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脸上露出些愁色：“已经亏了我大半积蓄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几代人开得酒楼就要毁在我手上了，我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又没有办法……”
“要是往常来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收下两位的东西，但是眼下，我是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是您带来的东西又实在是好，我……”
他说着说着盛灵儿就暗暗不耐烦了，这掌柜的有事情又不明说，她听到这里便是打断了掌柜的话：“有什么直说吧。”
掌柜的要是不想要大可以直接赶他们走，不至于现在说一长串，听话语像是要他们帮忙似的。
见盛灵儿直接说了出来，掌柜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尴尬，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两人道：“能不能把这猎物便宜点卖，过些日子小老儿就把钱给你们。”
盛灵儿眉头微挑了下，这老头儿哪里来的自信，刚才还说酒楼快要倒闭了，现在又厚着脸皮说过段日子给钱，他现在拿不出来，过段日子就能拿出来啦？
“是这样的。”掌柜的经营这么多年，不说人精似的，起码的察言观色还是练就出来了，见盛灵儿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说实话，虽然我现在的生意不好，但是还有那么几个老客，都是从我年轻时就过来吃的，他们在乌山镇还算是有几分权势，银钱不在话下，他们自出了命案之后明里暗里帮了不少，只不过小老儿也不好空口白牙的找别人借钱，要猎物纯粹是想在临行前吃个饭，也算是答谢他们。”掌柜不好意思的道：“我现在还腾不出银钱，等过上段日子，小老儿把酒楼地契给抵了，断不会让姑娘吃亏的。”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般人多多少少会帮一点，但是盛灵儿偏偏摇了摇头。
就在掌柜脸色有些沉的时候盛灵儿问他：“你真想放弃这份祖业？”
掌柜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是我想放弃啊，实在是开不下去了，几个月来的人屈指可数，姑娘来的时候应该也都看见了，店里实在是没什么人，关门是迟早的事情，本来我合计着上个月就该卖酒楼了，但是实在舍不得，便是又拖了一个月，但是如今还是一样的情况，可能是老天不想让我屈家开下去吧。”
盛灵儿一个现代人自然是觉得最后一句话是无稽之谈，纯碎是这家店比较倒霉而已，跟老天爷有什么关系。但是掌柜是真受了打击的神色，原本一张脸红润亲和，看着就让人喜庆，现在憔悴了不说，连身形都消瘦了一大圈，头上还生了白发，一贯没什么同情心的盛灵儿都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所以姑娘是怎么个意思，这猎物还卖吗？”掌柜终于想起来这一茬了。
“卖。”盛灵儿干脆利落一个字让掌柜喜上心头。
但是高兴没两秒他便又是悲凉了起来，酒楼都要没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盛灵儿拿起茶点吃了一口，眼力凝在了桌角的一个珐琅大花瓶上，她出声问道：“这瓶子就不便宜吧，还有屋内的陈设看得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雅致不落俗套。”
有的酒楼故意为突出雅，放什么梅兰竹菊，家具也是精致灵巧的，但是组合在一起反而失了意趣，倒是这间太白居，粗看只是舒服，越观察越能感觉到设计者的匠心，简简单单几样便是清丽又别致。
掌柜点头：“姑娘好眼力，这花瓶是我当初专门派懂行的人在民窑中挑出来的精品，还有这里面的东西，原先的已然旧了，面前这些是我找人重新摆放的。”
盛灵儿咽下口中的酥点，润了润喉：“掌柜的花了大心思，这么卖了着实可惜啊。”
掌柜的以为盛灵儿还要说些什么，不禁眼巴巴的看着她。
盛灵儿淡淡感叹了一声，却没多说什么，又说了些家常的话便是要告辞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其实掌柜的要是还想做下去，不如先把姿态放低些。”
这要怎么放低，他们不是推出了许多便宜的菜价吗？这还不够吗？
掌柜直觉盛灵儿话里有话，但是盛灵儿好像没有想说的意思，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子希余光瞥了房内的情形，低声道：“掌柜的在看我们呢。”
盛灵儿面色不动，嘴里轻轻出声：“别回头。”
子希倒是明白盛灵儿这么做是为什么，盛灵儿之前卖鸡蛋羹的时候也用过这招——欲擒故纵。
当时最开始两天，人们都对这鸡蛋羹半信半疑的时候，盛灵儿不止是用试吃的方法，有少数看上去眼高于顶的，盛灵儿反而一个眼神都不给，只拿了碗东西自顾自的吃，子希还心中不肯定的时候却见刚才看都没看这里鸡蛋羹的路人梗着脖子道给我一晚，从那时候开始，他便是知道了看盛灵儿的心思不能放在表面上。八壹中文網
虽然不知道盛灵儿想要干什么，但是总归来说肯定是对他们有利的。
他殊不知盛灵儿正在心里数着：“3，2……”果不其然，当盛灵儿数到一，掌柜两步跑了上来：“姑娘请留步。”
盛灵儿故意不缓下步子，照常往外面迈，子希自然也没露出一点异色，紧跟其后。
掌柜的这下确实急了，冲了一步就拦在了他们身前：“酒楼我确实还想开下去，要是姑娘有法子，不管成不成，小老儿都感激涕零，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尽心尽力。”
盛灵儿停下了脚步看着掌柜的，旁边的子希道：“您这是？”
“太白居从我爷爷那一辈就开始经营了，是家中几代人的心血，实在不能弃置不顾，之前小老儿说了不合适的话，还望两位莫怪。”
他拦在两人面前不让走，盛灵儿面上显出些无奈的样子：“也罢。”她偏头对子希道：“老人家也不容易，要不咱们再进去坐坐吧。”
子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盛灵儿要进去他还能阻止不成吗？
但他面上也是会作戏，嗯了声：“进去再看看吧，能帮上忙也是好的。”
掌柜的连连作揖，将他们领了进去。
盛灵儿这下不卖关子了：“虽然命案与你们无关，但是你这里毕竟是第一事发现场，要是换做你是客人，你怵不怵？”
掌柜听到盛灵儿问题，代入了一下，面色更加愁苦了：“自然忌讳，谁也不想吃饭的地方曾经死过人啊，但是这酒楼都多少年了，总不能大兴土木的搬地方吧。”
“也不用这样麻烦。”盛灵儿一笑：“忌讳是人人都有的，但是人家最怕的还是在这里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上一个中毒的可是直接死掉了，掌柜的你为了招揽生意把菜价放低没有问题，但是治标不治本。”
“来这里的人怕吃错东西，掌柜的要是愿意，我倒是有个法子。”
掌柜的眼睛一亮：“什么？”
“你去给他们试。”
掌柜脸色便是纠结了起来：“这不是给皇帝吃饭才用的试菜吗？还有，万一再出了那样的事情可怎么办？”
盛灵儿慢悠悠喝了口茶，待他说了一会儿之后才出声：“谁叫你这里倒霉发生了案子呢，做不做全在于你，但是你若是想要酒楼继续开下去，是免不了的。”
“其实你也可以找别人去试，但是万一出事了，你作为掌柜逃不了责任。”
掌柜神色变换，半晌道：“这样就行了吗？”
“不止，最好整体价格便宜些，还有年关已过，许多人都在家里吃了大鱼大肉，自然不愿意费银子。”
屈掌柜越听越觉得自己的酒楼前途无望，盛灵儿拍了拍他，宽慰了一句：“不赔本就行，要是这段时间你挺过去了，以后太白居可就是首屈一指的了，谁提起不夸这里的掌柜。”
掌柜的被盛灵儿的畅想的场景激发了一瞬间的动力，但是没两秒又像被漏了气的球。
这说得轻巧，成不成还是两说呢。
“还有，里面不止是堂食，最好还能外带，别人没有什么，你们能做的就做，生意应当会好起来的。”
盛灵儿这话说的平常，在掌柜的耳边却不亚于炸雷，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呢，小吃是可以外带的，却从来没人用在酒楼上面，若是真的如此做了，可以想见境况肯定会比现在好。
盛灵儿也没多想，她用现代人的思维去想事情，根本没料到对掌柜的有这么大的冲击，掌柜的却是欣喜异常，一个劲儿的感谢，盛灵儿倒是想起了另外的事情：“这里面的厨子都还是原来的人吗？”
“我们楼里总共有五位大厨，剩下的都是些打下手的，下厨的有一个走了，剩下的几位却都是与我合作多年的，断不会在这个时候走。”掌柜的想了想，如实道。
盛灵儿见掌柜的有些信心的样子也是放下了顾虑：“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