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前一天晚上,时妤昭突然说想吃鱼,可市面上卖着的鱼裴昀都看不上,于是次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带着蓝杉手下,之前负责埋黄德康的那几个锦衣卫一起往山里去了。
“你们说这边河里的鱼新鲜,在哪儿呢?”到了山脚,裴昀抬头看了看还没破晓的天色,放下心来,自己赶回去的时候宝宝应该还没醒。
“回相爷,就在半山腰东面,那条河里的鱼条条都是大块头,上回属下几个已经吃过了,味道那是绝对没得挑的,即便是随便烤烤,也比一般酒楼里的鱼做的好。”
裴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赶紧带路,动作都利索点,殿下卯时末就起了,还得赶回去叫厨子做鱼。”
“是。”
于是当时妤昭睁眼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一阵鱼香,裴昀已经在床头上靠着,一只手执着书卷,另一只手像是将她整个人纳进怀里似的虚虚地揽着,她才刚有动静,那人就已经当下书垂眸来看,笑道,“睡够了?”
时妤昭睡得有些迷糊,闻言乖乖巧巧地点点头,惹得裴昀喉间一紧,随后低头在她脸上蹭了蹭,“你昨儿个说想吃鱼,我方才叫厨子给你做了碗清淡点的鱼汤,一大早的不能太油腻,到中午的时候,再叫厨子给你做其他的,反正鱼还多着。”
正在厨房不停地把篓子里的鱼往水缸里丢的几个锦衣卫泪流满面,相爷太过分了,不是说好就抓几条鱼的吗?尼玛这明明是把整条河里的鱼都给抓回来了吧?
几人转头看了看之前已经装满了的三个水缸,欲哭无泪,厨子也有点手足无措,这这这……
厨房里面都摆鱼了,他在哪儿做饭啊?
时妤昭叫裴昀伺候着洗漱完,又叫人抱到桌边用膳,喝了口鱼汤眼底微微一亮,随后将碗里的鱼汤连同鱼肉都给吃完之后,这才回头去看裴昀,“你打哪儿买回来的鱼?前几日我也叫厨子去买过,可是不管怎样做出来的鱼总是有股腥味,今日的倒是难得。”
裴昀拿着手帕给她擦嘴角,闻言微微一笑,“不是买的。”
“不是买的?”
“嗯。”裴昀点头,将手帕放到一边,就有人递上来一盏茶,裴昀将茶放到嘴边试了试温度,便喂到时妤昭嘴边,“我去抓回来的,你若是爱吃,我抓了许多回来叫他们养着,多少都有。”
时妤昭含了茶,之后将茶吐进丫鬟递上来的痰盂里,“你什么时候去抓的鱼?”
“今日一早就去了,不过你睡得熟,不知道。”裴昀又用软绸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可要出去走走?”
时妤昭摇摇头,“有点累。”
“好,那便不去了,我给你念书?”裴昀将人抱到院子里坐着,丫鬟送上来基本闲谈怪志,时妤昭听了两个故事之后便又有些犯困,微微打了个哈欠,“我想睡觉……”
裴昀动作一顿,随后放下书,垂眸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人,低声道,“宝宝乖,再玩一会儿去睡好不好?你方才醒了没多久,现在就去睡对身子不好。”
时妤昭有些委屈巴巴,“可是我想睡觉。”
裴昀叫她这眼神一看便没立场了,只能轻叹一声,随后将人抱得紧了紧,轻轻摇着,“好,你睡吧。”
“我待会儿醒了想吃城西那家糕点铺的芙蓉酥。”
“好,我给你去买。”
时妤昭这才抿着嘴角笑得一脸满足,在他胸口蹭了蹭,没多久就又睡着了,裴昀的眼神却有些浓郁阴沉,她如今这般嗜睡,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不过一时半会儿的,他也不想将她逼得太紧,且纵容她几日,慢慢来吧,总之日后是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
然而裴昀这一去买糕点,就惹上了一身的麻烦。
裴昀才从糕点铺子出来,仔细挑选之后又叫掌柜的重新去新鲜做了的糕点正放在食盒里,带着傅平同两个锦衣卫还没走出巷子,就叫人撞了一下,裴昀微微后退一步,食盒却还牢牢地提着。
确定食盒里的糕点没事,裴昀的眉间一松,就听到有人叫自己,“世兄?世兄救我,救救我!”
裴昀一愣,随后回头看着方才撞到自己的人,眉间微紧,面前的女子已经微乱,神色慌张,可不就是临安城中的那位魏大姑娘?
“这……魏姑娘为何会在此?”裴昀眸光微闪,之后便看到人群中跑过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地痞无赖,扯着魏初娴便要走,“妈的你个臭娘们,还敢跑,老子好不容易才谈好了价钱,你敢让老子到嘴的鸭子再飞了,老子就废了你!”
“世兄!世兄救我!”魏初娴形容狼狈,哀求地看着裴昀,丞相大人抱着食盒有些犹豫,这个……好歹两人也有交情,且莫论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眼前这情况,自己若是不出手,难免说不过去,可若是出手,家里那位小祖宗万一不高兴了怎么办?
那些壮汉抬手直接给了魏初娴一个耳光,响亮的巴掌声叫抱着食盒的裴昀都愣了愣,“臭娘们,看见个贵公子就随意攀亲,你以为这样老子就会怕你?你没看见人家都不想理你吗?还不老实点!”
魏初娴摇着头,原本梳得精致的发髻已经散开,这时候的魏初娴看着,哪里还有半分国公府小姐的模样?
“救我!救我!”魏初娴看着裴昀的眼神近乎绝望,她今日一早出门,本是想要来一场偶遇的,可是谁知道半路上突然杀出来这么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打昏了她的丫鬟随从,直接拖着她就到了烟花柳巷,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正巧看见裴昀,简直就像是再见亲生父母,可是裴昀犹豫的模样却叫她渐渐心灰意冷,为什么?为什么不救她?
“慢着。”在魏初娴已经要心死的时候,裴昀终于开口。
魏初娴眼神一亮,裴昀则是示意身后的傅平去将人救下,身后的两个锦衣卫眸光微闪,啧,这接下来可怎么跟殿下交代啊?
小两口的事情,却总是来为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当魏初娴跟着傅平走到裴昀跟前的时候,魏初娴已经哭得打起了哭嗝,裴昀原还有些怀疑这是她的自导自演,可看着她这副模样,却也不忍再问些什么,轻叹一声,让傅平去叫辆马车过来将人带回去,自己带着两个锦衣卫先走了。
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待她安顿好再问吧,现在还是要先将宝宝的糕点带回去,无论魏初娴是蓄谋已久还是真的遭了不幸,反正落到了自己手里,前前后后有人看着,也不怕她出什么幺蛾子。
而此时的客栈之中,蓝殷已经将街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转告时妤昭,本该在困觉的人这会子却靠着床头眸光微凉,“救下来了?”
“是。”
“啧,真是……想揍人啊。”
蓝殷:“殿下如今身子不便,若是殿下想揍相爷一顿,属下愿为殿下效劳。”
粉墨还从一边探出头来,“而且绝不留情,专挑脸揍哦,一揍一个准,保证相爷今后那张脸人见人嫌!”
时妤昭:“……你们真是影响孤的食欲。”
于是当丞相大人抱着食盒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挨着床头坐着,神色意味不明看着自己的摄政王殿下。
“宝宝醒了?时辰倒是早了点,怎么不躺着?这样小心着凉。”裴昀赶忙将食盒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将她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是你回来晚了点。”时妤昭意有所指。
裴昀却像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听着她的话,撇了撇嘴角,“原我早该回来的,可是路上叫个人给耽搁了一会儿,这才晚了点。”
“什么人?”
“荣国公府的大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在街头的时候遇上的,落在人贩子手里了,我一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作戏,便先将人带回来了,待得了空再去问话,反正无论是不是她自导自演,只要将人完完好好地给荣国公府送回去,倒是也不怕荣国公借女儿做什么妖。”裴昀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时妤昭:“……”合着这人是根本就没想到人家是为了他才来的西南吗?还能想到荣国公的头上去?怪不得说这人是个感情白痴,她突然发现自己这几年还真是有毅力,没直接将这人给打死,同时隐隐的也觉得魏初娴有点可怜,一个国公府嫡出的小姐,为他都追到西南来了,结果这人竟然还一无所知。
他能想到政敌想到阴谋,想到荣国公府别有居心,却怎么也没去想,人家姑娘也许只是对他有意思,偷偷跟来的,虽然魏初娴到西南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授意魏海良引导魏初娴出京,可若是魏初娴对裴昀的心思没那么深,也不可能真的愿意以身犯险,真的过来了。
“你怎么了?”发现自家宝宝的眼神有些不对,裴昀眨眨眼,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