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清雪回了景仁宫后,便接到皇上的口谕,说是翠儿与德寻的婚事在景仁宫办,并且一切都由清雪一手操办。清雪听后很是高兴,匆匆叫了宫里的宫女太监到自己的房内安排了些许的事物给每个人。
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自然是逃不过储秀宫里那位的耳朵的。云嫔得知消息的时候是在第二日一早,兰心从外头急匆匆跑回来想自己禀报的。“什么?宫女太监成亲已是破例,皇上怎还能叫她去主持婚礼!宫女太监的婚礼这般隆重,封妃也不过如此了,这样合适吗!不行,本宫要去见一见皇上!兰心,赶紧给本宫重新梳妆打扮!”
然而,当云嫔被兰心扶着急匆匆得赶到养心殿的时候,却从守门儿的公公那儿得知了皇上并不在此处,经兰心一打听,便知皇上此刻正在景仁宫之中。
景仁宫内是一片忙乱的景象,若秋同众多的宫女太监一块儿,手中端着红色的木盘子忙进忙出。清雪则是与皇帝一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儿上说说笑笑地。这一幕,正巧被云嫔瞧见,她赶紧缩回了步子,倚在了门外瞧着景仁宫内的这番景象。
皇帝与宁妃二人坐在石凳上,满地的白雪皑皑,虽说是如今是寒冬,可里头忙碌的气氛却怎么看都像是在暖春一般。云嫔趴在门旁欲听二人在说些什么这般高兴,只因隔得太远,只听闻了皇上的几句“你辛苦了”、“高兴”之类的话语。云嫔立马就不高兴了。
她入宫十多年来,皇上哪一次不对她百般疼爱,她要什么有什么……可自从来了清雪这么一个人,皇上整日变被她所迷着,也不知她身上究竟有着什么魅力,竟能把皇上迷得对她这般死心塌地!以致今日后宫妃子都因如此而心声凉意,整日以泪洗面。太后说的真是太对了,宁妃就是个红颜祸水!
然而这样的一番场景,却让云嫔再也看不下去。她愤怒地甩袖离去,不因她吃了宁妃的醋,只因女人强烈的嫉妒心。
兰心原是紧跟在云嫔的身后,可她在迈出了几步步子之后又突然回头朝上方那块匾额瞧去……景仁宫三个大字深深地刻入她的脑海。她的眼中射出一道寒意,仿佛那块匾额同她有仇一般。
云嫔这一离去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储秀宫,而是带着兰心,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御花园中的那一条曲径之处。
晨夕殿。
同当年一样,只是当年的殿外没有守卫,而今却站了两个强壮魁梧的男子。云嫔带着兰心朝他们走去,那两个守卫一见是云嫔,便匆忙行礼,道了声“参见云嫔娘娘”。然而云嫔却板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二人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又如同两根柱子一般,挡在了殿门口。
云嫔的脸色稍稍一变,兰心便上前叱责道:“嘿,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明知云嫔娘娘驾到,还不快快让开来让娘娘进去?”
那二人看了兰心两眼后,其中一人便说:“恕下官无能。太后娘娘下了懿旨,不准任何人进入晨夕殿,小的们也不过是遵旨办事儿了。娘娘不要为难小的们,还是赶紧请回吧。”
云嫔一听,整个脸都塌下来了。她走上前,却又忽然呈现了笑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银元宝塞入那人的手中,媚笑道:“这银子足够你们吃上一顿好的了,还能喝几壶小酒。这也是本宫的一片心意,两位就收下吧。”
这世上不唯利是图的人很少,不见钱眼开的人更是少。那小哥自然是收下了云嫔送上的银子,当然,收了人家的银子自然要帮那人办事儿,于是乎,云嫔同兰心就这般正大光明地转入殿门之后。
然而正当那小哥要关门之时,云嫔却忽然听到那人同另外一个人小声地嘀咕了几声:“云嫔娘娘来晨夕殿做什么,莫不是与殿内的那位……”
“啪……啪……”两声强而猛烈的巴掌声响彻在晨夕殿的院子上空。辰安王听得此动静,从房内匆匆赶了出来一探究竟。只见院内站着两位女子,一女子身着碧绿色的宫服,看似是一位宫女,然而另一位,却是身着妃红华服,此时此刻正背对着自己同外头的两个男人说些什么。
云嫔望着那个男子,瞪着眼睛说道:“其一,本宫来此做什么,并不需要向你们报备;其二,主子要做什么,不是尔等能够随便猜测的;其三,你们可知你们已经得罪了本宫,本宫只要轻轻地动一动手指便能叫你们二人人头落地?”
那二人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惊恐地看着云嫔,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云嫔倒只是发了泻,也没有更多的什么去为难二人,正要转身进晨夕殿的时候,忽然瞧见了那人手中握着的银元宝,便一把手夺了过来,“得罪了本宫还想收本宫的银子?做梦!”
而当云嫔忽然转身的时候,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前方,辰安王就站在那儿看着自己。云嫔忽然有些发愣……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的?
然而……虽说辰安王又在此处关了3年左右,可在关之前,她们也是见过面的。他见过她柔情似水的模样,见过她暴躁的性格脾气,仿佛那个时候,在一瞬间,他就了解了这个女人是个性情中人。
云嫔的心中那种被某种东西忽然撞了一下的感觉,瞬间让她觉悟过来……这感觉很陌生又很熟悉。当年见到皇上的时候是这种感觉,之后便再也没有,然而忽然有一天,她和眼前的这个眉目男子相见了,那种感觉又再一次回归,而后他被太后的一道懿旨又一次囚禁,今时今日,此时此刻,那感觉又出现了……自己是爱上他了吗?可明明心中、脑子里所出现的那个人是皇上啊!
两人就这么站着,什么话也不说。这一瞬间,仿佛是时间飞逝一般,云嫔望着晟睿,晟睿望着云嫔,两人相视,仿佛过了一世纪。最终,他打破了这样的寂静。
“云嫔娘娘怎来了?晨夕殿不是不让任何人进来吗?”他问。
“不知其中原因,跟着脚步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到了这里。”她答。
云嫔被晟睿邀请进晨夕殿小坐,这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晌午,有人来送饭菜,她就匆匆躲进房内,兰心是宫女,稍稍站进一点儿便无妨。直到送菜的人离开,晟睿才去寻云嫔出来。只瞧见云嫔躲在屏风后头,晟睿寻找着,找到了她,便想着捉弄捉弄她。
谁知他从她背后出现的时候,她正巧往前面探出头去看,而晟睿就在此刻大喊一声,“是在找本王吗!”
云嫔被他吓了一大跳,惊吓中猛地转身。由于晟睿凑得很近,两人的鼻子与鼻子不过一拳的距离,彼此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声。
寒冬,白雪;红梁,褐瓦;红烛,屏风;俊男,才女。两人相拥着亲吻,深情,余温。终于,他褪去了她的衣衫,她倾倒与他的怀中……
所有人都退出了房外。兰心也不曾想到,此次前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受了不小的惊讶。
傍晚,清雪嘱咐了厨房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并且将逸尘留下来一起用膳。嘉崇给他父王背了一首接一首的古诗,后来的童言又逗得他父王笑的合不拢嘴……逸尘对嘉崇的喜爱,从中便可看出。清雪在暗中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只要有皇上在,皇后就夺不走嘉崇。
“明日便是翠儿与德寻的大喜之日,皇上可要来?”清雪笑问。
逸尘温和地对她说:“自然是要来的。到那时,朕还会备上一份厚礼赠与翠儿。好歹翠儿也是随着你嫁进宫来的。可不能委屈了她。”他又环顾了四周,不曾瞧见翠儿,便问:“翠儿呢?”
清雪答:“明日就成亲了,臣妾又怎能叫她留在这儿伺候着臣妾呢?自然是叫德寻陪着翠儿去别处相处相处了。但皇上放心,臣妾特地嘱咐了他们二人,千万不要太过招摇,宫中难免会有人说闲话。”
“朕恩准了,看谁感说闲话?他们二人是该好好相处相处。”
虽说是深冬的傍晚,这天寒地冻的叫人大门都不敢迈出去一步,然而翠儿与德寻二人却乐在其中。因着主子的嘱咐,二人并没有去人多的地方,而是去了望月台,那儿几乎很少有人路过,所以在那儿,两个人相处,说说真心话,那是极好的。
只是不巧的是,黑暗之中,二人发现了前方有微弱的火光隐隐闪烁,于是便朝那边稍稍移动了些许。两人选在了一颗大树下互相依偎,好奇地听了听前方是何人在谈话。
“王爷当真要如此?”
“为了你,为了我们,为了我本该得到的一切。”
翠儿凑近了德寻的耳旁悄声说道:“那女子的声音,我怎么听着像是云嫔娘娘啊?”
德寻疑惑,“咦?那她口中的王爷是谁?”
“是何人!”
只听那男子的声音传来,吓得德寻与翠儿拔腿就跑。然而翠儿却不知从自己的身上掉落了一个绣着“寻”的荷包。
晟睿拿着灯笼追了过去,却病没看见半点儿人影,也就嘟囔了一句:“跑得还真快。”
云嫔缓缓走了过来,望着远方,漆黑一片,倒也看不清楚半点人影。然而她低头之际,在灯火的映衬下,她发现了地上躺着一只荷包。“是翠儿。”
“翠儿?”
云嫔将荷包紧紧地攒在手中,眼神变得阴冷起来。“王爷,此事交给我吧。王爷只需准备着明夜行刺之事。我先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