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宋氏被吓住了,急忙道:“里正大人,盛武他不是故意的,他一时冲动啊!”
“你承认是盛武伤的人了?”盛智厚眼睛一眯,却是突然出声。
宋氏一慌,发现自己竟然没注意说出来了,见里正的模样知道再抵赖已经是来不及了。
看见宋氏面部表情变化的盛灵儿也是冷笑一声。
其实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宋氏这时候却还想着抵赖,也真是掩耳盗铃。
盛智厚见宋氏说出来了,便看向了盛灵儿:“这事儿涉及到你们,你看着怎么处理?”盛智厚直接问的她,别看她年纪不大,但是村里人经过这些日子都知道了,盛灵儿一家甚至是与她关系十分亲近的子希,都以她的话为准。
所以盛智厚也没把她当做个十几岁的孩子来看,而是真真实实当成了大人。
盛灵儿想都没想,直接道:“报官。”
——听到这两个字。
除了在地上嘶嘶叫着无法动弹的盛武,剩下的宋氏三人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他们没想到,盛灵儿当真一点情面都不顾,竟然要去报官。
宋氏刚才还想着辩驳,现在却完全变了个样子,她直接塌下身子想去抱盛灵儿的大腿,口中还道:“你不能这样无情啊,他好歹是你的叔叔,如今都被你打成了这幅模样,我们也不想追究你的责任,两两相抵吧,怎么就非闹到见官那一步呢,咱们两家怎么说也是有那血溶于水的关系,到时候还怎么见面呢?”
盛灵儿直接避开了她的手,冷眼看着宋氏。
这人变脸倒是快,刚才还一副不服气想让她交出方子,现在一听说自己要报官便立即放低身态了……
还血浓于水,要是原主,估计早就让这一大家子人给逼死了。
旁边的盛富见她的样子表情也是一变,终于第一次道起了歉:“灵儿,这件事是叔伯们不对,不该动手,还伤到了那孩子,在这里我替盛武向你说声抱歉。”
盛灵儿等着他,看他要说什么,只这么结束了就不会是盛富了。
果然,盛富没说两句便道:“我给你跪下了。”说着他真的朝盛灵儿跪了下来,“可是你看盛武被打得也不轻,还有我,我家中还有个媳妇,万一真的见官了你叫我们怎么做人,日后到别的地方做工都是不成了,还有你奶奶,这么大年纪了,万一真有个好歹,你爹爹在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安宁?”
他知道盛灵儿若是铁了心去报官,那他和盛武先动手,一定比盛灵儿理亏,故而不惜跪下来道歉,见盛灵儿不为所动后又拿出盛灵儿的爹爹出来压人,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盛灵儿若是还不松口那就是不孝,村里人也会觉得盛灵儿过于冷血了。
盛灵儿早就看透盛富了,他是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手段的人,在人前装的倒是挺好,现在还不忘维护自己装出来的那副‘伪善面孔’。
要是旁人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但是盛灵儿见他如此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转向众人,语调有些微微上扬,看起来有些‘愤怒’的模样:“子希要是不挡,现在死的就是我,当年你们强行夺去我家的两亩田时,我爹爹就与你们没有多少关系了,你不用拿我爹爹来说事,你什么样子村里人不是不知道,还有‘爷爷’‘奶奶’恐怕早就不记得有这个儿子了吧,连出殡你们都没来过,现在说这些未免有些可笑!我的性子你也清楚,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现在费心思,不如想想到了衙门怎么跟青天大老爷说吧。”
宋氏与盛富这下面色真灰败了下来。
盛灵儿比他们想的还要绝情。
她不再与两人废话,直接转头面向盛智厚:“里正大人,不是我不讲情理,如今情况大家也是看到了,因为一个方子盛武便是能提刀相向,万一谁家得了财,岂不是也会被他日日惦记,到时候财物丢了事小,万一丢了命岂不是可怜,我今日是命大才得以逃生,还望里正大人给我与子希做主。”
“这件事要是没有个结果,我便去乌山镇的衙门里头击鼓鸣冤,我相信世上总有公道可讨!”盛灵儿这次是肯定不过放过这讨厌的一家子了,当时盛老三来放火,还没怎么样她便把人送到了大牢里面,这次人都躺倒床上去了,要是她自己可能还不会这么愤怒,但是子希,他等于是盛灵儿看着的。
短短时间变了这么多,只有盛灵儿知道子希自己付出了多少,万一子希在她眼前还是因为她才出了事,她真的会让这一家人后悔。
盛智厚看着盛灵儿坚定的小脸,脑中也是头疼。
这盛富一家惹谁不好,怎么惹上这么一位较真的小祖宗。
知道这件事是不会轻易善了的,又是盛富盛武一家子先惹得事情,盛智厚这心中的天平便偏向了盛灵儿,加上这又是鸡蛋羹方子惹得事情,盛智厚心中,这事情若是轻易过去了,村里要鸡蛋羹方子的这股风气绝对不会灭,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
放远了看,若是谁家有了秘方,难不成都要和一村子人分享不成么,简直是可笑?!
“今儿的事情你原原本本说出来,否则你也看见了,我们村子保不住你们!”盛智厚眉头压着,整个人的气势便出来了。
见盛智厚都这般说了,宋氏也不敢藏着了:“盛富昨天晚上来找我们,说是盛灵儿家中有值钱的鸡蛋羹方子,要我们去找她要,说是这鸡蛋羹的方子得了可以赚一大笔钱,我便动了心思,今日与老头子一块儿来了。没想到盛灵儿根本不愿意给,我们说了几句动手之后,盛武不知怎么带了一把刀,估计是被气着了,就……就捅了过去。”
“娘,你——”
宋氏说完话后便低下了头,全然不顾盛富瞪着她的眼神。
盛富听到宋氏话里话外把责任推到了他的身上,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宋氏一向不顾及别人他是知道的,但是宋氏对他一贯是好的,就连田地都舍得多分给他,怎么如今会是这副样子?
他却是没想到,愿意给他田地不代表就是愿意去坐牢,盛家村的人好多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外面,一听到去见官早就吓软了腿,那还能想的到其他,宋氏下意识说出来后其实也有些后悔,她还指望着盛富给她养老呢。
空气中仿佛有跟无形的弦,两个人气氛正是凝滞时,盛老爷子觉得不像话了,也扶着墙往这里走了几步,对盛智厚道:“里正,你看要不就算了吧,家里头的事情怎么能见官呢?”
他又转向了盛灵儿:“不管怎么说你也打了人,更重要的是还打了你奶奶,你以为见官,人家会帮着你吗?不把你抓进大牢中就是好的了。”
盛老爷子还是没搞清楚状况,一心只把这件事当作家里事情,实际上不管是为财动刀亦或是其他,都已经是大都朝县衙才能解决的事情了,只要盛灵儿不愿意,他们就好过不了。
听到这个话盛灵儿却是笑了起来:“你们愿意见官就好,我可从来没说县城里的人会帮着我,这肯定是要根据大都朝法律来决定的。”
……
盛富瘫坐在地上,这时盛武哎呦了一声,他似乎像是醒了。
盛富猛然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丝亮光,整个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盛武也被打了,不能只管盛灵儿一家不顾我们吧,让乡医也看看我们!”
“这……”盛智厚犹豫的看了下盛灵儿。
盛灵儿却是淡定:“让王先生看吧,我下手有分寸。”
“你有个屁的分寸,我感觉自己骨头都断了!”盛武捂着肋骨处吼了一句。
“吵什么?!”王先生走了出来,一向温和的脸上有着厉色。
盛灵儿急忙走了过去:“子希怎么样?血止住了吗?”
“止住了,不过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要不然对以后怕是有些影响,特别是这段日子不能动,要不然伤口会裂开。”
盛灵儿点点头。
乡医转向嚷嚷的盛武,蹲下来查看了下,半晌对盛智厚道:“都是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你医术到底行不行啊,还是说你跟盛灵儿是一伙的?!”盛武又痛又难受,见乡医说这话一下子便骂了出来。
“盛武!”盛富止住了他的话。
乡医在村里威望可不小,怎么能这样说话,看向村里人时果然见他们面上都有些不满之色,心中不由埋怨起盛武来,要不是他这么冲动,自己也不至于在这里装孙子,这性子真是……
盛灵儿可不顾这些人在想什么:“既然看清楚了,不如今天就把事情了断吧。”
盛智厚也是摇了摇头,知道这事情是再也没有缓转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