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丞相离京两日后,当朝摄政王以试炼陛下为由,不再入朝,于昭阳宫内休养,无军机大事,不理朝政。
临安城中一时风云变幻,有人说,这是摄政王要致政了,也有人说,这不过就摄政王在向陛下与群臣施威。
说什么的都有,然而此时的昭阳摄政王,正坐在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里,由锦衣卫护着,往西南方向而去。
乾元帝在城楼之上,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挑唇一笑,轻叹一声,“只望是此去,凯歌而回。”
另一边,裴昀比时妤昭早行了两日,此时已经过了秦岭地界,天色渐暗,在路过的一处镇子里落脚,傅平替他宽衣梳洗,傅安连同侍卫在外头守着夜,至于蓝杉的那支锦衣卫队,则是藏着不远不近的暗角里。
西南总督府,西南总督黄德康也收到了临安荣国公府寄来的信。
怀里还搂着个腰肢柔软的姨娘,黄德康笑着低头亲亲她的唇,打开信件,三两下看完信上的内容,轻嗤一声,怀里的女人见状笑道,“爷这是怎么了?不是荣国公府来的信件吗?怎的看起来,爷好像是不大看得上这信上的内容?”
“嗤,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大小姐传来的信件罢了,临安城里来的那个钦差大人,是那位大小姐的心头好,想叫爷我留他一条命,到时候悄悄给她送去,嗤,不过就是个后院女人,倒是都敢命令起爷来了。”
“这大小姐的脑子想来是不好使吧,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着这些儿女情长。”女人娇娇笑着,嫩白的指尖划过黄德康的胸口,轻轻地打转,眉眼温柔妖娆,“爷又何必同一个小丫头计较?只不过若是到时候那位给荣国公府的人说些什么不好的,也不知道荣国公……会不会出卖爷呢。”
黄德康的左眼上有一道伤疤,闻言垂眸讥讽一笑,“出卖我?谅他国公爷也没这个胆量,毕竟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他出卖我,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再者说了,爷眼睛上的这条伤疤,可是为了救他魏国公一命才留下的,救命之恩,我就不信他当真能够视若无睹。”
女人“哦”了一声,微微抬起身子,满眼兴味地看着他脸上的那道疤,“妾当初便觉得爷脸上的这道疤极为英勇,原还是救人的时候留下的,只是不知道爷是几时救的国公爷?妾进府的时候,爷脸上便就已经有这疤痕了。”
女人钢筋府半年,却因着眉眼妖娆昳丽,头脑聪明,又懂得哄人开心,一张嘴也能说会道的,花样也多,是以黄德康这半年来,倒是没有再去寻别的女人,只待在她这里,有些事情也都不避着她,也许是当真疼宠,又或是觉得一个弱女子在自己的手里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对自己过于自信,总之这大半年来的事情,女人倒是都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偶有些事情,她还会笑着给提点些意见,每每都恰好到处,是以黄德康对她倒是当真有了几分兴味。
“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好汉不提当年勇,左不过是人生一个际遇,也正是因为这道疤,魏国公才举荐我做了这西南总督,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做个土皇帝,虽说比不得那些京官来的位高权重,可是在西南,爷我才是皇帝,岂不妙哉?何苦到那临安去看人脸色。”八壹中文網
“爷说的是。”女人捂着嘴角笑了两声,“就连那在临安城中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哪怕是钦点的钦差,到了西南,还不是只能任爷您拿捏?”
“嗯,不过话虽如此,那大小姐的面子还是要给她两分的,反正只要将人废了圈禁起来,坏不了爷的大事,也就不算什么了,留他一命给那个大小姐做夫婿,虽说是便宜了他,不过也能施个人情于国公府,到时候,他们欠我的,可就更多了。”
“那爷打算几时动手?”
“这个嘛……嘿嘿,不着急……这样的事情,你就不用关心了,不过就是弄一个人来,自然有的是办法,你现在要想的,就只是该如何伺候好爷,哄爷开心就是了……”
“爷讨厌……”
房中的动静渐渐变大,门外守着的家丁都忍不住摇了摇头,总督大人如今是愈发肆无忌惮了,不过这姨娘也厉害,就连总督夫人都要退让一射之地,这样的荣宠,在府上倒是头一份。
又过了几日,当裴昀行到一处峡谷之时,一行人动作都停了下来,傅安转身驱马到了裴昀所乘的马车边,“相爷,此处乃天险要地,咱们是不是先停下来,修整片刻?”
“嗯?”裴昀挑开车帘,闻言转眸去看前头,只见这处地势果真是两岸陡峭,中间虽不至于是一线天地,可是只要遇上这样两岸陡峭高耸崎岖的地势,十有八九的埋伏,都会成功。
“修整了再去吧,近来可能不大太平,这地方,想来就是第一处阻碍了。”
“是。”
下了车,傅安同护送钦差的侍卫正交流该如何过此处,而傅平已经在平地之上铺好绸布,摆上干粮水果,见裴昀过来,忙起身笑道,“爷过来歇歇吧,想来兄长待会儿是要一口气过了这处峡谷,谈论方案一时半会儿的想来也不会出来,这处的风景也倒是正好,爷快过来瞧瞧。”
裴昀走了过去,放眼望去,着实是风光极好,微风拂面,带着几分怡然。
席地而坐,裴昀随手拿了一只梨子啃着,同傅平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傅平跪坐在裴昀身后时不时应上一声,然而待听得自家相爷突然甩过来一句,“宝宝觉得可对?”的时候,傅平:“……”
卧槽这宝宝是谁啊?相爷自重,小的可不想做您的宝宝!
而裴昀良久没听到有人回答自己,啃梨子的动作一顿,这才想起昭阳不在身边,跟在身边的,只有一群大男人。
思及此,丞相大人长叹一声,随后扭头看了自己的贴身小厮一眼,嫌弃道,“你说你现在在这儿多碍眼啊。”
傅平:“……”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呢科科。
那边傅安讨论好了方案,然而待傅安转身刚想朝裴昀走去的时候,一抬眸就瞧见一旁的林中猛地朝裴昀直逼而去的箭羽。
傅安一惊,“相爷小心!”
裴昀闻言转眸一看,然而才一转头,就见那支气势汹汹而来的箭羽突然被另一支箭羽硬生生半路拦截,断了。
众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原先第一箭想要直逼裴昀的主人仿佛也像是突然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林间只剩下风声飒飒,仿佛从来就没有箭羽自里头出来过,而另一边方才阻拦了那支箭的人也像是突然不见,一时间,三方人马仿佛陷入僵持。
然而这样的平静还没多久,裴昀微微动了动身子,仿佛毫不在意潜藏在暗处的危险似的,换了个坐姿,然而只有就坐在裴昀身边的傅平才知道,裴昀的手已经搭上了自己的腰间。
相爷腰间有一柄软剑缠腰,寻常时候只当腰带,而傅平也从来没见自家相爷使过这柄剑。
是以一直以来,傅平都觉得,这大概不过就是主子在和自己装逼吧。
然而不出裴昀所料的是,才平静了没多久,那林中突然射来的箭羽猛地增多,裴昀刚想抽剑相抵,然而还不待他将剑拔出来,又猛地出现另一批箭羽,分毫不差地将这些箭羽一一劈开劈断。
领着一干侍卫刚打算拼死保卫主子的傅安及众人:“……”这就有点……尴尬了。
明明这些活应该是他们干的啊,他们还打算表现一下自己的英勇无畏来着,怎么哪儿来的一群碍事的人啊,这么捣乱!
不过这样的念头想想就算了,傅安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知道,目前针对相爷的只有林中的那批人,至于没出现却屡屡捣乱的那群,武力值破表却没什么恶意,想来……
等等,方才那破箭之势不可能是一个人的手笔,可是若要每一个射箭的人都能有半路将疾驰中的箭劈开劈断……
这,这种可怕到让人已经非常熟悉的手段……
好像,好像只有,那位的亲军了吧?
难道摄政王殿下还安排了一支亲军跟着相爷?
傅安忍不住转眸去看那一身红衣,还优哉游哉坐在地上的人,咂了咂嘴,感觉……
自家相爷是抱上金大腿,从此啥都不愁了。
傅平咽了咽口水,瞪着那射了一半就纷纷两断落在地上的箭,再转眸看着一边石壁上扎着的箭羽,轻咳两声,低声讷讷道,“爷……爷,这,这看起来……怎么……有点诡异。”
裴昀倒是想到了时妤昭,原本眉眼间的冷厉退去,眯了眯眼睛,笑道,“嗯,是挺诡异。”
“爷您好像很高兴?”
“高兴啊。”裴昀歪了歪脑袋,“毕竟这种吃软饭的感觉,对我这个牙口不好的老人家来说,实在是再舒服不过了。”
傅平:“……”爷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呢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