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智厚对身后人道:“你们把盛武送到乌山镇里面。”
盛朗乔是他的弟弟,帮着自己大哥处理些村里的事情,闻言带着两个人把盛武捆了起来,期间盛武不断挣扎,却没架住几个人的力气,被送上了一辆牛车。
眼见牛车渐渐远了,众人看向盛富一家的眼神便带了说不出的叹息,盛武这下子凶多吉少了。
宋氏被那些眼神看的一个哆嗦,没由来的一阵心悸,抬起了头问盛智厚,语气再没有原先的‘理直气壮’:“我儿子被送去见官不知何时能回来?”
盛智厚有些好笑,还回来?万一像盛老三似的发配到很远的地方,那是十年八载都别想看见人了。
他淡淡道:“这要看人家官员怎么处理,不过一般这样的,都不少于五十个板子。”
……板子
宋氏想起了什么,县里的板子都是青竹的,这要打上五十个大板自己儿子还有命吗?
旁边的盛富听到板子却更知晓些,脸色发白,甚至想着盛武做的事不会联系到自己吧。
盛灵儿看见两人的脸色,故意问道:“这板子应当无事吧,想必就是吃些苦罢了。”
其实她知道些,这板子俗称杖刑,与影视剧中所表现的不太一样,好像据史书记载,挨板子的人不论男女都要“去衣受杖”,也就是说不能穿着衣服挨打,必须强制脱掉。杖刑分为三种:打背部、打腿部和打屁股,无论是哪种,被打的人要脱掉中衣,让行刑人手中的毛竹板或者木板全往自己没有任何遮挡的身体上招呼。
这一下,光是面子,盛武就全没了。
任谁光着屁股在众目睽睽下被这样对待,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为此受了杖刑回家后羞愤自尽的女犯人不在少数,其实这也是制定刑法时故意的,为了用这种带有羞辱性的方式来让人不敢触犯,以达到以儆效尤的作用。
盛智厚其实看出了盛灵儿想干什么,他鸡蛋羹是盛灵儿给的,此时说上两句也无伤大雅,索性卖给盛灵儿一个好:“怎么无事?有那身体不好的,别说五十大板,就是三十大板也能打死人呢?”
盛智厚见宋氏吓得嘴唇都有些哆嗦了,这才道:“宋婶子也不用太过担心了,盛武年轻力壮,与那些人不太一样,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宋氏却没被他这话安慰道,她听了有人被打死就惴惴不安了起来,盛武虽然说身体好,可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
不管心思各异的人,盛灵儿说了两句就进了内室,她得看着子希才放心。
……
子希躺在床上,脑中还是闪过盛武动刀的一幕,他当时什么都来不及想,下意识就到盛灵儿面前去了,等到疼痛袭来的时候才清醒了些,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其实完全是不受控制的反应,当时盛灵儿的脸带着毫无掩饰的错愕与震惊。
他明明疼痛感已经十分强烈了,却竟然有种想笑的冲动,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盛灵儿原来也能有那种情绪,他当一辈子只能看见盛灵儿面色不惊的表情呢。
“醒了?”这时房间里面的帘子被掀开了,进来的人是盛灵儿。
子希注意到的却是帘子,浅蓝底带白花的……
……自己家的不是深色的的吗?
他蓦然发现,这竟然是盛灵儿的房间:“你——”他不由道,身体也随着说话起来了些。
“啊!”他低呼了一声。
伤口被扯到了。
盛灵儿两步走上来把手里的碗放到旁边,没好气的把子希压到了床上:“伤成这样动什么动,你当自己是铁人吗?”
子希躺在床上就闻见了药的味道,当即抽了抽鼻子道:“这什么啊,闻着又苦又酸。”
“毒药。”盛灵儿直接道。
子希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盛灵儿现在倒是会开玩笑了,结果一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倒吸了两口冷气。
“治伤的,赶紧喝了。”盛灵儿道:“王先生说这药一天要喝两次,期间还要多吃些好的补身子,你抓紧时间好起来,也省的我与盛云挤一张床……”
盛灵儿刀子嘴豆腐心,要是她真想要子希走的话,随便喊两个人用张竹席把他直接就能抬回家了,根本不用来这里说。
子希撑了撑胳膊,有些艰难的把一碗药咕嘟咕嘟喝完了。
他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面部也有些微微的‘扭曲’:“这什么药啊真难喝。”
盛灵儿把碗拿了走:“别挑了,你嫌这药苦,这药可是我从山上辛辛苦苦摘回来的,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比打猎都要麻烦。”
子希看见了盛灵儿手上一道伤口:“怎么回事?”
“没事。”盛灵儿不在意的看了看,随口道:“走路不注意摔得。”
子希怀疑的眯起了眼睛,谁能摔成那个样子,这伤分明是被石头或者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刮得。
他结合起刚才盛灵儿的话,一心想便明白了,心中不由得微微发热起来,除了娘,盛灵儿大概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尽管在盛灵儿家他做的很多,比如说一日三餐,比如说他也不怎么喜欢的鸡棚,还有盛灵儿还不怎么勤快,地经常三五天才扫一次,以至于后来都是他帮着扫。
但是……除了这些……
他得到的好像更多,不是吃的喝的,而是一种信任之类的东西。
他和玉梅花来了盛灵儿家一起吃饭之后,两家真的宛如一家人似的,盛灵儿买东西的时候想都不想就会帮他们也买一份,吃东西的时候也都是紧着四个人的量,从来没有分过彼此。
盛灵儿还考虑他以后要怎么做,之前盛灵儿家钱还十分紧俏的时候,盛灵儿想都没想便要他拿着鸡去给谢先生当作是学费,他几乎没怎么思量的时候盛灵儿就提前帮他想好了。
他是帮着盛灵儿做鸡蛋羹,但是即使盛灵儿从来不说他也明白自己做的不算是什么。这年头愿意出力气的人多的是,但是有几人能赚到钱的,这方子才是最值钱的,盛灵儿却从来不提,分给他的钱几乎是利润的一半,他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一直念着盛灵儿的好。
还有,他原本只是个受气包似的,谁不在背后悄悄议论,他每次听到都恨不得捂上耳朵赶快跑走,但是自从接触到盛灵儿之后,不仅是盛灵儿教他的那些打人的技巧,在其他方面,盛灵儿潜移默化的感染着他,才让他变成了现在村里人见了都主动打招呼的小哥。
他这边想着,盛灵儿看着子希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原本她教子希,不过是出于眼缘与人道主义,不愿见这么个少年过的不随心罢了,本来是无心插秧,却不料子希的变化惊讶了她,不知不觉就教的多了,到后来几乎就成了习惯性的了。
但是这不过是她的习惯罢了,要说对子希多好那也不见得。
子希觉得她给的钱多,其实她只是按照现代的算法,觉得应该给那么多罢了。
她没有想到,子希竟然会为了她挡刀。
她是知道这一瞬间需要多大的勇气的,因为人有时候是会胆怯的,特别是生死之时,即使是她面对至亲的人,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会去挡刀。
而子希。
盛灵儿一向认为自己对于他不过就是个名义上的师父罢了,再亲近一些,也不过是当作个弟弟罢了,这次他挡刀倒是真出乎了盛灵儿意料之外。
让她现在还有些想不到。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让子希想都没想,就冲过来救她呢。
“你还好吧?”子希问了句,他刚回过神就看见盛灵儿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样子像是在发怔,又像是在打量,看的他有些毛毛的。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疼吗?”盛灵儿一下子被他吸引回了目光。
子希道:“不动的时候还好,先生说要养多少天?”
“二十多天吧。”盛灵儿道:“你又无事,现在咱们鸡蛋羹都停了,我刚才是说笑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要是落下什么好歹玉婶子非要骂死我不可。”
“她才不舍得骂你呢。”子希小声嘀咕了句。
玉梅花现在简直把盛灵儿当作半个女儿了,天天说着她的好,什么都念着她一份,简直快要把他这个亲生儿子都越过去了。
“什么?”盛灵儿一挑眉。
子希赶紧道:“没什么,盛武怎么样了?”
“你猜。”
“不会里正没把他怎么样吧?”子希虽然本性温和,但是面对伤了自己的人也是有火的。
“想什么呢,我能让他好好的待在盛家村?”盛灵儿反问了一句。
子希想了想:“不会在牢里吧。”
盛灵儿点点头:“这下让他好好反省去吧。”
“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子希想起了一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