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灵儿与子希两人在上安，除了读书这件顶要紧的事情，剩下的就是与刘启山等人一起‘厮混’了，子希对旁的人倒没有什么意见，唯独对着季欢那是怎么看这么不顺眼。

话说若是看不惯一个人，任由那人长得天仙似的都是没有用，更何况是季欢。

其实季欢长得虽不算是什么帅哥，在人群中那也是有几分优势的，首先个子瘦高，鼻梁比一般人略挺，加上整天捧着一把折扇，倒真有几分花花公子的架势。

子希一见他贼溜溜的眼神望盛灵儿身上瞥就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季欢要是知道子希在心里骂他流氓，并且把自己的眼神比喻成这样一定要大声喊冤枉，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看上几眼罢了，怎么就成了子希口中的浪荡做派了。

当然他是不会知道的，子希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皮几乎烙印在了脸上，以刘启山等人的阅历是看不出来的，至少也得是呼延将军那种老狐狸才能摸得清楚一二。季欢眼里看到的，是一个前途无量，并且为人谦和的寒门子弟，所以每次子希跟他探讨学问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拒绝。

两人常常对坐大半夜，其实季欢对学问根本没那么上心，他更喜欢《县志》《狐妖奇谈》等一些有意思的，每每看的乏味，昏昏欲睡时，子希便恰好过来探讨，见人家那么用心，他也不禁正经起来，结果就是过去了十来天，他脸上冒出了几颗硕大的痘痘，弄的他都不好意思见人了，子希却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他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在何处……

倒是侍童提醒了他：“公子，你这么天天熬下去，身体支撑的住吗？你看你的脸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这有什么，你看启山兄等人，哪个不是这样的过来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番话季欢说的是语重心长，听得侍童眼睛都亮了。

……果然读书读的多了，人都不一样了，以前的公子哪会这样。

“你没事，也去走动走动，启山兄有个侍读，性格颇有启山兄的风范，你没事可去走动走动就当是交个朋友。”

侍童听得连连点头。

他不知道，当他转身的一刹那，季欢几乎是飞扑一般到了镜子面前。

……晴天霹雳！

他引以为傲的脸真的这么不堪入目了吗？竟然连小侍童都看出来了，这让他以后怎么见人啊。

季欢紧紧盯着镜子，这是从海外得来的镜子，照的比大都朝产的菱花镜不知道清楚了多少倍，因此也将季欢脸上照的清清楚楚。

季欢惊恐的发现竟然真的与以前不一样了，似乎连皮肤都变差了，鼻翼上的点点红得格外突出，虽然他不像大姑娘家天天抹粉，但也不能这样放任下去吧。

这日晚上，子希再过来的时候他便是已经想好了如何拒绝子希了。

子希像往常一样朝他走过来，衣诀飘飘，长身玉立，整个人若是不说他是县城里面来的，说他是大家子弟是没有人会怀疑的。

季欢看了有些心仪。

论起年纪自己是大了一岁，但是身高可是及不上。

而且他最羡慕的是子希的肌肉，一次偶尔时候，他看到过子希的身材，明明看着清瘦，脱了衣服却又薄薄的一层肌肉，看起来很有爆发力，却又不是肌肉喷张的块头。

宽肩窄臀，脸还好看……

季欢看的都有些泛酸了……

子希浑然未觉，两人互相行了礼，到了近前子希甚至笑着道：“……我带了些点心，季兄可要尝尝？”

季欢其实刚要开口，话已经到了喉咙了，但是被子希抢了先，本来就要说的话瞬间一窒。

就在这个关头，子希已然将东西拿出来了。

入目所见是一个食盒，里面是几样小食，像是糯米卷之类的东西，还有一碟莹润诱人的丸子。

糯米卷也就罢了，丸子雪白剔透，不知是什么肉，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清香。

见季欢看着，子希从容道：“这是眉娘做的鱼丸，我见天色晚了，怕季兄顾着读书忘记了吃东西，特意拿来给季兄尝尝。”

子希说谎话简直不打草稿，这分明是白天剩下的，虽然没人动过筷子，却也是放了一天的，给他说的像是特意为季欢做的。

“这……”

季欢本来就说不出来的话更难张嘴了。

子希特意过来送东西，他怎么好把人拒之门外。

最后只得道：“那、那子希兄先进来坐吧。

子希微微一笑，像是根本没有看到面前人的欲言又止，在季欢的引路下像往常一样进去了。

他进去后先是把食盒里面的点心一一拿了出来。

难怪季欢想不到，这里面两样点心做的精致素雅，小巧玲珑，分别放在细润的小青花瓷碟中，就算说是大户人家有名的厨师做的，常人也不会怀疑。

“这是糯米桂花卷，细细筛了几遍放上桂花做的，不过是小巧，入不得季兄的眼。”子希笑了下：“这丸子是眉娘的拿手好菜了，花的时间却长些，眉娘整整一天都在为这个费神，从选鱼挑刺到上劲，都是一等一的功夫，做出来的丸子才肥腻如脂，却又丝毫不腻。”

季欢听着子希的介绍忍不住尝了一个，然后便是停不下筷子了。

丸子入口便是鲜甜，竟然是从未吃过的滋味，等到回过神来，一碟子点心早被吃了个精光。

“子希兄，你看我……”季欢不好意思道。

“我们俩的关系，何必如此客气，何况我早就吃过了。”

这是实话，盛灵儿吃上面讲究颇多，她那么懒的一个人，为了做东西都肯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功夫，何况是别人做了，眉娘倒是还好，子希可就惨了，经常有什么难弄干净的，或是步骤繁琐的菜肴，她不好意思麻烦眉娘，就只能支使子希了。

而子希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年被她‘欺压’惯了留下的病根，一见盛灵儿眉头微蹙，心便是提起来了。

不由自主的做这做那，直到盛灵儿恢复成懒洋洋的样子他那颗心才放下来，这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子希也是不得其解释。

故而今天见盛灵儿没有胃口，他便是买了鱼回来。

记得上次盛灵儿偶尔提过一句要吃鱼皮丸子，他便是记下了……

眉娘调味倒是极好的，但是她自己也说过，鱼肉上劲儿搅拌需要不停的用力，眉娘自己吃亏就吃亏在力气不够，鱼肉不够筋道。

子希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让眉娘做这种体力活，一大早就忙活开了。

虽说现在过了正热的时候，但是‘暑’尾巴也不容小觑，子希打的时候肌理浮动，冒了一层的汗珠才做成的，后来怕坏了，多的又冰了起来，才让季欢觉得是新做的。

但是季欢可不这么觉得，只以为子希是为了给自己台阶下，才说的这番话。

当下心中对子希看法又好了一截，一来一回竟然将要拒绝子希的事情忘了个精光。

“这么多天实在是打扰季兄了，原本想着彼此探讨共同进益，却没注意到耽搁了季兄的时间，今日过来就是专程道歉的。”

要说耽搁，那是的确耽搁的。

季欢本来已经忘记了这回事情，子希倒是又让季欢响了起来。但是在这个情景下道的歉，子希已经完全不想听了。

“我们兄弟之间，怎么说这样见外的话，你在大晚上都不忘惦记着过来送点心，何况咱们一起探讨学问，怎么会是耽搁时间呢？子希兄千万不要听外面的闲言碎语。”

子希眨了下眼睛。

他倒是没想到季欢这么轻易就上钩了，当即掩饰似的遮了下嘴角，借着今儿天色的原因走了。

而季欢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感觉本来要拒绝的事情，怎么变成了他对不起子希似的。

但是话既已出，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读书人讲究一诺千金，他虽然学问不行，却也是耳濡目染了一点的。

只是这像个恶性循环，子希来的越勤，他便是却精神不好，有时候白天都会时常犯困。

而神奇的是子希，他知道子希早上和他起来的时间可比他早多了，但是精神萎靡不振的却是自己，子希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

季欢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白天偷偷补觉，而且因着他脸色不好的缘故，去看盛灵儿都少了。

盛灵儿倒是因为这松了口气。

这事儿她还真没遇见过，但她也不是傻子，季欢种种举动太过明显了，她刚为这事人烦心的时候，倒不知子希用了什么方法能让他‘稍坐收敛’。

盛灵儿不知具体细节，见子希天天晚归却也是有了计较。

后来得知的时候才暗笑起来着，子希本来读书读的晚，这样的事情是家常便饭，季欢和他比熬夜怎么比得过呢。