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时，子希看着天色盘算着不早了，刚准备提醒盛灵儿，却见人做的稳如泰山，不禁等了一会儿。

盛灵儿一般来说在这种正经事上是有分寸的，现在不动的情况唯有一点，就是等。八壹中文網

子希也不是傻子。

两人正在摆擂台似的呢，谁先等不及谁就输了。

好在没一刻钟，老板便是忍不住放下了茶杯，霎那间子希看见盛灵儿的肩背微不可察的轻轻一松，便是知道此事多半成了。

果然，老板开口道：“罢了罢了，就按姑娘说的办吧，只是有一点，万一姑娘要是有什么别的东西卖，其他地方不说，但在云烟府，我鸿雁楼要有优先的权利。”

“好。”盛灵儿一口便是答应了下来，让老板脸色好看不少。

她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鸿雁楼在云烟是数一数二的，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老板既然有心思想做，也不好一毛不拔，而且以后若是子希往京都去，生意肯定是要向着外面发展的，这云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不止是鸡蛋羹，不知老板有没有听说过太白居的三绝。”

老板道：“自然知道。”

三绝是最近出来的名称。

——太白居近日生意做的越发红火了，连带着武陵县都被人所知道了点，这‘三绝’分别是梨花白、黄金羹，脍炙八味，最后一道菜便是用狍子的不同部位做的，不知道老板哪里来的法子，去除了狍子的腥味不说，又配备了秘制的调料，咬上去先是酥脆，其次满是肉的鲜香，不腻不柴，本身厨艺就好的盛灵儿才吃的时候都感觉到惊艳，更别说旁人了。

“里面的秘方其实有人配了出来，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是太白居那个味道，老板可能猜透其中的关窍？”盛灵儿晃了晃杯子，倒影留在澄黄的茶水中。

她年纪虽小，但是一举一动丝毫看不出稚气，反而让人看不出深浅，老板从这几天的机锋中便是明白了，此时也不做他想，只顾着她的问题了。

老板过了几秒，试探着道：“不是秘方，是因为厨子？”

他看盛灵儿不说话，猜测道：“难不成是脍炙的肉不同。”

“武陵县中有座山名唤乌山，里面小路众多，而且有猛兽出没，但是却有个旁的地方没有的优点。”

“乌山里面有泉水经过，果子与猎物都不同于其他的，果子格外甘甜多汁，而猎物则是带着一股果木的香味，这也是只有太白居才能做脍炙八味的原因。”盛灵儿继续说着。

老板已经有预感她要说什么了，眼珠子都亮了起来：“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盛灵儿微微一笑：“三年，若是你能把鸡蛋羹卖到这个数，我便以后给你们鸿雁楼提供猎物。”

老板先是一喜，看到盛灵儿手上比的数字却是睁大了眼睛：“这……盛姑娘莫不是拿我开玩笑吧，鸿雁楼整年的东西都卖不到这个数，简直是天方夜谭。姑娘若是不想，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盛灵儿见老板脸色不好却是一点没胆怯，她慢慢转了转手中杯子，抬眸一笑，有些狡黠的味道：“谁叫你只在鸿雁楼卖了，云烟这么多地方，哪里做不了生意。”

老板先是被这话震惊了下，想到刚才盛灵儿比的数学，差点忍不住拿个算盘过来，过了会儿冷静下好歹是忍住了，不过他又是想起了做生意的前提……

“那不是得招人吗？还有铺子之类的……”老板还没说完盛灵儿就眨了眨眼睛：“你也可以把方子让其他人学会去弄。”

老板心想，还不是要自己忙活吗？

这感情是让自己打白工啊，他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见盛灵儿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根本不在意似的，他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对了……

她找谁做生意不是做，鸿雁楼虽然大，但是他们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自己可就损失了一大笔利润。

咬了咬牙，老板最终点了点头。

盛灵儿见此笑了笑，主动碰了碰杯子：“合作愉快。”

老板微微苦笑了下，什么合作，盛灵儿简直就是想把鸿雁楼当免费劳力帮他们拓展生意，但是其中盛灵儿摆出来的数字和提供猎物这两点都是让他拒绝不了的，他点点头也是喝了进去。

两人结束之后，刘启山等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他们是已经参加过考试的，而且好多都是有名的骥才县的，这次也是在榜上有着一席之地，但是他们却都是以刘启山为首。

这次其实刘启山中了头魁，才是最应该庆贺的人，但是刘启山在谈论中不住的夸赞盛氏姐弟，让他们却是也好奇起来，这才有了今天的宴席。

期间有人真心相邀，也有人却是怀着别的心思。

刘启山便算了，自身才学压着众人一头，再加上有个鸿儒的爷爷，名望不低，但是子希却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根基没有就算了，在这次的榜上也不出名，不过得了第四，却得了刘启山的另眼相看，一时间冷眼旁观的倒是也不少，甚至有些希望他在这次出个丑，好让他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装出来的。

盛灵儿和子希远远在门外便是感觉到了里面气氛并不友善，这不是悬乎的东西，习武之人，有时候第一眼会看人或者是动物的整体气势，若是凶恶的便是要做好准备了，若是没什么威胁的自然无需管了，眼下盛灵儿和子希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淡淡的敌对状态。

两人相处时间久了，也有些说不出的默契，不约而同的微微低头一笑，垂眸的瞬间把冷笑给掩去了。再抬头时盛灵儿倒是一贯的冷淡，而子希则是儒雅稳重的少年了，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里面的人本来抱着打量的目光，见到时却被惊讶了下。

现在坐着的，基本上都是中了的，一些没中的没那个心思出来喝酒吃饭，而中了的，又多半出生于官宦世家或者是书香门第，至于完全是白丁的，真是少之又少，所以刘启山对他们推崇的时候才引起了这么多的敌对。

圈子不同本来就会由微微的排斥，再加上刘启山的‘推波助澜’，无形中给盛灵儿和子希融入他们做了一道栅栏，好在盛灵儿和子希都是聪明人，盛灵儿在旁边听着，偶尔说上一句，不像是吹捧，却偏偏让说话的人从头顶熨帖到脚底心，而且她虽然淡然的不像少年人，到底才二十岁，里面的青年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多多少少会照顾些。

子希在旁边也会不动声色的夸上一句，要说盛灵儿是装作乖巧的时候才让人喜欢，那子希便是无论男女老少都提不起讨厌心思的，他稳重有礼，模样俊挺，一顿饭过后大部分人便是对他改变了态度，纵然有少数不乐意的，也无碍于大局了。

这次之后没人拿他们背地里议论了，因为都放到明面上了。

有不少人印象还可以，过来请客的，子希也没有拒绝，不过之后却是回请了几次，连着刘启山一起，一伙人不说熟识，路上相遇也是能打几句招呼了。

除了应付这些，子希的全部精力便是放在了接下来的院试上面。

等到了这一天，子希进去了之后也是心定了下来，题目上的内容在脑中过回放……

有些考的是时事政局，而这些，他也有准备。

近年来的考试题目他都做过，每类题型都有细细的分析，该怎么陈述，什么观点，甚至他还打听了云烟府考官的资料，有道是有备无患，他准备的这些加起来花费了不少时间，但是值得，好多都是盛灵儿告诉他的，想什么‘对症下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初听觉得奇奇怪怪，再细细品味却是很有道理，谢先生也是挑出来了许多精华的题目，几样相加，子希虽然紧张，发挥的却不是太差。

等成绩出来后，他虽然不是头名，却也是中上流，在外面已经能被人称为秀才了。

盛灵儿也好不容易良心大发安慰了一句：“已经不错了，咱们是半路出家，比不得人家钻研了十几年，有这个成绩便知足吧。”

子希得盛灵儿的安慰也是好受了些。

不过纵然如此，他还是引起了考官的注意，当时判定成绩的时候，虽觉得字体大气稳重，学问却钻研的不够深入，还是有些取巧了，故而给了中等的分数，等出来之后他才知道这人竟然是小县城里出来的，要知道骥才县不算，往年一百个考生里面也没有一个县里出来的，而且这还是盛家村的，他当时在武陵县也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师爷，后来才被调走了，故而有些印象。

印象中盛家村唯一的秀才是十几年前了，还是末流的名次，子希竟然是从那里出来的，考官这么想着，印象便深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