才放心大胆地过来的,这就要走?
然陈殷并没有要对她解释的意思,转身拂袖离开,那小厮看了一眼楚怜,转身追着陈殷离开,待走出一段路之后,这才问道,“公子,就这么走了?那套越窑白瓷浮雕十二春的茶具,就那么给她了?这套茶具不是您正稀罕着才摆出来的吗?”
陈殷脚下一顿,随后微微侧目看着他,“你方才……为何不提醒我?”
“这……公子是您自己先跑了的啊,小的就是想提醒,您也没给小的时间啊。”
陈殷:“……”按了按额角,陈殷叹了一声,“算了,想来也是我同那套茶具没缘分罢了,倒是可惜了,还是从温序那儿来的呢。”
小厮:“……”大人,您这模样,特别像是和温大人有什么似的。
“对了。”陈殷走着走着突然又是一顿,小厮一脸不解,“公子您又怎么了?”
“这几日,你往她的院子里多安排两个人,随时随地看着她,婚期在即,我可不想节外生枝,丞相那边明日便要出城,你看着点。”
“是。”
亭中留下的楚怜,看着那人的霜色衣襟消失在小道尽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摔了手边的一只茶碗,转眸看向那墙头已经挂起的红绸,咬了咬牙。
云珠……
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福分,能够做公子的夫人!
她本就是由老夫人抚养长大,一开始就是为了让她当颗棋子,自然除了那些个琴棋书画之外,也学了不少暗地里见不得人的手段,当初本来是想入了丞相府后对着那位丞相大人用的,可是谁知道,她竟然连门都进不去。
可是公子可不一样,她就住在这府邸里头,同公子抬头不见低头见,机会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若是她不做点什么,都仿佛对不起自己……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而已。
次日一早,临安城的城门便已围满了人,裴昀一身朱红深衣,发冠未束,系在身后,瞧着较往日多了几分悠闲慵懒,上挑的眉眼带着两丝似有若无的媚意,云敛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风骚,真是太风骚了,我说你啊,真是越来越可怕了,你简直都快赶上锦衣卫的那位桑大人了,殿下还真能忍你啊。”
裴昀眉梢一挑,看着他微微一笑,叫云敛捂着眼睛直呼没眼看,裴昀手中本摩挲把玩着的折扇轻转了一个方向,敲在他手上,“让你看了吗?我也没让你来啊。”
“我这不是怕你一去就回不来了,自然是能见一面是一面,怎么?你还不感动?”
裴昀咬了咬牙,“感动?”
见云敛竟然还毫不愧疚地点头,直接抬脚踹他,“老子感动你个头啊!你就是说想同老子上穷碧落下黄泉,老子都嫌弃你长得丑!再者,你活够了老子可没活够!老子还要回来娶媳妇儿呢!”
云敛:“……”是不是有了媳妇儿的男人都会这么暴躁?温序近来也挺容易暴躁的,他已经被温序揍过好几次了,现在只不过是多了一个裴昀,嗯……还能接受。
城门里渐渐传来开道内侍的拍掌声,城门外站着的一群人原先吵闹聊天的都静了下来,分立两侧,待见得摄政王的仪仗行来之后,皆是敛目垂首,等着摄政王的鸾驾落地。
只有裴昀依旧眼也不眨地看着前方,微微含笑,见那人自步辇上下来之后,眼底的笑意柔情满得简直就要溢出来。
“参见摄政王殿下,殿下大安。”
“可。”
时妤昭走到裴昀跟前,身后的款冬给傅平递上一只包袱,裴昀眉梢一挑,“殿下这是?”
“衣衫。”时妤昭微笑,“西南同临安不同,那儿的气候若是遇上下雨,便冷上许多,以防万一。”
然后领着人往旁边清静的地方走了两步,站定之后,这才问道,“人可都带上了?”
“带着了。”裴昀眉眼弯弯,忍了忍,还是伸手去牵她,“你自己在临安,也要小心。”
“临安可比西南安全多了。”时妤昭看了一眼远方,“至少这儿,可没有那么多没眼力见的人,但西南那边……”
裴昀突然抬手弹了她的额间一下,“你又开始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了,你是不是操心你那个弟弟操心多了,犯了不操心就不舒服的毛病?”
“你!”时妤昭捂着额间瞪他,“你胆子大了不少啊是吧?”
裴昀却突然笑了出来,伸手一揽,将人抱进怀里,时妤昭一愣,随后抬手推他,“喂!你当这些人都是死的啊?你干嘛呢?”
“就当他们是死的好了。”裴昀蹭了蹭她,舒了一口气,“只要想到接下来好长时候见不到你,你要是现在不让我抱一抱,我就真让他们都变成死的。”
“喂!”
“开玩笑啦。”裴昀弯了弯嘴角,“不过昭阳……你还没回答我……那夜的问题。”
“什么问题?”
“嫁给我。”感受到怀里的人一刹那的僵硬,裴昀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好不好?”
“你……你突然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裴昀闭了闭眼睛,“以前是我愚钝,叫你受了委屈,待我回来以后,让我娶你,好不好?”
让我娶你,从此你可卸下肩上万千重担,煮酒烹茶,不受俗事纷扰纠缠,免惊免苦,你只需要在我怀里,让我为你,斩干净这一路上的荆棘尖刺,若是路上坎坷,也无需你落地行走,我会一一为你,清理干净。
这些年的委屈,我会一一,替你讨回来,包括我给你的那一部分。
“裴昀……”良久,就在裴昀以为时妤昭不会回答而微微有些慌乱的时候,突然听到她开口。
“嗯?”
“你混蛋!”
猛地叫人捶了一下胸口,裴昀一脸懵逼,“啊?”他不是好好地在求亲吗?怎么突然就被人打还要被人骂啊?
然而接下来,一直淡然持重的摄政王殿下,突然就当着城门前的一群人,张嘴就咬上了面前丞相大人的脖颈。
裴昀微怔之后,便将人又往自己怀里抱了抱,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背,微微笑着,低声安抚,“乖,我混蛋,都是不好,嗯?”
时妤昭眨了眨眼睛,将眼底泛开的泪意逼了回去,松开咬着他的嘴,半晌低声道,“你要记得,平平安安地回来,不然……你就是死,孤都要将你的尸骨找回来,挫骨扬灰。”
裴昀:“……”那什么,宝宝,咱们表个白也不用这么血腥吧?他有点怕啊……
“好,我答应你。”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抬手碰了碰,感觉到她微微一颤,这才低低一笑,“等我回来。”
“嗯。”
云敛同温序桑靳几个凑到一起,看着前方虐狗的两个啧啧称奇,“你说,这是要光明正大在一起的节奏吗?哎哟哎哟,允渊兄如今的胆子可以说是狗胆包天了,竟然敢就这么亲上了!”
温序睨他一眼,随后淡淡地别开眼,“我现在很怀疑,你当初是怎么过的科举,这种文化水平……以后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云敛:“……”他怎么了?凭什么看不起他的学历文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